下了马车也依旧如此,要买粮食地地方在半山腰上, 马车上不去,只能依靠脚力而行。
刘夫人转身想要同沈楠枝两人解释, 却不妨对上慕行徵地眼睛。
原本地话悉数忘个干净, 只能下大力气抓住自家丈夫地衣袖,算是有个依靠。
沈楠枝虽然一路上都在思索,但并未向慕行徵一般神色难辨, 反而还带了些许好奇。
看到刘夫人的动作之后,沈楠枝忍不住抓了抓慕行徵的衣袖。
他们已走到了这里,若是慕行徵疑心太过,让刘家夫妻两人心生胆怯, 日后过来排查说不定还有别的乱子要出, 万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感受到衣袖上传来的力量,慕行徵收回自己四处打量的目光, 对沈楠枝四目相对,两人的手交握,慕行徵露出笑容,“山路难走,娘子当心一些。”
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动静,刘夫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仍旧在同自家老爷小声嘀咕。
“我们这般带他们过来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刘夫人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夫妻两人已笑着说起了小话。
慕行徵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在阳光的照耀下, 夫妻两人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但即便是这般模样,也没有让刘夫人忘记方才慕行徵的那个眼神, 方才慕行徵那样,对她而言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刘老爷抓紧自家夫人的手,他没有回头,但能够隐隐约约听到身后夫妻两人的动静。
只能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即便也危险也没办法了,况且我们是好心带他们过来,即便这里有什么危险我们也是不知晓的,总归就是个卖粮食的地方。”
刘老爷此时的心也在颤抖,但他夫人已慌乱起来,他必须保持镇定。
况且他们同黄家那对夫妻本就是萍水相逢,只是好心,至于旁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心中到底是懊恼方才见面时候的大意。
将粮食偷偷摸摸在半山腰上买,并且两家比集市中低了许多,怎么看也是不对劲的,也是他们被省下来的钱财冲昏了脑袋。
“是快到了吗?”沈楠枝安抚好慕行徵的情绪,看向身前越走越慢的夫妻两人,出声问道。
“快了快了,还有一刻钟我们就能到了。”刘夫人佯装无事的同沈楠枝搭话。
想起方才丈夫的告诫,主动走向沈楠枝小声说道:“这地方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听说进去之后有诸多规矩,我们都要小心一些。”
说着又悄悄向沈楠枝露出半个玉符,“这是进去的信物。”
沈楠枝听着刘夫人的话,自己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散开,“这山上的景致果然同别处不同。”
刘夫人点点头,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四个人静默往上走。
半山腰上说是宅子,但其实已破败不堪,看起来就是久无人打理的模样。
刘夫人两人见到后,显然也没有想到是这般模样。
刘老爷上前敲门,但门内并无声响。
四人对视一眼,刘老爷狠下心索性直接推开了破败的木门,抬脚向里走去。
里面是个不大的宅子,里面仍旧是荒芜一片,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刘夫人扬声问道,没人回答,但是西厢房中却传来了清楚的鸟鸣声。
“走吧。”慕行徵敛下眉目,同沈楠枝并排走在一起。
四人进去西厢房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只木鸟。
慕行徵的眉头又一次紧皱起来,脑中思索背后之人会是谁。
“你们四人怎么平白闯我家宅子?”四人静默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
“我们不是平白闯进来的,是有人介绍我们前来。”刘夫人率先开口,看老妇人不言不语,索性直接将那玉符拿了出来,“是有人告知我们来此。”
老妇人看到玉符,声音多了一丝放松,“原来是家夫的客人,请随我来吧。”
“只你们四人是结伴前来?”老妇人的视线落在慕行徵和沈楠枝身上,“不知两人可有信物?”
“我们是邻居,都住在城南所以结伴而来的。”不等沈楠枝开口,刘夫人再一次解释道。
老妇人没再问下去,而是带着四人去了一处山洞,“家夫信道,正在山洞中清修,在下便不进去了。”
说完没有管带过来的四人,转身走了回去。
“走吧。”自上山之后慕行徵第一次开口,率先向里走去。
山洞寂静,两旁又油灯照明,不过依旧有些湖南。
沈楠枝同慕行徵走在一起,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路,“这段时日有不少人来过。”
慕行徵点头,看向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有深有浅形状不一。
这段路并不长,很快沈楠枝就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他们面前出现了另一道门,门口有两个壮汉守着。
看向四人目光凌厉,在见到玉符之后又让人仔细登记姓名和玉符的来历。
听到沈楠枝和慕行徵没有玉符后,语气顿时不好起来。
“我们是邻居,这位黄老爷是做绸缎生意的,老家不在京都。”说着刘老爷又特意向那人塞了些银子过去,又走到一旁,小声同守卫说道,“这位老爷可是大主顾。”
方才恶声恶气那人颠了颠自己手中的银子,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反倒是刘老爷,此时颇有些慌张和唉声叹气。
现如今已走了这一步,将慕行徵带了进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刘老爷的心思十分好懂,慕行徵索性自己出言安抚,“放心,不论何事都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刘老爷听到慕行徵的保证,下意识松了一口,但随后又觉得不对。
结结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
他们已进来了,里面的人不少,手中都拿着方才刘夫人手中的同款玉符。
“黄老爷,方才有一点我没说清楚。”刘老爷看了一眼慕行徵,纠结开口,“这里的粮食虽然便宜,但是有数量要求的,若是买不够可能会被人扔出去。”
“不过黄老爷放心,你若是不想买我自己买也可以,若是你买的不多,我也可以从我买来的那里分你一些。”
慕行徵点点头,随意看向面前的人。
里面这些买粮食的人,显然有刘老爷认识的,进来不过片刻便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看到刘老爷身后跟着一个眼生的年轻人,虽然好奇,但对方脸色不好,便没有开口搭话。
慕行徵一直在观察里面的一切,这里的地方仍旧不大,而且看不见丝毫粮食,不过交换玉符过后,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狂热。
“我同刘老爷买一样的数量。”慕行徵没有多问,跟在刘老爷身旁,向人多处走去。
而沈楠枝则同刘夫人在一处,小声打听刘夫人为何会知晓此处。
刘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想起方才慕行徵的保证,一点没有隐瞒。
况且他们夫妻本来就没做什么亏心事,若是遮遮掩掩反而让人觉得疑惑。
“如今京都有了许多工厂,我家老爷也开了许多新铺子,买些玻璃和制衣厂中新出来的衣服。
这般做得商人不少,因此不知不觉中成了商人同盟,这两年虽然常有灾害,但依旧发展的不错,那商人同盟中有不少新加入的商户。
我家老爷的生意做得虽然不大,但因为加入早,在里面也能说得上话,今日这玉符也是商人同盟中有人给的。
那人说自己手中也不多,是无意中得到的,只是与我家老爷相熟,所以给了我们。”
刘夫人虽然看起来说话依旧很有条理,语气不急不缓,可是沈楠枝却已看出来了,这位刘夫人心中定然是惶恐不安的。
只不过他们已将她和慕行徵两人都带上山,虽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但现在唯有相信他们。
沈楠枝想到此,握住了刘夫人的手,给刘夫人冰凉的手心带去一丝温热,“夫人休息休息,想来我们很快就能下山了。”
刘夫人点头,视线却忍不住看向自家老爷。
慕行徵自进来之后便一直在观察,没了方才上山时的沉重神色,反而显现出好起来。
同旁人毫无障碍交流起来。
买粮食的人不少,慕行徵等待片刻才轮到自己,刘老爷将那玉符交了出来,“我们两人都要。”刘老爷指向慕行徵。
受了玉符那人皱起眉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在纸张写了什么,随后才说道:“一个玉符两人买也可,只是这价格……”
“我们明白的,价格好说好说。”刘老爷小心翼翼看了慕行徵一眼,连忙答应下来。
“写下你们要粮食的地址,两日之后便能收到了。”那人收敛了不耐烦的语气,让刘老爷写下地址。
刘老爷没有耽误时间,写下了之前在城南的宅子,很快同慕行徵一起走出了人群。
下山时候是从另一条路上有人护送着离开。
四个人的心情虽然都不算好,但身后还跟着人,只能佯装出开怀的模样。
毕竟他们今日买了不少粮食,这个时候若是买到粮食还不高兴,看起来会有些奇怪。
下山之后,看了一眼天色,两辆马车立即分别。
“那黄老爷是官府之人吧?”同沈楠枝两人分开后,刘夫人终于忍不住同自家老爷说了起来。
刘老爷长叹一口气,他们夫妻早前便猜测黄老爷夫妻是朝廷官员,但是对于朝中事情他们了解并不多,且夫妻两人平日里也并非挑剔之人,他们便只以为黄老爷在朝中的官位应该不高。
但是过这么一次山上买粮,夫妻两人心中都有些慌慌。
黄老爷的脸色那简直是风雨欲来。
虽然很快就调整过来,但他们毕竟同行了一路。
刘老爷夫妻两人相顾无言,只能一直安慰自己不论什么事情都同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买了些粮食,而且也不准备将这些粮食二次贩卖。
“你可知那黄夫人姓氏?”两人静默半晌,刘老爷突然开口问道。
刘夫人摇头,她们二人谈话都是用夫家姓氏来称呼对方,“可要我下次问问?”
刘夫人看自家老爷的神色,试探开口。
“不用,只当作是不知道,若是日后黄夫人还要问你什么问题,只管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就是。”
刘老爷的马车中氛围不好,沈楠枝这里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那人手中定有许多人手,为其收敛钱财,且不同的玉符对应不同的价格和数量,刘家那里只拿到最低等级的,但即便是这样最少也要买一千石,刘老爷只是普通商人,家中人口小厮都不多,自家名下也有庄子,即便是灾荒年也根本吃不了一千石。”
“与其说因为交情好给了刘老爷玉符,不如说有人过评估,一千石粮食是刘老爷最高能接受的范围。”
“是根据刘老爷的家财来判定的,且里面来来往往大都是商人,商人逐利,买了粮食自然会想要赚钱,这是有人故意想要将粮价宏泰起来,自己从中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