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去,一张长满脓疮的脸出现在下方,这是一名驼背老妪,留着脏乱不堪如枯草般的灰发,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腐朽的气息。
这,这鬼怪又是什么?
钱仓一心道,同时右脚用力蹬了几下,最后才成功挣脱。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千钧一发之际,他翻出围墙。
街道上寂静无声,好似身处另一个世界一般。
“就扔隔壁门口好了,天气不冷,不至于会冻死。”
钱仓一不打算将赵全顺带到张家。
那样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做完这一切,他便返回张家。
……
吃饱喝足后,钱仓一离开了张家,他对昨夜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些疑惑,因此打算再去了解一番,同时也可以确认一下赵全顺的状况。
来到赵全顺家附近,熟悉的院门前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钱仓一也凑了过去,他随意找了一位四十多的大娘问。
“又闹鬼了!”大娘小声回答,她眼珠一转,“我跟你说,可吓人了。听说死的是赵师爷的夫人,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钱仓一摇头。
“我听别人说,赵师爷的夫人整个人被压瘪在了床板上,你说可怕不可怕?昨天白天我还和她说话来着,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发生了这种事,真是邪门!”大娘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
“大娘,经你这么一说,我记得近日里似乎总是发生这样的怪事。”钱仓一说。
“可不是吗?偏偏官府还封城,你说奇不奇怪?”大娘怒气冲冲。
“是挺奇怪的,不过大家伙就没些想法吗?”钱仓一先点头,接着将话题聊开。
“嘘……”大娘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怎么没有?我跟你说,这有钱人呢,都弄到了通行文牒,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普通百姓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大家心里有怨气,可又能怎么办?民不与官斗,之前有几个小伙去闹事,这不现在都在牢里关着呢。”
这时,前方的人群慢慢散开,捕快从院内走了出来。
四名捕快抬着一块盖了白布的木板,一股无法忽视的恶臭从白布下传出,闻到这股气味之后,周围的百姓又远离了点。
在捕快身后,是步履蹒跚的赵全顺。
一夜之间,他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身子也开始有些佝偻。
“真可怜啊!”
“可怜什么,给狗官做事就是这样的下场!”
“赵师爷平日里人还好啊……”
在赵全顺出来之后,各种各样的风评都出来了,这些话,钱仓一都记在了心里。
回到张家时,钱仓一刚好碰到张文石。
此时张文石面带笑意,心中似乎很高兴。
“张兄今日精神不错!”钱仓一打了个招呼。
“哈哈,长青,你看我弄到了什么?”张文石说话间从身上拿出了一张通行文牒,“有了这东西,我们就能出城了!”
钱仓一伸手接过通行文牒。
这是一份盖章的文件,之前在城门口观察的时候,钱仓一就已经见过。
显然,弄到这份通行文牒花了张文石不少银两。
“张兄,这上面写的是商贸往来,似乎……不符合我们的要求。”钱仓一指了指通行文牒上的关键地方。
“我知道。”张文石点头,“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用商贸掩人耳目,定然无法拿到这通行文牒。”
“那张兄下一步计划怎么做?”钱仓一没有争论。
“去缑州,那里有我一位老友,若有他相助,未必能够发达,但至少不会流落街头。”张文石叹了口气。
“张兄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钱仓一安慰一句。
下午时分,张文石开始安排人手,他要开始处理张家的财产了,到了眼下这种情况,价格已经不是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何不被官府发现。
一旦官府知晓此事,通行文牒势必会收回。
府衙当中,赵全顺正等待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验出来什么也没有作用,可他就是想要个结果。
就像身上只剩下一文钱的赌徒一样,明知道无法翻盘,却还是义无反顾将这一文钱下注。
刚才曹行知已经来安慰过他,可是赵全顺已经没心思再去讨好曹行知,越是待在曹行知身边,他就越清楚曹行知的为人处事。
安慰是假,维护自身形象是真。
嘎吱一声,木门被打开,年约五十的老者从门内走出。
“陈仵作?”赵全顺期待对方给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赵师爷,你是聪明人,这不可能是人所为。”陈仵作声音沙哑,“唉,世事无常,赵师爷节哀顺变!”
赵全顺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赵师爷,还有件事,不知道你愿不愿听?”陈仵作有些犹豫。
“何事?但说无妨。”赵全顺没怎么在意,他已经无所谓了。
“其实令夫人……已有身孕!”陈仵作直接说了出来。
“什……什么?”赵全顺愣了一下,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陈仵作,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胸中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前开始发黑,整个人站立不稳。
“小心。”陈仵作急忙上前扶住,“来人,赵师爷昏过去了!”
张府,张文石正与他的夫人庞莹秀商量事情。
虽然张文石愿意去缑州,但庞莹秀却不太愿意,因为缑州离她的娘家太远了,往来非常不便。
可张文石有自己的考虑。
一旁的钱仓一正在逗张灾去玩。
此时张灾去已经一个多月大,白白胖胖的,非常健康。
钱仓一注意到张灾去根本不怕生,而且特别有活力,与普通的婴儿最大的不同则是他生长得特别快。
第643章 风起云涌
定台镇较为偏僻的地段,突然出现了一名陌生的男子。
他正是要求曹行知封城的何巡抚何畅。
此时此刻,他身旁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一人悠然地走向因为闹鬼而显得空旷的大院。
“都准备好了吗?”他高声问道。
门内,五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同时转头看着何畅,确认来者之后,他们同时点了一下头。
在这五人身前,各有一个骷髅头,与普通的骷髅头不同,这些骷髅头似乎都被血水浸泡过,显得格外渗人。
这些骷髅头被摆放在了地上,一些黑色的小虫在骷髅头的孔洞当中爬进爬出。
面对何畅的询问,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手势。
“嗯,不错。”何畅右手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须。
“你们去外面看着。”他边走边说。
黑衣人恭敬地点头,之后离开大院。
等五人离开之后,何畅从大袖当中拿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瓶。
“几日之后,定台镇将会空无一人,我也能复命了。”
何畅打开小瓶,然后将瓶中绿色的液体倒在骷髅头上,绿色液体在碰到骷髅头后发出‘嗞嗞’的声音,同时冒出了一阵淡绿色的烟雾。
烟雾飘散到空中,渐渐向定台镇最繁华的地方飞去,很快,淡绿色的烟雾便无法用肉眼看出。
做完这一切之后,何畅转身离开。
他刚走动两步,一条黄色的尾巴从他的衣服底露出。
“唉。”何畅回头看了一眼,同时尾巴也被收了回去。
日夜轮转。
晚间,赵全顺坐在灵堂,面无表情。
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丧失了生活的动力,他本以为情况已经很糟了,可没想到的是,老天爷竟然还能让他变得更糟。
“老天爷,你怎么不把我也一起收走啊?”
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你这么想死么?”一个沉稳且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
“谁?”赵全顺转头,看见了他熟悉的人,“原来是大侠,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说完这句话,赵全顺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我不是什么大侠。”钱仓一说。
“无妨。”赵全顺的声音很小,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都懒得张嘴。
“侠是为国为民,但我只是为了报仇雪恨。”钱仓一走近了两步,“想要报仇,必须得活着,活的人才能报仇,死人只能躺在地里面慢慢变为白骨。”
“大侠说笑了,此为天灾,何来报仇一说?”赵全顺转过头。
“你怎知一定是天灾?”钱仓一反问,同时双眼紧盯着赵全顺。
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气势在这一瞬间散发出来,赵全顺不得不注意这句话。
“大侠何出此言?难道说是什么驱鬼的妖人作祟?”赵全顺站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颓废下去。
钱仓一轻笑一声,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