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轩沉默着，视线始终凝在文件上。
沈意晚也并没有催促，她知道，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原因有二。
原因一，上面提到段轩放弃柏以箫是因为对赌协议，而他认为柏以箫只是空有人气没有后续爆发力，把资源砸给他，他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在娱乐圈生活下去。
这好比柏以箫是一只陆龟，娱乐圈是深海，段轩认为他有能力在浅水区勉强爬爬，却并不认为他可以进入深海进行探险。
所以为了完成对赌协议，段轩卖掉柏以箫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对赌协议说来就简单的多，一些投资公司会投资或直接购买一个公司的股票，这些投资公司会跟他们看中的公司签对赌协议，要求公司在规定的时间里赚到足够多的钱。
例如，投资三千万，或以原价购买15%的股票，要求公司在三年里赚到五亿。
如果规定时间里，公司赚到五亿，那么投资公司将会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买下剩余股票，公司老板与股东等人就可以拿到白花花的现钱。
如果在固定时间里公司没有赚到五亿，那么，根据不同的合约投资公司可以白白拿股权。
可能是10%也可能是30%，具体数值要看具体合约。
成立一家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赚钱，而对赌协议是赚钱非常好的手段。
因此，段轩卖掉柏以箫可以理解。
但，还有第二个原因。
段轩的女儿喜欢柏以箫。
甚至为了柏以箫要到自杀的地步，而柏以箫对其还是不理不睬，女儿以死相逼，段轩不得才放弃柏以箫。
无论是原因一还是原因二，都是致命伤。
所以。
沈意晚才想知道，这个文件里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段轩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有一部分是真。”段轩给出答案。
“哪部分？”沈意晚立刻跟问。
“我女儿今年才十五岁。”段轩直接转过身看向沈意晚，“我没有办法看她深陷其中，她甚至逼我给她和柏以箫制造偶遇，如果是程总和程夫人会怎么做？”
沈意晚若有所思的点头：“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因为对赌协议才把柏以箫卖掉？”
“柏以箫有流量，把他留在手上配合公司其他艺人拍戏不好吗？他虽然不适合娱乐圈，但未必不是一枚好棋子。”
“我明白了，所以你是为了女儿，才不得已卖掉柏以箫。”
“我卖掉柏以箫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对我有幻想。”段轩叹气。
他这一生。
可谓是顺风顺水。
唯独在孩子的事上栽跟头。
也许是报应吧。
是他把饭圈文化引流到国内，赚了不少饭圈女孩的钱，到最后，自己的女儿深受饭圈文化的侵害，不管不顾的爱上柏以箫，这多像是因果报应。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周珏为什么非要针对柏以箫？”
“你知道京城有一个算命特别厉害的人吗？”
“什么？”沈意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算命？
段轩冷笑：“算命的跟他说，柏以箫会阻碍他赚钱，会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他必须要让柏以箫离开娱乐圈，甚至不惜身败名裂。”
沈意晚：……
为了阻止一个人不让自己身败名裂，所以必须要身败名裂的将他从娱乐圈里驱逐？
沈意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傻子。”程寒川评价的简单到位。
“所以这件事上，我并不能给你们正面帮助，因为我的女儿。”
“我明白了。”沈意晚将文件收起来，“柏以箫的事我们会自己解……”
“倒不是这个意思。”段轩伸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的意思是，只是名面上。”
沈意晚瞬间止住话茬。
她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
与此同时。
柏以箫正在接受又一次手术。
一天前，莫言的人从黑色市场上找回了他的肾，经过无数设备检查后可以确定，这个肾就是他的。
如今只需要把肾接回去，他就可以变回之前正常的样子。
柏以箫感觉自己的思绪一点点消散，最后他隐约感觉有人割开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感觉到疼痛，这种感觉说起来有一点恐怖，但是温热的血从身体里缓缓流出的感觉，竟然还有几分舒适。
像是睡了一觉。
柏以箫再醒来时人已经在正规医院了，身侧就坐着莫言。
“莫先生。”他张开干涩开裂的嘴唇，费力仰头朝向旁边的人，“谢谢……”
“不用，你要谢就谢程寒川。”
柏以箫笑着点头：“这份救命之恩柏某无颜忘却。”
“好好休息。”
“好。”
莫言确定他醒来后就离开了，让手下安排医护照料柏以箫。
柏以箫望着天花板很久，突然笑了起来。
沈意晚。
我就无能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他为你撑起一个世界吗？
不仅是你，就连我，也要在他的光环下苟且偷生吗？
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就这么死了。
也不想看着他找人来救我，我多么希望，我就死在酒店的角落里。
柏以箫闭上眼，是两行泪。
他很感激程寒川，也很感激莫言，可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深坎。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打开。
他抬眸看去。
“以箫，你没事吧以箫？”
一个柔软的小人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段小薇？”柏以箫惊讶的将她推开，“我跟你父亲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过来找我？”
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段小薇特别伤心，段小薇看着他，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眼睛直接红了。
眼前的小人倒是挺好看可爱的，十五岁正是青春少女最懵懂也最可爱美丽的年纪，而因为有段轩的基因，她五官还带着些英气，无论是美还是帅还是好看都不足以形容她。
网络上有人称她为绝色。
而这样的绝色，是喜欢他的，是他的粉丝。
其实，细细想来，他的成功有她许多功劳。
柏以箫垂眸：“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小薇，我以为我之前说的非常清楚了，我跟你不会有任何未来。”
“我只是担心你，我听我爹说你受伤了，我就托人找到你了，以箫我……我只是担心你……”
段小薇声音越来越小。
柏以箫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苦笑道：“为什么非要喜欢我呢？”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娱乐圈里那么多人。
为什么偏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