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地从怀中取出银两递给小二,青烟欣然地抱着花瓶,身侧的人却顿住了脚步。
“荷包呢?”
青烟暗惊,他的心思太缜密了吧。
“怕不见,放在房间里。”她笑着摇晃花瓶转移他的注意力,“回去我们插花可好?”
夜暮沉狐疑地觑着她片刻,才将目光转到花瓶上,眸光一沉:“本王不需要花瓶。”说着将一手夺了过来往地上砸去。
“等等!”青烟连忙拽住他的手臂。
那晚花笼节后,她就知道夜暮沉硬生生地抹杀自己插花这个兴趣,没想到连花瓶都不允许出现在深府,倒是省了下人的功夫。
“也许舒琴喜欢。”
话一落,夜暮沉扔得更快了,青烟急切地按住:“等等!我想要,真的!”
他顿了片刻,将伞抛给她,青烟慌乱地接稳,竟发现夜暮沉抱起了花瓶。
“不走?”他瞥着呆如木鸡的青烟,暗笑。
于是,她高高地举着伞,免得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夜暮沉淋雨了。
只是,夜暮沉对兰舒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真的像承香芙所说的一样,很爱那个“琴”,怎会……
到了府前,李管家急切地出来,似乎有话要说,青烟不用猜都知道是关于兰舒琴的,自从兰舒琴来了之后,个个都急忙地向夜暮沉汇报她又怎么闯祸了。
只是这一次,李管家还没说话,身边就传来马蹄的声音。
“参见夜王、夜王妃,属下奉命捉拿夜王妃入宫审问。”十几名将士忽而跪在深府门前。
夜暮沉将花瓶塞到李管家手里,淡淡地拍去袖中的尘灰,“审什么?”
“阳贵妃服用了夜王妃所开的药方,病情加重,危在旦夕。”
“哦。”夜暮沉毫不顾忌地拂上青烟的发丝,“果然是好盟友。”
将士们听得莫名其妙,倒是青烟脸色煞白,那个药方定是没错的,那么,是华初?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
“暮哥哥。”府内传来兰舒琴的呼唤。
青烟正想叫他回去好好陪她,夜暮沉却搂上她的腰间:“李管家,好好擦拭花瓶。”
这是要陪她一起去的意思吗?
将士们看见他们肯配合顿时松了一口气,皇上担心夜暮沉耍什么花样,在暗中特意设了埋伏,不论什么手段都要将夜王妃带回皇宫。
“暮沉你……”
“嗯?”
青烟瞧了瞧正在等他们的将士们,只好闭口不语,她不放心他再次入宫,若是皇上和太后又利用她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她的心,受不了。
夜暮沉拉着她骑上了马背上,一样的姿势,却是不同的风景。
又是皇宫,在将军府时,青烟一次都未踏入过皇宫。
现在快要变得家常便饭了。
偌大的堂中,两排护卫肃然站立,龙椅上的人脸色温怒,身侧站的正是华初。
“参见皇上。”夜暮沉和青烟同时跪下,等着他审问。
夜季渊扫了他们一眼,没喊平身,“皇嫂,朕听华祭司所言,他所用的香料是你给的?”
“是。”青烟粉拳暗握。
“皇上,听闻阳贵妃危在旦夕,臣建议先前往查看,免得良尚书心急。”夜暮沉不卑不亢地说着。
他是说,阳贵妃不小心死了的话,户部良尚书会心有芥蒂。
六年,从夜季渊登位开始,他就逐一将夜暮沉残余的势力清除,当年支持着太子的那些官员慢慢地失踪、犯罪,到了今日,朝廷上的官员才基本属于夜季渊的人。
这一天来之不易,夜季渊为了巩固对官员的控制,特意宠幸他们的女儿,玉贵人是,阳贵妃也是。
夜季渊不悦地挥手,让太监为青烟领路。
青烟瞧着夜暮沉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禁想起后宫不是臣子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
“平身吧。”等青烟走后,皇上才让他起来,“如今皇兄对女人有兴趣了,朕要赏几个才是。”
“不必,臣已满足。”夜暮沉淡笑,目光悄然对上华初的眼眸,“这个男子臣似乎在哪见过。”
华初本不愿多说,但察觉到夜暮沉暗藏锋芒的视线,知道今日是个不安夜,拱手:“臣是新晋的祭司长华初,在宴会上见过夜王。”
声音毫无波澜,听得夜暮沉眉毛一挑,倒是个沉住气的人。
夜暮沉恍然:“原来是华祭司,没过几日就已经高升了,实在可喜。近来深府有些古怪,臣可否向皇上借华祭司一用?”
夜季渊双眼一沉,华祭司能对付青烟,他怎么可能让出去。
“朕需要华祭司的地方也多着,若是他有空,朕定会让他前去深府一趟。”
夜暮沉明知他拒绝的意思,却还是微笑点头:“谢皇上,臣听王妃说起昨日与华祭司相谈甚欢,想来两人再次相聚后会更加愉快,才冒昧提出请求。”
听罢,两人脸色皆是一变,夜季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华初心一紧,回道:“夜王妃谈起香料就会变得神采奕奕,臣自然也听得愉悦,现在夜王妃该是到了后宫,皇上是否需要前去查看一番?”
夜季渊自然听出两人暗中的意思,向来信任华初的心产生一丝的猜忌,惊觉自己对华初真的过于信任,显然是操之过急了。
无论如何,如今青烟进来了就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回去!
夜季渊起身前往后宫,临走前将夜暮沉招呼到御花园等候,华祭司不愿和他单独呆在一块,请求离去,夜暮沉却摆弄着石盘上的棋子,“华祭司不愿给本王面子?”
华初的身子一顿,字字淡漠:“今夜血腥之气浓郁,夜王不宜多留。”
嗒。
夜暮沉已自顾自地下了一黑子,毫不在乎地轻笑:“这样本王更该留下。”
宁静的御花园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棋子偶尔落下的声响。
华初转身走回到他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直到他快要将黑子围住白子,才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夜暮沉捻起白子的手一顿,唇一勾:“那可未必。”
白子落,突破重围。
“夜王这样只会害了她!”华初露出一丝焦灼,他本已安排好如何保护青烟,然而被夜王这么一打岔,也许会将青烟陷入危险之中。
“本王的女人,还轮不到华祭司来担忧。”夜暮沉双眼闪过犀利,弃棋,转身离去。
华初紧捏拳头,瞥向棋盘,若不继续下,根本不知谁胜谁负,再次抬眸,竟发现夜暮沉没了踪影!御花园这么大,人怎么可能谁不见就不见。
明明他长期在皇宫,怎么夜王比他还要熟悉……对了,夜王曾是太子,也许他当年在宫已经留好了一手?难怪他能毫不畏惧。
后宫。
青烟看向帷幔背后的身影,正是阳贵妃,脸容不可见,只露出一只的芊芊细手,清太医正在为其把脉,眉头拧紧,青烟将香料取过,轻嗅。
是灵猫香没错,只是,其中多了很多杂质……
清太医走到青烟身侧,示意出去外面说话,青烟点头,却听见阳贵妃虚弱的声音:“夜王妃,可否过来一下。”
青烟怔了怔,“贵妃娘娘,青烟不会把脉。”
“本宫有话与你说。”随后是一阵难受的咳嗽声。
青烟迟疑地坐在床边,阳贵妃的手微动,似乎要她握上的意思,青烟只好轻放:“请说。”
“本宫……咳咳,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本宫不愿就此死去。”
青烟蓦然一颤,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阳贵妃在她手心写的字:沉!
沉什么,什么沉!
青烟的脑中只有一个词,夜暮沉!
难道这阳贵妃是夜暮沉的人?还是阳贵妃特意用此迷惑她,想让她尽力相救?
她有些恍惚地和清太医走到外院,清太医发问:“夜王妃有什么发现?”
“有人下毒。”这不是后宫常见的戏码么。
清太医点头:“不止一个人,若只是一种毒就不会到了性命堪忧的地步,恰好有两种毒相撞,毒性加剧,就算要救回来也是极难的。”
青烟看出清太医忧虑的侧脸,不禁欣慰一笑:“尽力试试。”
清太医眼中露出挣扎,终是闭上了眼:“放弃吧。”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阳贵妃死了,能动摇户部。”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轻,青烟却蓦然明白了。
“太后?”
也许其中一种毒是与她争宠的娘娘,但另一个种,就是太后要求下的!不然以清太医看重生命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只是清太医选择了这条路,注定要和自己的良心相违背!
清太医的默认让青烟更是肯定心中的想法,然而,“不可。”
青烟深吸一口气,方才她嗅到毒气也是想着让阳贵妃死了算,不得不说阳贵妃的举动影响到她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夜暮沉安放在皇宫中的人她怎可随意抹杀!
“等她下葬后,再想办法从皇上手中救你出来便可。”清太医坚决反对。
“那等清太医想好对策再阻拦我吧。”
青烟不等她回话,唤来一名太监为她带路前往存放香料的地方,然而绕了许久,太监带她的地方竟是后宫祈祷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