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朝雪那么讨厌祁白茶,看他态度像是缓和了不少,在这当口放个炸/弹下去,以瀛朝雪的脾气,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可是小白想要伤害你,你不能娶一个危险的人呀】
晏离舟:不是他想要伤害我,而是那阵诡异的黑雾引导他来伤害我,况且,小白并没有真的威胁到我
晏离舟忽然想起手腕的伤,这些违心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决定岔开话题。
晏离舟:你不是去追它了吗,有结果吗?
【那家伙跑得太快,我没追上】
晏离舟揪紧自己胸前的布料,那阵黑雾来得蹊跷,在流芳城的时候,他同样感觉到了那股气息,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蛊惑他。
虽然救阿祀是他的本意,可现在一想,他似乎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的,那力量操控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内心。
他在逼自己行动,或许小白也跟他一样,都不是自己自愿的。
晏离舟:你不要说,这件事我会亲自跟大师兄说的。
【哼,你就是在包庇那个小子!】
晏离舟:不管我和小白是什么关系,他总归是要待在我身边的,师徒、夫妻,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这话的样子,好像一个渣男哦!】
晏离舟:
晏离舟想娶祁白茶,不是因为他喜欢祁白茶,这样想,他确实是个渣男。
他想的是,他娶了小白后,他就和妖族沾边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小白的家事。
虽然这方法幼稚了点,却是对他,对小白更有利的方法。
况且,连心咒在小白这里,他也能放心。
晏离舟出神的间隙,殊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在瀛朝雪的眼里,完全是失魂落魄,被家人强拆鸳鸯的可怜模样。
瀛朝雪凝神静心,压抑住满腹的说教。
罢了离舟都已经成了个笨蛋,成全他的心意又怎么了。
瀛朝雪深吸口气,闷声道:随你。
晏离舟脸上漾起一抹笑意,走到瀛朝雪身边,抓住另一边的褥子,帮着瀛朝雪一起铺他的被子。
师兄,你真好。
瀛朝雪哦了声,脸色依旧绷着,嘴角却咧开了一小点弧度。
等一切都做完后,晏离舟抱着千山月躺在里侧,千山月受了太多委屈,贴着他哼哼唧唧了好久,磨得晏离舟忍不住骂了它一顿,它才老老实实地睡着了。
晏离舟睡意席卷前,他感觉到瀛朝雪翻了个身,大手拂过他鬓角的碎发,低沉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离舟,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
是夜,荇洲城全城宵禁,亥时不到,白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便顷刻归于寂静。
河面飘过一道黑影,一艘乌篷船融在漆黑夜色里,船篙刺破水面,如同游蛇在水中穿梭。一道黑色雾气从街边巷口弥漫过来,它隐在无月的夜里,悄悄地包围住了小船。
船头渐渐接近岸边,雾气越来越浓时,船身不断震颤着,顺着水流撞在了河岸石壁上,寂静夜里响起沉闷的砰砰声。片刻后,一具鲜红的尸体从船上滚了下来。
他睁着空洞无物的眼睛,满脸惊恐地倒向黑雾散去的方向。
青啼依照承诺,早起便领着瀛朝雪与晏离舟去了妖王的宫殿。
宫门前站了无数带刀侍卫,肃穆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偌大的宫殿窗门紧闭,房内缭绕着浓重的药味,暗沉的光从窗棂中透进来,打在了正对门的高榻上,层层纱幔覆盖住床榻,从外根本窥见不到里面。
父皇。青啼伸手掀开床幔,轻声唤道。
瀛朝雪和晏离舟同时看到,床幔掀开的时候,帐内那浓到化不开的浊气悄然散了出来。因着常年不透光,屋内的角落滋生出无数的黑气,即使有符箓镇压着,依旧遣散不了那些煞气。
晏离舟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瀛朝雪,避免麻烦,还是决定问千山月。
晏离舟:他就不怕熏死在里面吗,为什么不开窗透透气?
【妖王这病不能见凉风,只能焐着。】
晏离舟:这大夏天的,不闷吗?
【这也没办法,你看那浊气,他已经没救了。】
隔着一段距离,晏离舟只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锦被外露出一只骨瘦如柴形同树皮的手。
青啼同帐内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另一道浑浊的声音从床幔里传出,那声音虚弱不堪,像是被风一卷,就能轻易地化去。
他们来了?
青啼低着头,回答道:来了。
让让那小子过来吧。
青啼看向晏离舟,瀛朝雪在晏离舟肩头拍了下,示意他不要担心。
晏离舟深吸口气,慢慢踏上了阶梯。走到近前,隔着掀开的小缝,晏离舟看清了床上之人的面容。
那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脸颊凹陷,严重脱水的双唇不断翕动,肉眼可见的进气少出气多,一看便知已是大限将至。
原文中虽然没有介绍过这位妖王,可从无尘仙尊的描述中猜测,妖王怎么也算是风流倜傥的英雄人物。但与床上这位老人对比,是谁都无法相信,这会是妖王青述。
果真如世人所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用花言巧语骗了那么多姑娘的心,将人带回来后便不闻不问,甚至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弃之如敝屣。这样的人有这种结局,晏离舟不觉得他可怜,反倒升起了一丝畅快。
老天果然还是公平的。
妖王半阖着眼,眼里布满阴翳,他看向一旁的青啼,青啼反应迅速地退了下去,留晏离舟与妖王两人单独说话。
你、你都长那么大了,我小时候见你,你还是一条小白蛇呢。妖王笑了笑,说完一段话,他足足咳了半盏茶的功夫。
他喉间呛出几滴血,嗓音混着黏着物,让晏离舟生出了一丝不适感。
晏离舟沉默地站在床前,听他伤春悲秋地感叹着过往的事情。耐心耗尽前,他才说出了晏离舟想要知道的东西。
你这东西我也无法控制,你师尊没跟你说吗?你不是我族中之人。
晏离舟愣在原地,原身不是妖族的人吗?他不是蛇妖吗?!
无尘仙尊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件事情不对!
晏离舟回忆着当初下山前,同无尘仙尊的那番谈话。
无尘仙尊根本没有同意或者否定他妖族血脉的事情,那家伙只是一门心思的跟他说着娶亲一事,更多时候都在一旁摆出看好戏的模样。
是了,无尘师尊就是为了让他来妖族挑一个媳妇回去,免得妖族的人再找上无尘宗扰他清静。至于妖纹不妖纹的事情,他根本不想管。
这坑徒弟的老家伙!他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师父呢?!
无尘那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那次之后,他的伤果然还是妖王停顿了会,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给自己足够功夫喘息,才继续道。
你可在你师尊身边见过一朵金莲?
晏离舟不懂这家伙怎么突然提到什么金莲,他仔细思索,摇头道:我未曾见过。
妖王立马松了口气,那便好,金莲还在,那老东西应当是没事的。
妖王笑了一声,你此番前来,看中了我哪个儿子?
话头突然一转,打得晏离舟猝不及防,晏离舟面色讪讪,回答道:祁白茶。
白茶白茶妖王疲惫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竟不记得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孩子了,也罢,既然是你看上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差。
晏离舟攥紧拳头,胸口像是着了一把无名火,直烧得他大脑晕眩,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挑起各族的矛盾,他想狠狠揍对方一拳。
妖王这语气,倒像是随意将一件物品丢弃给了他。
他不想见祁白茶一面也就罢了,他甚至都不问问祁白茶长什么模样,今年几岁。
替我向你师尊问好。
晏离舟沉着脸拉上床幔,瀛朝雪上前一步拉住他,焦急询问,他说了什么?他教你了吗?
晏离舟摇头:他也无解。
两人同时噤声,一路无话地退出了寝殿。
青啼等在门外,看到两人的瞬间,他将眉间的忧虑收敛。
还未开口,一名仆从便匆匆赶来,着急忙慌道:大皇子,昨、昨日荇洲城又发生了命案,这次死的是一名船夫,死相与前几日死的那些人如出一辙。
瀛朝雪和晏离舟齐齐愣住,两人面面相觑,晏离舟在瀛朝雪眼中看到了一抹复杂。
祁白茶一大早就蹲在瀛朝雪的门前,他眯着眼,懒懒地趴着,像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宠物。
晏离舟开门的时候,差点踩到了他的尾巴。
狼崽的尾巴缠上他的脚踝,晏离舟将他抱起,几番询问后才知道,祁白茶是碍于瀛朝雪在,所以才没直接闯进房里的。
晏离舟问他有什么事,祁白茶支支吾吾不说话,只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黏人的过分。
祁白茶一觉醒来发觉晏离舟不在身边,他惊慌失措地跑来了这里。
他才不会主动承认,他是想晏离舟了,想待在晏离舟身边。
这番举动遭到了身后瀛朝雪的注视,顶着刺骨的眼刀,晏离舟才迫不得已放下祁白茶。
晏离舟摸摸狼崽的耳朵,这是祁白茶的敏感点,从前不能触碰,自祁白茶同意给他摸了后,晏离舟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小白,我和师兄去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你在房间里等我吧。晏离舟没说他是去找妖王的,他怕祁白茶难过。
狼崽乖乖点头。
晏离舟和瀛朝雪前脚刚走,盲眼少年就从晏离舟的房间走了出来。
祁白茶满身戒备地看着无漾,心中的疑惑未解,怒火与醋意倒是先迸发了。
你怎么从晏离舟房里出来的?
先前他就奇怪,他闻着晏离舟的气味才确定晏离舟在瀛朝雪房里,他只以为两人一大早在房中谈什么事情。如果晏离舟真和瀛朝雪在商量什么事的话,那晏离舟昨晚是和无漾一起睡的?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尖芽,祁白茶就气得牙痒。
晏离舟是他的东西,绝不能被其他人觊觎。
无漾懒懒系着衣带,笑着俯视脚边的狼崽,无情嘲讽,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模样很像个妒夫吗?
祁白茶全身僵硬,他被无漾定在了原地。无漾在他面前蹲下,用食指戳着他的眉心,笑道:知道你的好师尊昨晚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吗?
他说话漫不经心,焦躁被他埋在了心底。
一面墙壁而已,他想知道什么,万丈天堑也难不倒他。晏离舟与瀛朝雪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们谈话的内容太过枯燥,他即将昏睡前,忽然听到晏离舟紧张的声音。
我、我想娶小白。
在听到这句话后,无漾的睡意全消,胸口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让他升起强烈的厌恶感,那把心火烧得他整晚都没有睡好。
再看到这头蠢到没边的狼崽,他只想冷笑。
傻子和呆子,倒也相配。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讽刺几句,最好激怒面前的狼崽,让他暴怒,让他得不到快乐。
他不痛快,别人也别想要痛快。
他不仅看光了我的身体,还想对我做那种事情。
祁白茶:你骗人!
衣袖滑落露出无漾白皙如玉的手腕,银铃在晨光中泛着冰冷光泽,他将手中的琉璃珠送到祁白茶的眼前。
琉璃珠里倒映出清晰的画面,是晏离舟与无漾。
他们在汤池里,回廊里
无漾眼里滋生出恶意,如同九幽之中拖人入水的厉鬼,想要将面前的家伙也拖入万丈深渊。
他生怕祁白茶听不清,一字一字缓慢道。
晏离舟只是把你当成一只可供消遣的玩宠,但我就不一样了
他尾音拉长,低低笑道:晏离舟对我有欲望,他想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无漾: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模样很像个妒夫吗?
小白:彼此彼此
第39章
大师兄昨天还说不管这件事了,今天就被啪啪打脸了。一向沉稳的大师兄难得遇到这种事,晏离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动声色观察着瀛朝雪的表情。
瀛朝雪神色淡然,晏离舟却能察觉他的心情不佳。
瀛朝雪以为邪祟一事已了结,他们不用掺和苍鹭宫的内部纷争。他原是想着离舟已确定心意,今日见过妖王,他就带着离舟还有小白去向妖后辞行。
万万没想到,荇洲城又出了这种事情。
若是没听到就算了,他们可以当做不知情。
他们要走,青啼难不成还要拦着他们?
可那仆从恰巧就在两人面前说出了这件事,瀛朝雪已经答应了青啼,他总不能食言。他可以言而无信,却不能败坏无尘宗的名声。
瀛朝雪只能继续帮忙。
况且,他要是半途而废,他可能连自己心里这道关都过不去了。
荇洲城今早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与此同时,苍鹭宫那只被瀛朝雪捉住的女妖也在牢笼里消失了。
关押它的房间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它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瀛朝雪不想带着晏离舟,青啼却提出不同意见,他请求晏离舟一同下山帮忙。
青啼还不确定荇洲城那只邪祟的来头,也不确定它是否和连翘有关联。
之前连翘杀的都是女人,可唯独对晏离舟破了例。
晏离舟两次遇见连翘,比他们更清楚连翘的幻术,如果晏离舟亲自出马,说不定能将那东西一举抓获。
晏离舟很想吐槽,你直接说我的体质容易吸引邪祟不就好了吗?拐弯抹角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让他做人肉探测仪吗?!
晏离舟看向瀛朝雪,对方思考半天,才答应了青啼的提议,看他表情仍在犹豫。
晏离舟知道,瀛朝雪一直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但这不代表瀛朝雪会为了这些而不顾晏离舟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