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青绵自导自演,鲜血滑落小臂,她痛呼出声,瞪向面前的凶手。
瀛朝雪满脸漠然,静静看着她表演。
青绵求救般望向秦兆,袒露自己的伤口给他看,你没看到是他割伤了本宫吗?你简直是敌我不分。
秦兆疑惑地看向青绵的新伤,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没有看到瀛朝雪出手?
秦兆虽然是青述的心腹,却只听青述的命令,可在危急关头不会弃青绵于不顾。
就是因有秦兆这根刺在,青绵才不能彻底统治苍鹭宫。
这家伙在说谎,你一直守在门外,我也一直待在青述身边,你觉得我会说谎吗?青绵恨声道,他们信口胡诌,他们想要陷害我,陷害苍鹭宫,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救本宫!
她的叫骂打消了秦兆的犹豫不决,妖王病重,他不能让苍鹭宫出事。
刀剑横在眼前,晏离舟往后撤退,避开了刺过来的刀刃。
住手!院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青啼听到下人的消息飞速赶了过来,他看到晏离舟身前的兵器,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开口阻止。
青啼。青绵被瀛朝雪挟制着,求救的目光看向进来的青啼。
可奇怪的是,一向听话的青啼第一时间关注的却是晏离舟。
晏离舟望向青啼,请求道:大皇子,今晚多有得罪,但有件事我们必须要弄清楚,请让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青啼扫视宫殿前的几人,青绵的摇头被他无视,他道:泷月君请便。
千山月挡在身前,晏离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瀛朝雪身边。
青绵娘娘,你今晚没去过荇洲城?
青绵已经恢复了冷静,瞪向晏离舟,底气十足,我没去过,你们想要栽赃嫁祸,这手段未免拙劣了点。
晏离舟强调一遍,今日之事暂且不提,我想问娘娘,妖王病重以来,你从未去过荇洲城?
青绵:我没去过。
站在瀛朝雪身边,晏离舟的胆量也跟着大了,青绵话落后,他发出一声轻笑,问道:那娘娘是从哪里沾到的凌霄花?
什么?青绵不解蹙眉,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害怕面前的青年给她下套。
晏离舟:你从未去过荇洲城,那你身上为何会有荇洲城独有的凌霄花?
青绵:你血口喷人!
青绵轻扫衣摆,话音刚落便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服。
不可能,她回来时就仔细检查过,哪有什么凌霄花?
她恍然回神,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她看来,她瞬间面色发白,她在做什么?
她这举动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晏离舟再次开口,格外气人,娘娘身上没有凌霄花。
你竟敢耍我?青绵怒目圆睁,想要扇晏离舟的巴掌,却被瀛朝雪拦住。
青绵: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情,你们休想污蔑我。
晏离舟摇头,冷声道:冷宫那只猫妖是听从了你的命令才杀人的吧。
青绵沉默不言,阴恻恻看着晏离舟。
晏离舟:她听从你的命令,每晚将捉到的猎物带回山上,等你享用完再将他们搬运下山,来回的路上势必要经过一处开满凌霄花的小道,这就是尸体死在槐树下,身上却沾染了凌霄花香气的原因。
众人静静听着他说话,晏离舟继续道:你确实从未下山,可只要有人将猎物搬运上来,即使你在苍鹭宫你也可以行凶,凌霄花香气浓郁,你每天吸食大量血液,身上自然也会沾染那种香气。
这是祁白茶告诉晏离舟的,那日在偏殿里,祁白茶就是在妖后身上闻到了这种味道,虽然被浓重檀香遮盖,可小白的鼻子却能分辨出不同的香味。
尸体与伤口可以说是污蔑,但身上的味道却是掩盖不了的,青绵从否定了下山之事就露了怯。
苍鹭宫没有种植凌霄花,她从未去过荇洲城,那身上的香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青绵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反驳,嬷嬷给我缝了一个香包,里面就有凌霄花,我
青绵声音卡顿,她目光落在青啼身边的老嬷嬷身上,她瞳孔大睁,气势顿消。
老嬷嬷怎么在这里,那她还找谁帮忙?!
你觉得我在说谎,那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晏离舟撩起衣袖,将绑着手臂的纱布解开,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院子内的众人都没反应,站在瀛朝雪身前的青绵却开始躁动不安。
她喉中不停吞咽,寂静中,大家都听清了口水吞咽的声音。
晏离舟克制住双手的颤抖,他在赌一件事
青绵饿了三天了,光巷子里的那个人根本满足不了他。
他瞥了眼巷子里的尸体,发现尸体的皮肉也被青绵啃食了。
从前的邪祟只吸血不啃肉,只有饿极了的人才会囫囵吞枣什么都吃。
白猫说过,吃了他的血能增加修为,那他的血对青绵也是有用的。
一顿大餐摆在饥饿的野兽面前,它又怎么可能不会心动?!
秦兆不可思议地看向妖后,向来仪态端庄的女人第一次在人前暴露本性,她双目逐渐猩红,张开獠牙就要撕咬面前的手臂。
晏离舟被瀛朝雪护在身后,青绵呼吸沉重,她佝偻着腰趴伏在地上,兽纹攀爬,已然成了巷中那只猫妖的模样。
妖后狰狞的样子吓到了一群侍卫们。原本护着青绵的几人全都退到了秦兆身后。
抓住她!秦兆下令,侍卫们不得不动手。
晏离舟躲在瀛朝雪身后,看着他们将青绵制服,他眉间的褶皱依旧没有松开。
千山月以为他在害怕,不停蹭着他。
过了半天晏离舟都没缓过来,千山月担忧的问他,阿离,你怎么了?
晏离舟:我在想一个问题。
千山月:什么?
晏离舟:巧合太多了。
千山月:我听不懂。
晏离舟:偶尔的巧合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件事太多巧合了,那只能说明
有人故意为之,有人在引导他们。
第47章
夜凉如水,红枫似火。
寂静夜里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黑色皂靴踩碎一地枫叶,小鬼们闻听动静,齐齐竖起食指,提醒身旁的红衣青年。
嘘!
无漾大人喜静,你可千万别发出动静了。
朝漉神色散漫,闻言讪笑道:多谢几位哥哥,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劳烦哥哥们再带我一程。
他态度恭敬,说话又甜,面上总带着三分笑,无需做什么就能赢得在场众鬼的好感。
好说好说。
小鬼们偷偷打量面前俊美无俦的青年,惨白的脸上飞起几抹红霞。
这年头做鬼的也不好混,鬼王喜爱漂亮的东西,他们都是一群惨死的游魂鬼,生前死相可怖,又怎么可能获得那位大人的青睐,平时也只能在魇山附近当差。
中元节鬼门大开,万鬼朝拜,它们才有幸进入魇山,亲眼见见那位鬼王大人。
但面前的青年不同,他长相俊秀,名字也有趣,鬼王大人肯定会喜欢的。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等鬼王宠幸了小鹿,再等小鹿向鬼王吹几口枕边风,它们说不定也能进入魇山,领个闲差玩玩。
朝漉淡笑不语,默默跟在这群游魂鬼身后。
再过两日就要到中元节了,他想起下山前瀛朝雪的嘱托,匆匆离开中州来到了这里。
刚落地,他不知踩到了什么,被魇山的迷阵困住,他在魇山附近徘徊了一天一夜,直到遇上了这群热心的游魂鬼。
朝漉施法将自己的气息掩盖,它们将他当做了刚死的新魂,被他哄骗几句,就带着他进入了魇山。
朝漉看向身边的吊死鬼,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哥哥,我有一事不懂,我们还未到鬼王宫殿,踩碎点枯枝鬼王也能听到?
朝漉做了一些伪装,将过分昳丽的五官弱化,此刻他面相稚嫩,浑身透着一股自然的少年气。
吊死鬼被他看得面色红润,羞涩答道:传言魇山就是大人的本体,你在山中做了什么他都知道,去年我一个兄弟就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他不过拔了几株鬼草想带回去做个纪念,就被鬼王的下属抓住,自那次后,我就再也没见到我的兄弟。
说完,它抬手抹掉不存在的眼泪,干声哭泣。
朝漉敷衍安抚,眸中若有所思。
朝漉隐在众鬼之中,顺利踏过奈何桥。
圆月倏然变色,红月高悬,将眼前的巍峨宫殿照得鬼气森森。
它们在殿门前停下,长阶之上站着一位小沙弥。
他身穿锦襕袈裟,脑袋光滑,却在额间烧了三个戒疤,黑暗中,戒疤处隐隐有金光浮现。
朝漉不禁蹙眉,这小和尚毫无鬼气,非神非魔,非人非鬼,他怎么会出现在鬼界的?
见到本大人,还不跪拜行礼?小和尚神色冷漠,稚嫩的童音暗含强势威压。
瓦檐震颤,众鬼噤声。
小鹿,不可直视大人。吊死鬼拉了朝漉一把,按着他的脑袋向高台叩拜。
摸到那奇异的触感,吊死鬼一愣。
小鹿的头发怎么那么柔顺?果然长得好看的鬼连头发丝都比他们优秀。
朝漉不知吊死鬼心中所想,他扫视周围,众鬼都在向那个小和尚叩拜。
听那只吊死鬼的意思,难道这就是鬼王无漾?
拜见鬼王大人!
众鬼齐声高喊,朝漉更加确定了这一想法。
朝漉:这鬼王怎么跟凡间皇帝一样俗气?
阴风呼啸,带来了一串不规律的铜铃声响。
谁允许你胡闹的!?低沉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盘旋。
呜高台之上传来一声闷哼,众鬼抬头,只见刚刚还神态倨傲的鬼王大人被人踢下了高台。
那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取而代之站在了小和尚站着的地方。
他身材魁梧,身披狐裘,脸庞被青面獠牙的面具遮盖,他手里攥着一柄半人高的大刀,腐朽的刀身缀满铜铃,鬼气从他的脚底蜿蜒而上,逐渐盘绕全身。
小和尚趴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看着突然出现的澜鬼。
澜鬼厉声喝道:荼弥,你又趁着大人不在家胡作非为。
荼弥眼中无波无澜,干巴巴叫道:哎呀,被发现了呢!
众鬼:
鬼王不在家。
得到这一信息,朝漉暗暗打量远处可怖渗人的澜鬼。
这家伙估计是鬼王养的看门犬,他想要拿到阿雪的东西,必须先过了他这一关。
*
留在洞窟里的一妖一鬼只要得了空闲必定会唇枪舌战上几百回合。
每次祁白茶用晏离舟的疼爱来刺他的时候,无漾总是笑笑不说话,两人就这样结束了一天的骂战。
临别前青葵将连心咒转移到了祁白茶身上,从前他在晏离舟锁骨上留下了一个咬痕,咬痕会消失,但连心咒不会。
现在,晏离舟彻底被他标记了,晏离舟是他的人了。
祁白茶总是有意无意将身上的连心咒袒/露给无漾看,无漾并不生气。
祁白茶不是想要晏离舟吗?
他很快就能让晏离舟离开祁白茶,他不决定杀死晏离舟了。
祁白茶口中的晏离舟千般万般好,他突然起了拿来尝尝的念头。
他会让晏离舟心甘情愿地依附于他。
霍擎出去猎食,留祁白茶和阿祀待在洞窟中。
柴火劈啪作响,架子上烤着昨夜吃剩的骨头。
祁白茶与无漾隔空对视,前两日无漾还会跟他拌嘴,今日睡醒便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角落。
祁白茶往他附近丢了几块碎石,火光跳动,那家伙眼也未眨。
祁白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悄悄接近无漾,对方像是没有注意他的靠近,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
祁白茶伸手在无漾眼前晃了晃。
这家伙在外人面前装瞎子就算了,这样子能骗得了他一次,不可能骗过他第二次。
他心下一惊,意识到这是假身,无漾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他是去追晏离舟了吗?无漾要对晏离舟下手?!
脑中冒出这一想法,祁白茶立刻就坐不住了,他给霍擎留了暗号,便头也不回地往沧州奔去。
我根本没有做过,是有人要陷害我!妖后被秦兆的下属锁住,她当着众人面前失态,完全不顾形象地激烈反抗。
青绵求救般看向院角一言不发的青啼,大叫道:青啼,你还不来帮我?
大皇子不好了,妖王死了!
妖王他、他被人咬死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青啼查看过后,失魂落魄地走出妖王寝殿,众人一看他的神色,就知宫人们说的是真的了。
青绵神色一慌,摇头道:不、不是我做的,是无尘宗那两个小子想要陷害我。
她照顾重病瘫痪的青述那么多年,他外面那些女人能做到吗?
可那老东西在看到她妖化后的模样,竟然还敢嫌弃她。
她不过是饿狠了,她不过是不想看到青述厌恶的目光。
都是青述的错,青述那个老不死的既然敢负他,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众人懒得继续听她的疯言疯语,他们都认为青绵入魔了,她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口,谁又愿意听她的胡言乱语呢?
大皇子?秦兆看向面色苍白的青啼,既是关心,又是询问他的意见。
青啼闭眼不忍,轻声道:后面的事秦伯伯您来处理吧。
血浓于水,青啼还是无法狠心,他将这件事交给了秦兆处理。
秦兆能理解青啼,不禁可怜起了青啼,他叹了口气,点头应诺。
临出院子前,青绵朝晏离舟投来一双怨毒视线,她似乎恢复了冷静,笑容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