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铃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这么笨的人。
呸呸,自己哪里笨了。
就算是自己这样的锦衣卫卧底,在拿到了锦衣卫给自己的卧底情报之后,自己根据自己假身份,进行了半个月的背诵复习,争取完美无缺,无论是打扮装束,武功路数,都完全与当初那个锦衣卫薛铃迥异,现在又在这个霄魂客栈做着厨娘的工作,如果有朝一日锦衣卫真的要宣传自己这个无名英雄的话,那么绝对是忍辱负重级别的。
薛铃绝对没有傻到依然穿着锦衣卫的飞鱼袍,过来霄魂客栈应聘方别的蜂翅。
可是凭什么这个心思深沉的宁怀远会大摇大摆来霄魂客栈打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上了蜂巢的刺杀榜,并且这个委托还是华山派发布的。
“会不会是空城计?”薛铃问道。
毕竟至今她还记得在燕京城的时候,看的那出空城计,诸葛丞相高坐城墙,焚香弹琴,羽扇纶巾,边叫那司马小儿吓得狼狈逃窜,不敢进城半步。
眼下如果宁怀远也用这样的空城计,那么方别不就是被瞒天过海,吃了大亏。
方别看向薛铃:“你感觉会是空城计吗?”
薛铃轻轻咬了咬嘴唇。
如果是自己的话,那肯定是不敢用空城计的,毕竟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等于在脑门上贴着四个大字:“谁敢杀我?”
这样大的flag即使是魏延也扛不住,大喊三声之后紧接着就是马岱从身后一刀袭来,人头落地。
除非说宁怀远知道来杀自己的刺客是方别这个小心谨慎到病态的刺客。
但是现在方别根本就是人在深闺无人知,这是多么与空气斗智斗勇的态度,才会要和方别玩这个空城计。
薛铃摇头:“我感觉不会。”
“这不就对了。”方别笑了笑:“你看连你都认为这不是空城计,宁怀远不敢大摇大摆地亲身过来,而是不知道什么手段让一个精致伪装的替身上来送死。”
“你说?我该杀他吗?”
方别的这一袭话,说的薛铃真的有些哑口无言。
“但是,情报上说的就是今天中午他会来霄魂客栈啊,并且让我们到时候做好准备。”薛铃不甘心地说道。
方别看着薛铃微笑:“情报上还说你会那一天来霄魂客栈就任蜂翅呢,我不是同样没有照单全信?”
薛铃不由撇了撇嘴,那天的经历,几乎给她留下了毕生的心理阴影,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薛铃都感觉自己人生无路了。
“蜂巢的情报,没有你所想象中那么靠谱,或者说,蜂巢的情报网络真的很厉害,但是情报也是分级的,我们没有资格拿到最高层次的机密情报,只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底层情报。”
“比如说蜂巢情报说有一个疑似宁怀远的人会在今天中午到达我们客栈,那么今天中午这个宁怀远确实来了,那么就不算情报有误。”
“情报并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宁怀远。”
“可是究竟要不要完成任务,却要看我们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来确认。”
“所有的蜜蜂都是单独的个体,不是听从蜂巢命令的工具,这个世界上的花朵千千万万,采花酿蜜的事情,最终还是由蜜蜂来决定,而不是蜂巢来决定。”
“可是呢?”虽然说方别讲的头头是道,但是薛铃还是要做一些自己的反抗的:“我知道你很谨慎了,但是你再谨慎有什么用?宁怀远已经走了,我们没有杀掉宁怀远,没有获得他的人头或者信物,那么就等于任务失败,不是吗?”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刺客的任务是杀死任务目标,现在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宁怀远,现在任务目标已经跑了,任务失败,再谨慎又有什么用?
“谁告诉你,我们的任务失败了?”方别笑道:“我不是说了,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宁怀远。”
“现在宁怀远还没有死,我们的任务又如何失败了?”
薛铃感觉被方别的头脑风暴彻底给绕糊涂了。
薛铃甚至感觉他不应该去当刺客,而是应该考科举或者说去六扇门当捕头,这样他缜密的思维才能够得到最好的发挥。
当刺客真是杀鸡焉用牛刀啊。
不对——薛铃总感觉方别只是一个嘴炮刺客罢了。
说不定只是因为在客栈看到宁怀远武功高强不敢动手,所以事后在这里疯狂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至少逻辑满分对不对?
“我们的任务是杀死宁怀远,现在宁怀远没有死,任务就没有失败。”方别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比如说——如果我们今晚杀了宁怀远,那么,任务不就完成了?”
这样说着,方别低头喝了一大口蛋花汤。
是的,他把这件事说的像喝汤一样。
“我们去哪里找宁怀远啊!”薛铃抓狂道。
对于这个已经被通缉刺杀的人而言,这个世界基本上已经没有安稳之初,原本蜂巢情报上说今天他会来霄魂客栈,但是现在人来了,方别却说是假的。
那么真的又在哪里呢?
“真的宁怀远。”方别抬头,看着薛铃:“城外三里山神庙。”
他话语笃定,不带一点迟疑:“先吃饭,吃完饭活动半个时辰,你不能活动,你给我制定来回路线以及方案,做好之后我们出发。”
薛铃黑人问号:“啥?”
何萍在上首一直安静地吃菜喝汤,此时才开口,轻轻说了一句:“好。”
薛铃只能点头:“是。”
……
……
薛铃在豆油灯下摊开洛城的地图,认真地制定此行的行动路线。
这也是蜂翅的任务,每到一个地方,必须走街串巷对于每一条路线都了如指掌,只有这样,才会方便在执行和撤退的时候不会迷路。
不要笑——一个不迷路的刺客,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喜欢迷路的刺客实在太多了。
城外三里山神庙,薛铃也很快找到了方别所说的那个地址,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包上的山神庙,香火不旺,也有些朽败,平常是一群乞丐的聚居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会是这里吗?薛铃手握毛笔,不由自主地舔了舔笔头。
等待笔锋散开之后,才饱饱蘸满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