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撕破脸了
“皇兄，你真的就不打算管管他们两个么，这天天闹腾的，他们两个都快成京城的笑柄了！”
紫禁城御花园里，万历皇帝和潞王两人汗水淋漓，刚刚结束了一场剧烈的打斗，潞王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看着不远处站立的刘守有，不解的问道。
“管什么？”万历皇帝微微的喘着气，呼吸还有些不均匀：“我是将他们召来，各自臭骂一顿，还是挑一个去帮？”
“那怎么行！”潞王大肆摇头：“这样就算皇兄暂时压下去了，他们彼此肯定也会生怨，在皇兄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争斗的更加厉害！”
“你看看！”万历皇帝有些溺爱的摸摸潞王的脑袋：“连你都知道的道理，难道皇兄还不知道吗，这连个个家伙，别看在我面前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互相不服气是很正常的，这一次，因为一件小事，两人争斗起来，我觉得其实不算一件坏事，总比日后两人你死我活的争斗要强的多！”
“可这事情越闹越大，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了！”潞王悻悻的说道：“那李如松也实在是犯浑，他砸刘守有的铺子就砸刘守有的铺子，砸我的干嘛，弄得我被人笑话！”
“哈哈哈！”万历皇帝也笑了起来，无论是锦衣卫的铺子，还是潞王的铺子，在他眼里都不是秘密，还是那句话，无伤大雅的事情，作为帝王，他去深究那就太没格调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可是比大多少人都清楚地多。
当初知道张居正生活如此豪奢，而他仅仅在床头用了两个金钩挂蚊帐就被张居正呵斥一顿的那种愤愤不平的心态，早就在张居正的儿子自杀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只要不违背大义，不祸害百姓社稷，这些事情，他就当作没看到了。
“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闹大到什么程度！”万历皇帝笑着说道：“正好，也让我看看，我一直寄以重望的这两个衙门，到底有多少东西，是我的不知道的！”
“问题是，这海外抚慰使司衙门的头儿，不应该是沈运么，这次是锦衣卫和海外抚慰使司衙门争斗，李如松冲在最前面，他这个正牌使司，却是躲在家里看热闹，连面都不露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潞王有些嘀咕，“要争斗，也应该是刘守有和沈运争斗才是！”
“这个沈运，很聪明！”万历皇帝怔了一怔，摇摇头：“他知道，若是他和刘守有争斗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帮他，而他一旦争斗失败的话，锦衣卫名正言顺的进驻海外抚慰使司，那他就无话可说了，这个话题，我在他面前提过，他似乎是有些不大情愿！”
“但是，换成李如松，那就不一样，刘守有和李如松，都是我的爱将，他们不管争斗成什么样子，都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而我最后的处置，也绝对不会太重，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几分小聪明！”
“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潞王恍然大悟，“亏我还为他担心，万一锦衣卫找他麻烦的话，我还打算庇护他一二呢！”
“你还是先庇护你自己吧！”万历皇帝哈哈一笑，心里却是暗地感叹，若是自己的这个弟弟，不在自己的庇护之下，这外面争斗的两人，哪一个都不是他可以庇护，这两人都是人精，只怕要玩弄人心于鼓掌之间，对他们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皇帝的笑声引起了远处刘守有的主意，他微微朝着皇帝这边瞟了一样，见到皇帝和潞王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他微微的转过头，将视线投向另外一边去了。
“今天是第几日了！”
海外抚慰使司衙门大堂里，李如松和孙玉林也在说着话。
“第九日！”孙玉林回答道：“除了从淡水调来的官员以及沈大人举荐来的官员，在京城里调入我们衙门的所有官员，几乎都已经被传唤去过北镇抚司！”
“有多少人没有回来，被锦衣卫用各种罪名羁押了的？”李如松问道。
“十七人！”孙玉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足足十七人，这十七人的家眷，经过我的安抚，目前情绪都十分的稳定，而锦衣卫那边，一直将这些人羁押，罪名也没彻底定下来，也就说，他们一天没定罪，依然还是我海外抚慰使司的官员！”
“嗯嗯！”李如松点点头，他只是需要了解一个数字，对于这些官员的遭遇，其实他并不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锦衣卫人依然拿着驾帖来传唤人的话，都是这海外抚慰使司衙门原来的班底，一个半路从外面来的官员都没有了？”
孙玉林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如松，李如松楞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我不算！”
“那就没有了！”孙玉林回答道。
“那我就有些好奇了，今天锦衣卫，到底会不会来传唤人！？”李如松嘿嘿笑道：“真要是来人的话，我其实也很想看到沈伯爷脸上到底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沈大人的脸色，一定不会好看的！”孙玉林肯定的说道：“若是锦衣卫还不打算收手的话，我想，沈大人的动作，可绝对不是仅仅砸他们几间铺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门外传来禀报声，两人的笑容，慢慢僵立在了脸上，他们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锦衣卫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今天依然来拿人了。
而且，今天驾帖上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孙玉林！
“你去吧！”李如松看了看孙玉林：“你若回不来，有你家沈大人为你讨个公道，你若回来了，我替你要个说法，记住，别死在北镇抚司就行，更不要被畏罪自杀了！”
“我应不会那么短命！”孙玉林笑了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算算日子也应该差不多了，沈大人的命令，至少北直隶已经全部传遍了，现在锦衣卫的人，应该得到了消息，这传唤自己，那就已经彻底的撕破脸了。
李如松阴沉着脸，看着孙玉林和几个掌司，被一众锦衣卫带出衙门，久久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一个亲兵头目轻声提醒道：“老爷，兄弟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往日里都是这个流程，锦衣卫前脚拿人走，亲兵们后脚就出发，一边一个方向，出门后就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但是，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大寻常，李如松沉默了半天：“不用了，派人将这消息，送到沈大人府上，在哪买该做的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看沈大人表演了！”
半个时辰之后，送信的人回来了，李如松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禀报。
“消息是小的亲口对沈大人说的，老爷放心，小的说的清清楚楚！”
“沈运是什么反应？”李如松问道。
“沈大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知道这事情早就会发生一样，回了小的一句，知道了！辛苦了！就再也没有他话，而且小的看得出，沈大人好像是要出门！？”
“现在他出门，到哪里去？”李如松一愣，和锦衣卫的争斗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居然要出门，有什么事情会比现在的事情更加重要？
在他们说这话的同时，从沈府里，十多骑奔驰而出，朝着城外而去，而一直关注着沈府动静的几个锦衣卫，立刻就动了起来，很快，沈运出城的消息，就被送到了北镇抚司高寒的案头。
“人跟上去了没有！？”高寒冷着一张脸，开口发问。
“已经有兄弟缀上去了，但是，对方全部是快马，在城里还跟得上，一旦出城了，兄弟们大致只能知道方向，想要缀上就有些难了？”
“不管，追不上的话，至少要知道他的去向！”高寒冷冷的下令：“指挥使大人从宫里回来了没有？”
“指挥使大人还在宫中！”
“大人一旦出宫，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这个消息！”高寒吩咐下去，很快有人就应声而起。
高寒坐了下来，眼中也有些疑惑，因为沈运的关系，这场争斗，刘守有一直没有让他参与，但是，看住沈运的任务却是交给了他，对刘守有来说，对手不仅仅是李如松一个人，还得加上一个沈运，沈运一直没有动作，也是刘守有担心的事情。
事态的发展，已经似乎渐渐脱离双方的控制了，锦衣卫的方面，因为李如松肆无忌惮的砸铺子，而这消息在刘守有的宣扬下，已经激起了足够多的锦衣卫官员校尉门的反感，而这些锦衣卫的官员和校尉们的反感 ，反过来又裹胁了刘守有做出某些决定。
就好像今天，高寒是坚决不同意动那些海外抚慰使司的老班底的，那些京城里其他衙门调入海外抚慰使司的官员，只要认真查查，总可以找出大大小小的事情来做文章，但是，查海外抚慰使司老班底的，却是几乎查不出什么来的。
以高寒的了解，那些人对沈运简直是就是愚忠，崇拜，沈运一句话，这些人为他生死，那简直是可以不眨眼睛的事情，这些人弄到锦衣卫来，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麻烦。
若是得了授意，在锦衣卫这边自杀了，那这事情就完全无法控制住了，而在高寒看来，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高寒不知道锦衣卫和海外抚慰使司争斗会到什么程度，但是他可以确定，基本上这场争斗，是不会有胜利者的，在大明境内，锦衣卫可以将海外抚慰使司的力量赶绝，但是，在海外，大概也从此没有锦衣卫的立足之地，那些在番国执行各种机密任务的锦衣卫兄弟，哪怕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怕也得不到海外抚慰使司的任何帮助。
即使同是大明子民，但是，在血仇面前，很多人都可以做出错误的决定的。
“海外抚慰使司的人拿回来了没有！”
高寒发了一会怔，站起来问话。
“人已经到了，正在问话！”
高寒拿过今天发出去的驾帖存档，扫了一眼：“孙玉林是在哪个房间被问话的，问话的是什么人？”
“甲字三号房，是胡敏胡千户在问话！”底下人回答道。
高寒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孙玉林算是沈运的心腹了，他必须得从对方的嘴里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死在北镇抚司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