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说起来有些许的复杂,京师之地,正如东方恋雪所说的那样,是非很多,特别是碰上那些不把平民当人看的贵族子弟,想不出事都很困难,尽管如此,这些权贵子弟指缝间随便掉点东西出来,对升斗小民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钱,杀头的生意有人做,总有人喜欢冒险求利。
就在陆云耕、东方恋雪争执的同时,那名白发老妇人走向路口的大酒楼,恰好一群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从里头走出,老妇人眼见机不可失,赶忙捧着竹匾,上前想要叫卖,但那些权贵子弟又怎会让她轻易靠近,他们甚至不用自己动手,稍微吆喝个一声,自有那些护卫、随扈会意,出手处理。
这群权贵子弟的背景不一般,护卫也不是普通的保镳,居然直接调来梵萨丹伦的衙役,身着官服,跑前跑后,官威十足,更加显得他们这些权贵子弟的身分超凡。为了耍足派头,这些实力不怎么样的官差,殴打老妇人毫不容情,拳拳到肉,三拳两脚,将老妇人打得头破血流,还更得势不饶人,猛用脚踹。
手下打人,那群权贵子弟并未阻止,大部分还站在一旁,兴奋地叫着“多踢两脚”、“给我朝死里打”,其中虽然有几个暗皱眉头,觉得不妥的,那也不是心疼人命,而是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老妇人打成重伤,招惹闲话,有失体面,但看同伴因为见血而狂热,也不想阻止,只希望尽快打完走人。
这番闹腾,当然也引起左右行人侧目,早有大批人停步,驻足远观,只不过,这种事情在帝都并不罕见,所以众人看归看,也有人暗暗摇头,但出来阻止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直到那个声音出现……
“给我放开那个阿婆!”
一声大喊,中气十足,伴随着一股强烈罡风袭至,四名正在殴打老妇人的官差,实力根本上不了台面,瞬间就被打飞出去,重摔于地。
陆云耕将白发老妇人扶起,有心为她裹伤止血,但自己对此一窍不通,想动手又怕坏事,最后只有讪讪地把钱袋塞回她手中,好在老妇人似乎以为钱袋是被打的时候所掉,没起疑心,她伤势不轻,头上犹自流血,不过神智还算清醒,对着这个年轻人,还能说一声谢谢。
“阿婆,我带你去治伤吧。”
陆云耕扶着老妇人,心中焦急,想要尽快离开,不过后头却传来了叫喊声。
“小子!给我站住!”
对于这叫喊,陆云耕充耳不闻,只是扶着老妇人缓步行走,他心中没有惧意,可是刚刚冲出来的时候,确实是一下激愤太过,未有深思,现在想起离家之前,家人的耳提面命,心里异常不安,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尽量摆低姿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哪怕丢点面子都好,只要能够平平安安进考场,什么都值得。
不过,人生中的大多数时候,要嘛不做,做了之后,通常是没什么机会可以停下来的,哪怕自己想要停,其他的人也不会愿意……
“小子!叫你站住,你聋了吗?”
不只是大喝,叫喊的人更还动了手,一道火焰剑气破空直射而来。凝发剑气,没什么了不起,将气劲发于体外,是中阶武者的象征,但要让力量中带有某种特性,那就非要高阶不可,甚至五级还不太够,通常要六级修为才发得出来。
陆云耕惊觉高手,不敢大意,护着老妇人往旁一闪,左手举起挡架,两边劲道一撞,烈焰飞腾,左臂一阵火烫的疼痛,剑气溃散,手臂没有什么伤害,火焰剑气的威力不如预期。
抬眼一看,一名身着紫衫的贵族子弟,手指向这边,指上却带着一枚红宝石指环,宝石上红芒闪要如火,明光照人,显然是一件魔导器,刚才的火焰剑气,是配合魔导器增幅而成,难怪未发挥出预期威力。
挡下这一剑,陆云耕的表现,也让那群权贵子弟大大意外,紫衫青年马上叫嚷起来,“居然能接下老子一剑,你功力不算差啊,练的是什么功夫?几级修为了?”
如果真是高手,这些问题根本不用问,一眼就可以看出,但这些权贵子弟也自有办法,很快一道豪光绽放,有人藉着撕开卷轴,施放了一个魔法,大气中凝结出现了一个眼睛图腾,跟着便散落在那群权贵子弟的头上,这是范围型的辨识魔法“明眼能见”,一经发动,很快就有人叫了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盖世武功,原来是铁布衫这大路货!”
“铁布衫?那是什么三流货色?金钟罩我还听过,我家门口两个看门的,练的就是金钟罩。”
“要练也不练些名牌货色,练那些什么低档次的,一点质量也没有,我真是厌恶这些平民的肤浅眼光,唉。”
声声入耳,陆云耕胸中怒气涌动,一波强过一波,这些权贵子弟都是咬着金汤匙出世的,无论习武或是做什么,天生就有无尽的资源可用,不是最高等、最厉害的武技就看不上,实战时更有高明的魔导器辅助,硬生生将力量往上提了一个层次,怎么会理解寻常人的处境?
只是,怒火一起,眼前马上就浮现一幕,那是出发赶考前,父亲一面将钱袋交给自己,一面拍着自己的手背,千叮咛、万嘱咐。
“此去,一定要考取名次,只要能有功名,就能翻身到另一个世界,我陆家上下几十年的期望,只能靠你来实现了,千万谨记你肩上的担子,一切谨慎,别功亏一篑……”
父亲年纪已经很大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认真叮嘱一遍又一遍的神情,让陆云耕就算有天大压力,也全都要忍下去,更何况,身旁还有一个需要尽快治疗的老妇人,要是在这里和人开打,只会把事情耽误得一塌糊涂。
想到这一节,陆云耕拱手道:“各位大少,很抱歉冒犯诸位了,几位都是宽宏大量的大人物,想必不会与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为难,这位老太太受伤了,我想带她去治疗,大家就此散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