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儿坐在老公的摩托车后座,她在镇上买了一些肉还有水果来看孙梅香,结果还没到门口,老公的摩托车忽然停下来。
林燕儿伸头问赵凡说:“停了做什么,前头——”才是我家这几个字没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满头是血的孙梅香。
“妈——”林燕儿急忙从摩托车上下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搀扶孙梅香。
孙梅香刚刚还无知无觉仿佛不知道痛,眼泪都没流,可是现在看到大女儿冲过来红着眼眶看她,眼泪便不自觉的往下流。
“是不是爹又打你了?!太过分了!他下手怎么这么狠!”林燕儿小时候看到过父亲打母亲把椅子腿都打折了,后来母亲躺在床上半个月才能动弹,甚至现在腿还微微有点坡,但是她长大一些后很少再看到父亲打母亲,没想到现在又开始打,还打的这么狠!
“燕儿啊,我想小酒了,还有三儿……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就应该死了一了百了。”孙梅香哽咽着道。
“妈,你别这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儿是爹还有爷爷奶奶趁你下不来床给送走的,我虽然小,但我记得清清的,他们还收了钱!酒儿……我以前觉得酒儿没良心,做事太绝,但我现在忽然就觉得她走了倒好,反正比咱们过得好,在这是真遭罪,我摊上这么一个爹,是我上辈子欠了他,之前还帮着他接受采访诋毁酒儿,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也不是人,我是不是死了就好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死?”孙梅香捂着脸痛哭。
赵凡看母女俩哭成泪人,都在忏悔和懊恼,理智地打断她们说:“先去医院给妈看看,有话等看完医生再说。”扶着孙梅香往摩托车的方向走。
林燕儿一边给孙梅香擦血擦泪,一边和赵凡一起扶着孙梅香到摩托车前,孙梅香坐中间,林燕儿坐在后面护着,拎来的东西又原路拎了回去。
林燕儿夫妻把孙梅香送到镇医院,头上缝了四五针,打了破伤风,又吊了一瓶消炎的,完事后林燕儿二话不说要把孙梅香接到家里,旁边的赵凡并没有反对。
丈母娘都被打成这样了,他要是拒绝还是人吗?
他岳父真的不是人,动不动就打女人这点他最受不了,想到这就想起来之前在医院看到妻子挨打,心里火气就更大了。
孙梅香不好意思去女儿家,摆了摆手说:“不去不去,我回了,我回了。”
“你回哪儿,你还回去让我爹打你?”
孙梅香精神还有些恍惚,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她娘家的父母早没了,有个哥哥,可人一家子过得还不如他们家,回去都没地方住,自从父母去世后,她都十多年没回去过了,哥哥家也没她的容身之地。
“走吧,妈,你去我哪儿,还能帮我带带孩子。”林燕儿这么说是不想母亲觉得她是个无用之人,不好意思过去,借着带孩子,她兴许还愿意过去。
果然,孙梅香听到能给女儿帮帮忙,不是去吃白食才慢慢点头。
第22章 不可能当扶弟魔(完)
“这个林富生真是太恶心了,他儿子算是罪有应得,成了个远近闻名的废人,但这个爹还好端端的,想想就恶心。”
“女人真的得擦亮眼睛,不然找到这么一个对象简直是毁了下一代,看看对子女的伤害有多大,没有这么人渣的爹,怎么会有这么人渣的儿子?说来说去都是这个林富生问题最大。”
“林家的女人除了酒儿头脑清醒跑路了,其他都被洗脑的不轻!”
“一想到他还惦记着给儿子找个有问题的女人做试管就觉得恐怖,女人拥有子宫就是原罪呗,管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身体有残疾,只要有子宫就得随时防着被当生育机器。”
“不,是死了也会被卖了配冥婚,贱男人没了女人活不下去。”
林富生看完这些网络评论后喝得醉醺醺的,他已经不记得打过孙梅香,还是下午林大宝玩完手机游戏觉得肚子饿,找到他房间问他,他才想起来,好像昨天晚上就没见到过老婆的身影。
她人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林富生打个哈欠躺到床上说:“管她去死,死在外面也省了多一个人吃饭,天天不是你问我要钱就是你妈问我要钱,我是会生钱吗?一群狗娘养的臭婊子。”折腾了这么久,手里的钱越来越少,指望种地那点收入能干什么,何况之前有二女儿在工作,根本就不需要他特别操心钱的问题,但现在这些都成了问题,家里没了工作的人,钱只会越来越少。
林大宝手里拿了个半硬的馒头,他昨天就靠着馒头过了一晚上,早上没吃饭,睡到中午用热水泡了馒头对付过去,下午连热水都没有了,只有冷馒头,他这才忍不住去问屋里的林富生。
林富生态度恶劣的训斥了林大宝一顿,林大宝也不敢再惹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到几块钱,决定去镇上找在网吧当网管的同学,让同学请他吃点东西,好几顿没正经吃过饭,现在想想能吃个泡面都觉得香。
林大宝离开后,家里只剩下林富生,林富生从床上起来,在堂屋的柜子里准备找酒喝,然而家里的酒都被喝完了。
林富生根本没心思管老婆儿子去了哪儿,自从儿子废了,连媳妇都找不到后,他已经没了盼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只顾着自己。
他穿上外套,打着哈欠,准备去村头的小超市买酒,出门后,因为好几顿没吃过饭,身体极度虚弱,几次他都有些想靠在路边的树旁休息一下,但想着反正都快到小超市了,随便买点东西垫垫就好了,便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眼前一黑,一头栽进路边的水沟里,冬季的水沟没有水,只有和衣服相似的长长枯草,林富生栽进去后无知无觉,这大冷天又临近太阳落山,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发现这沟里躺着一个人。
那一夜刚好是寒潮来袭,全年最冷的一天。
林富生是第二天上午被人发现的,当时身体都冻僵了,热心的村民叫上他堂弟用拖拉机将林富生送到镇医院,镇医院发现治不了,情况严重,设备不充足,得送到县里,后来救护车又把林富生往县里送,中间一直有人联系孙梅香和林大宝,林大宝手机关机在网吧打游戏没听到,孙梅香手机在屋里充电,人在外面晒太阳和女儿家的邻居闲聊,还是人送到县医院后,孙梅香才接到电话。
虽然婚姻并不幸福,但好歹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有过几十年夫妻情,听到林富生情况不乐观,孙梅香立即忘了疼,叫上女儿和女婿就往县医院赶。
对林富生寒心也不至于想要他的命,这是孙梅香下意识的想法。
到了县医院,孙梅香也是六神无主,她没见过世面,根本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要做什么,只是医生让签字她就签字,要么就询问女儿女婿,最后得知的结果是,命能保住,只是双腿坏死得截肢,不然恶化的话,人也保不住。
“截肢……”孙梅香腿软到险些栽倒在一旁,还是林燕儿抓牢了她,不至于摔倒。
想到家里的情况,孙梅香一下子嚎啕起来。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在她看来,林富生成了残疾,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林燕儿虽然恨父亲心狠手狠,但一想到父亲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作为女儿也忍不住落了泪。
陈凡虽然不待见岳父,可身为同性的共情能力让他想到一个大男人失去了双腿,也觉得太惨了。
林大宝是晚上才发现未接来电和信息内容,让朋友开摩托车送他到县城,来到医院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孙梅香和林燕儿都靠坐在手术室外,手术很漫长,还在继续,但泪水已经流干了。
林大宝直接扑到妈妈和姐姐的身边,茫然的询问他爹怎么样了,他以为林富生要死了。
林燕儿从未打过林大宝,小时候是不敢打,她要打,肯定得挨爹妈的打,如今她都嫁人了,想到父亲一个人在家,作为儿子,林大宝却不见踪迹,现在才出现,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混账东西,爹这样都是你错,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林大宝一脸冤枉的说:“我都两三顿没吃饭,找了几块钱跑到镇上吃点东西,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巧,就这个点,爹出了事!”
这要是往常,孙梅香看到儿子被打肯定第一个不愿意,但她现在对林大宝冷了心,无动于衷的任他挨打。
林燕儿每一次捶打林大宝,孙梅香都奇异地觉得心口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不少。
其实本来对林富生也是冷了心,可终究是不忍心看到他这么凄惨,人的心真的太奇怪了。
只是孙梅香没想到,好端端的人忽然残废了,苦涩的日子却跟着不再苦涩,最起码,这个男人再也不能左右她了,她想做什么做什么,林富生除了怒骂几句根本做不了什么,连碰都碰不到她。
再后来孙梅香发现,打人……的确挺爽的,这也是她拥有婚姻生活后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爽。
林酒儿是一个月后知道这件事的,那个时候林美佳已经回到帝都上学,她也是通过父亲知道林富生的近况,然后再告诉的林酒儿,甚至还有林富生坐在轮椅上枯瘦如柴的照片。
林酒儿看着轮椅上林富生空空的腿部,瘦巴巴的男人再不复从前的神气嚣张,像个垂死之人一般歪在轮椅上,表情虽然还很凶狠,但这凶狠如今只是纸糊的老虎。
林酒儿看到照片后就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好。”
这种人死了才是便宜他,这样生不如死简直太有趣了。
林富生这一病,彻底把家底掏空,甚至还从亲戚家借了一些钱,林燕儿要给孙梅香钱,孙梅香没用,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任劳任怨,也不像再花女儿的钱。
自从拿捏住林富生后,孙梅香直接勒令林大宝去县城找份工作,不然就别在家待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家里不会再做他的饭。林大宝看母亲是认真的,变懦弱的他依言在姐姐的介绍下去了一家超市当仓库管理员,工资虽少,但不用见太多人,总之比从前当无业游民强。
孙梅香把林富生推到院子里晒太阳,林富生身上臭烘烘的,她也不管,在家里不见人时,她经常这样不管不顾,饭放在桌子前,林富生爱吃不吃,反正饿了他自然就吃了,拉了尿了也不管,除非有人要来或者她要推着林富生出去才给他收拾干净。
因此没人知道孙梅香内里如何对待林富生,反正在外面林富生都是干干净净的,所有人都觉得孙梅香真是个好女人,男人残废了还不离不弃任劳任怨,还让儿子出去工作,不再颓废在家,持家有方,只是命苦了点,摊上这么一个男人和儿子,还有一个冷心冷肺断绝关系的女儿,这林家,也就一个林燕儿能让她指望得上。
虽然如此,但孙梅香其实早就不像从前那样愤恨林酒儿的离开,她在自由的氛围里慢慢学会了用手机上网,她像林富生一样偷偷观察林酒儿在网上的动态,但不像林富生那样恶毒巴不得林酒儿死了,她羡慕二女儿,也祝福她。
再后来孙梅香知道了她生的三女儿的动向,悄悄去那家附近看了看,三女儿正在读研,回家过暑假,白白净净,高挑可人,被那家人照顾的很好,她再无一点遗憾,哼着歌回到了林家村。
回到家后,她难得给林富生倒了杯酒,说了许多心里话。
“我今天去看了三儿,长得特别漂亮,高高的,其实送人了也好,最起码不会像在咱们家,女孩都不能上学,上了初中就得去打工,她现在都是研究生了,好像快毕业了,真好啊,对了,我最近看酒儿的微博,她拿到了帝都的户口,两年前就不在从前那家公司工作了,似乎去当什么翻译家什么的……我也不懂,就是给一些大人物当翻译,还出了一本书,翻译的国外的书,特别厉害,这些是燕子告诉我的,我很多字都不认识,唉……我酒儿真厉害,她以前学习就好,要是能正儿八经的上完大学,肯定能挣特别特别多钱,比好些男人都强呢。”
林富生整日一个人窝窝囊囊的待着,刚出院的时候还对孙梅香骂骂咧咧,每天嘴里喷粪,仿佛他不是残废了,而是得了什么奖,比从前还嚣张,后来被孙梅香治了治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这几年过去,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听到这里,张张嘴啊啊了两声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孙梅香说完后没有理睬他,起身拿起锄头去外面的菜园子,她忙着呢,没空听林富生想表达什么,反正她说完了。
从前她觉得一个女人没男人不行,现在嘛,没男人管东管西,反倒吃得香睡得好,还自在,怪不得好些女人巴不得男人死了,原来一个人这么舒服。
林富生估计也快死了,到时候她就收拾东西去女儿家,给女儿带孩子去,女儿的二胎快出生了,希望是个女孩,她喜欢女孩。
林富生是出事后的第七年去世的,孙梅香就像熬鹰一样把他熬死了。
林酒儿那个时候已经在帝都买了房子,虽不是最好的位置,但也用了她大部分的积蓄,还卖了二线城市的两套房子,她站在阳台俯瞰城市夜景,端着一杯香槟对旁边的周霖说:“便宜他了。”
她从不担心旁人会觉得她这么说恶毒,她向来想说什么说什么。
周霖也从不介意她的真实,甚至还对林酒儿说:“再来点?”要去帮忙拿酒。
林酒儿将酒杯里的香槟全部喝掉,微微挑眉,打量周霖丝质睡衣下的肌肉线条,她纤纤玉手抚在他的脸颊上,酒杯放置在旁边的高脚桌上。
“不喝了,我想做点别的。”
第23章 反抗没那么可怕(01)
林慕雅工作服都没换,骑着自行车给女儿送来新买的鞋子,最近女儿情绪不好,回家就一个人关在屋里不跟人交流,自从送到职校上学后就这样了,问她她也不愿意跟她沟通,孩子越大,林慕雅越搞不懂女儿的心思。
林慕雅在超市当收银员,平时工作忙,很少有时间陪伴女儿,沟通就更少了,尤其是女儿从小女孩长成一个少女,更加不知道怎么沟通,总是她才刚问第一句就被不耐烦的顶了回来,让她别啰嗦。
今天超市有打折活动,她想起来女儿的运动鞋鞋底都快磨的穿不成了,就趁着中午休息来学校给她送双新的鞋子。
林酒儿拎着装鞋子的塑料袋,另外一个手接过林慕雅递过来的水果,说了声谢谢。
林慕雅闻言愣了一下,摸摸林酒儿的头,笑着说:“怎么跟妈妈说谢谢,还有两天就周末了,想吃什么,周六那天妈妈给你把饭菜做好再去上班。”这所职校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周末都不能回家,没有特殊情况也不允许走读,不管是本市还是周边村镇的学生,都得住校,母女俩每周的周末才能见见,还得是林慕雅刚巧周末有休息的时候,平时没什么事都是各做各的,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林酒儿想了想说:“都行,妈你看着做,要是忙的话就算了,我到时候自己煮点东西吃就行。”
林慕雅心里蛮惊喜,因为女儿好久没有这样直视着她说话了。
她生下孩子不久就和孩子爸爸离婚了,因为是女儿,公公婆婆都没给好脸色,她因为生孩子的缘故,身体变得很差,孩子爸爸却不体谅她的辛苦,一心想让她赶紧二胎生个儿子,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命重要,加上还发现孩子爸爸在她孕期时出轨,果断选择和孩子爸爸离婚,独自带着不足一岁的孩子,之前孩子小,她妈妈还帮忙带,后来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她就一个人带,一直带到现在。
林慕雅看着女儿拎着东西往宿舍走,直到看不到才转身离开。
林酒儿这辈子是一名学习不好不坏,没考上好的高中被家长送到职业学校学技术,即将十六岁的少女。
单亲家庭,妈妈平时很忙,自然也没办法做到事事关心到位,加上这个年龄段少女敏感的内心和不喜欢与家人沟通的状态,因为一次不小心的碰撞,一直被同班同学排挤,甚至殴打,这些她不说,作为母亲的林慕雅也无从知晓。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似乎都觉得他们遭遇的一切就算告诉老师或者家长也没办法帮他们很好的处理,索性什么也不说,独自承受忍耐。
性格沉默的原主就这么被对待了一整年,直到这个暑假结束再一次开学后,原主的情绪崩溃,在遭受了欺负后偷偷吃了安眠药。
这是林酒儿穿来的第三天,根据信息提示,她知道欺负她的人是谁,一个比林酒儿高半头叫赵婷婷的女孩,还是班里的纪律委员,只是林酒儿穿过来的这两天她刚好请假没在,林酒儿用这两天的时间整理好了思绪。
不过换上新鞋子来到教室的林酒儿发现那个请假的赵婷婷此时正穿着一身新衣服笑嘻嘻地坐在位置上和同桌聊天,当看到走进教室的林酒儿时,冲站在她旁边的朋友王潇挑了挑眉。
这要是平时,原主见到这个长期欺负她的赵婷婷就得赶紧低头装作没看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但现在是林酒儿,对于赵婷婷眼神透露出的威胁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手掀开一本书的扉页,她知道,这个赵婷婷肯定会走过来。
赵婷婷看到林酒儿的反应着实惊讶了下,嘲讽地对朋友王潇说:“我不在的这两天,她都这样吗?”
王潇还没说话,小团体里的另外一个叫朱珠的拿着一包辣条边吃边说:“我忙着上网打游戏,哪有空观察她这两天干什么,也就你老跟她较劲,半天憋不出个闷屁,无聊的很。”
王潇拿着把小镜子照了照头发,说:“我前天想给她介绍个对象,她还不理我呢,呵呵。”言语中透着对林酒儿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