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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顾骄眼睛一亮,身后隐形大尾巴都要摇出虚影了。
  但他还是努力地压抑着迫不及待的心情,问:那你不去看他们演戏了吗?其实我也觉得不怎么好看,还不如跟我出去玩呢。
  楚寒:
  也不知道是谁笑得那么大声。
  顾骄又突然想起自己温柔贤惠的人设,惹人怜爱地轻声说,不过你要是真的特别想看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家娇娇可善解人意了。
  楚寒看他卖乖,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作势就要走:真的可以吗?
  顾骄嗖地一下跳起来,八爪鱼似的缠上他,假的假的,我们还是出去玩吧,出去玩出去玩,来都来了。
  荒郊野岭里边,唯一能看的,就是小镇路边的一排排桃花了。
  正是春日,勉强算得上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楚寒走在桃树下,他还没换上戏服,帽子一戴,只露出鼻尖嘴唇和轮廓精致的下颌。
  顾骄看着楚寒微微扬起的嘴角,偷偷摸摸地凑过去,手臂一晃一晃地,努力自然不刻意地把手塞进楚寒的掌心。
  楚寒没拒绝。
  细腻的皮肤被风吹得有些凉,顾骄牵住了,摩挲几下,就塞进自己的卫衣口袋里。
  两只手在狭窄口袋里严丝密缝地贴在一起。
  桃花的香味突然弥漫在风里,给空气都染上一丝淡淡的甜意。
  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就安静地牵着手。
  这样走了一段路,顾骄突然笑起来,阿寒,想当年,你总是主动牵我的手。
  楚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
  然后也笑起来,这样说起来,你学会走路还是我教的呢。
  想当年,真的是当年了。
  顾骄刚认识楚寒的时候,还是个只会爬和哭唧唧的半吊子小王子。
  他爬到美人鱼面前,然后靠哭唧唧被美人鱼抱起来,靠哭唧唧亲了美人鱼的嘴巴,最后靠哭唧唧,成功被美人鱼捡回家。
  楚家彼时刚搬过来京都,综合需求和风水先生的说法,选了个别墅区最北的房子。
  需求是那儿离楚家公司坐车需要一个小时,但离楚寒的小学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风水先生的说法是这个别墅区风水最好。
  重点是,顾家的房子在别墅区最东边。
  一东一北,顾家夫妇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家儿子能爬那么远。
  想来,顾家夫妇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对着家里只会嗷嗷大哭着我把哥哥弄丢了嗷嗷嗷嗷的顾傲,心情应该也很绝望。
  可小顾骄很满意,对什么都很满意。
  小小年龄就痴迷美色的他,只要看着楚寒唇红齿白的小脸,就神魂颠倒不能自己。
  小顾骄满脑子都是,他的小美人鱼真好看啊真好看,那大眼睛,那长睫毛。
  他的小美人鱼真厉害啊真厉害,能给他抱抱,还能举高高。
  他的小美人鱼他的小美人鱼怎么突然要脱他衣服啊?!
  故事里,小美人鱼也没有脱王子的衣服呀!
  小顾骄惊了,他弱弱地握紧自己的衣领,干、干嘛呀?
  能干嘛,当然是洗澡了。
  小楚寒小时候还有些洁癖,他被压着在沙地里坐了一遭,还眼睁睁着看着这个小孩在沙地里爬来爬去滚来滚去。
  就,完全不能忍。
  他不容拒绝地扒了小孩的衣服,塞进浴缸里,顺便用奶瓶塞上那张要叫唤出声的嘴。
  顾骄长大后懂事了之后,就一直觉得,从那个时候起,楚寒看光了他,就要对他负责的。
  然而彼时的小顾骄:嘤嘤嘤,美人怎么脱人家衣服吨吨吨吨吨吨,牛奶真好喝。
  小顾骄在小美人鱼和牛奶的双重诱惑下,对被扒光的命运接受良好,他悠悠然地往后一靠,一派任君采颉玉体横陈的做派。
  然后一边就写楚寒板着的绝世美脸,一边抱着奶瓶继续嘬新鲜热乎的牛奶。
  楚家夫妇是天底下当得最容易的父母,只管吃只管喝,儿子就能自己把自己养得好好的。
  还能给捡回来的小孩也养得好好的。
  楚家夫妇一个礼拜没有回家,小顾骄就在楚寒家里呆了一个礼拜。
  楚寒一直觉得,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到最好。
  养个孩子也是如此。
  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给顾骄冲牛奶,梳头发,穿衣服,晚上站在小板凳上给小顾骄洗澡澡,还会把人卷巴卷巴塞进被子里,再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小顾骄要是半夜醒过来,小楚寒还会老成地给他拍背哼歌。
  新来的保姆都说,大少爷带小少爷,跟当爹似的。
  小顾骄被他的新爹养得油光水滑,还学会嘟嘟囔囔地喊,阿寒。
  小楚寒走到哪儿,他就爬到哪儿,奶声奶气地喊,阿寒。
  教了他许多话,可也就这两个字不磕巴,还字正腔圆的。
  阿寒,吃、吃奶奶。
  阿寒,要、要抱抱。
  阿寒,要、要亲亲。
  除了最后一个要求,其余的基本是可以满足的。
  可一周过后,跟小楚寒几乎点到满的生存技能比起来,顾骄还是只会爬。
  第31章 阿寒哥哥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一边爬爬爬爬一边阿寒阿寒的小顾骄,小楚寒终于意识到,自己还要教他走路。
  他楚寒捡回来的孩子,就算脑子有问题,也要站起来,会走,会跑!
  然而小顾骄对此不感兴趣,他憋着嘴,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只想怎么让楚寒多抱抱他。
  不抱就哭。
  经过缜密的思考,小小的楚寒卖身求学,跟小顾骄商量,他站在花园里,跟小顾骄之间差一段距离。
  如果小顾骄能不爬,靠自己走过那段距离,就亲亲脸。
  楚寒丧权辱国,还答应一定是亲得带响儿的那种。
  吃完午饭哦不,喝完牛奶后,小楚寒就站在那儿不动了,小顾骄戴着护膝护腕,颠颠地扑过去,阿寒,亲亲。
  楚寒面无表情地把嘴凑过去,奖赏地在孩子软软的脸颊上一亲,人工配音,啾。
  再来一次,小楚寒站在那儿,小顾骄颠颠地扑过去,阿寒,亲亲。
  啾。
  再来一次。
  啾。
  再来一次。
  啾。
  在顾骄企图要第十三个亲亲的时候,顾家夫妇闻声而至。
  只能说,小顾骄的笑声太具有独特性和穿透力。
  而面临要分开他跟楚寒的父母,顾骄痛哭流涕嚎啕大哭,也不喊爸也不喊妈了,连弟弟都不要了,临出门就是不忘一句,阿寒,亲亲!
  小楚寒:
  顾家夫妇那时候才知道,自家儿子被捡回去养了,同时,楚家夫妇也才知道,自家儿子捡了个小孩回去养。
  他们面面相觑,一起长吁短叹一波,奠定了跨别墅区东北的邻里关系以及楚氏顾氏集团长期合作的良好基础。
  而后,顾家的层层大门就关不住学会走路的小顾骄了。
  小顾骄每天都会颠颠地穿个半个区,在楚家门前嚷嚷:阿寒,亲亲,阿寒,亲亲
  有节奏地喊几嗓子,小楚寒就会飞快地窜出来,陪着他溜一圈,再把人送回去。
  顾骄想起往事,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好色得让人敬佩。
  他牵着楚寒的手甩了甩,软声软气地喊:阿寒,亲亲!
  楚寒偏开脸,耳尖有点红。
  顾骄邀功似的,兴高采烈地说:不要害羞嘛,你还记得吗,你答应我,我走过去,然后你就要给亲亲,带响儿的那种!
  楚寒:好了好了可以了。
  倒也不必说得如此详细,他并不想记得。
  顾骄娇羞地眨巴眨巴眼,撒开楚寒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正要学着以前的样子颠颠地奔向楚寒,脚下一滑,就坐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是一根飞起三丈的光滑小树枝。
  楚寒:
  顾骄怔怔地看了看小树枝,再看了看楚寒,强忍泪意,忍,忍,忍不住了,嘤嘤嘤有点疼
  楚寒:
  郁康时是午饭后到的。
  他回去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是见过楚寒的。
  或者在许多年前的某个路口,那么惊鸿一瞥,从此在时光深处埋下一道潜藏的伏笔。
  又或者,注定要遇见的人,终究是会遇见的。
  是了,霸总的皮囊下,郁康时还有颗与顾骄同出一辙的少女心,他相信命运。
  在命运的驱使下,郁康时风度翩翩地来到片场。
  然后赵明摸了摸胡子,说,不巧啊,郁总,楚寒不在。
  赵明很不喜欢潜规则,他一个常年拍纪录片和情景喜剧的,不至于浪漫到会觉得一个总裁看上小明星是真爱。
  那是汪成的演员,还是个好苗子,汪成是让赵明给他□□演员的,不是让赵明给他演员找个金主□□的。
  赵明觉得自己说得虽然含蓄,但态度摆得很明白。
  然而郁康时没懂。
  他问:那楚寒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他。
  赵明:
  赵明想到了顾骄。
  他不觉得顾骄真的是楚寒的小金丝雀。
  年纪一大把了,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顾骄那模样,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他一身下来,搞不好比自己一行李箱衣服都贵。
  而且那身段,虽然也不是多威武雄壮,但一看就不是金丝雀柔弱乖巧那一挂。
  所以赵明又加了一把火,跟郁康时说:楚寒带他那小金丝雀放风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但赵明万万没想到,他话音未落,楚寒就带着他那小金丝雀放风回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顾骄就柔弱乖巧地挂在楚寒身上,眉头微蹙,目含水光,衣摆上还沾着些许草芥泥土的痕迹。
  楚寒稳稳地抱着顾骄,是熟练至极的姿态,一看就是常抱的。他正要把顾骄放凳子上,顾骄抱紧他的脖子,娇气地喊:疼的阿寒,你轻点。
  赵明:
  其实人老了,看走眼也正常。
  可是做过那种事情之后,这两人为什么要回片场来?!
  这是不是太过敬业了?!其实也可以不这么敬业的啊!
  而郁康时有点懵。
  他的命运,好像还没开始,就又要结束了。
  但郁康时很有钱,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毕竟他有钞能力。
  但之后一整个下午,郁康时都没有机会使用他的钞能力。
  郁康时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黏人的金丝雀。
  与502胶水有过之而不及,明明那么一大只,还非要缩在楚寒怀里,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还要一翘一翘的得瑟。
  郁康时知道,这只金丝雀跟别的金丝雀都不一样,一看就是上赶着进笼子过奢靡生活的。
  雀嘴还不停嘚吧。
  阿寒哥哥,我想喝水水。
  阿寒哥哥,我后背痒痒。
  阿寒哥哥,我想睡觉觉。
  声音里像掺了蜜,又软又甜,喊得郁康时一身鸡皮疙瘩。
  在顾骄第一句哥哥出口时,楚寒反应也很激烈,他一个哆嗦,差点没忍住把顾骄撇地上去。
  他本来还想分神看赵明导戏的,结果被喊得完全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顾骄从小到大就没叫过他哥哥,怎么教就两个字,阿寒。
  顾骄撒娇常有,但水水、痒痒、觉觉这种嗲声嗲气的叠词撒娇,也很不寻常。
  这不寻常的缘由,就是顾骄叫一嗓子,就要悄咪咪瞥一眼的方向
  郁康时。
  楚寒拿顾骄没法子,只能无奈地看着郁康时,希望他能走远些。
  可郁康时感觉到楚寒在看他,就把领带认真地正了正,坐得更稳了。
  他面色冷峻,目不斜视,明明眼前只有个巨大的方光板背面,还是一派认真巡视项目的姿态。
  只一眼,楚寒没能再看过去第二眼,因为顾骄用力地在他腰上摸了一把,然后在他耳边,振聋发聩地大声嚎,阿寒哥哥!
  楚寒:
  他被喊得头晕眼花,只能自我安慰,这样也好的,毕竟顾骄这样大赖赖叫着,片场里人都会知道,他们是兄弟,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再亲近的行为也有了解释。
  在黄昏降临之际,顾骄已经靠在楚寒肩上,睡得昏天黑地。
  楚寒轻轻揽着他,把大衣披在他的身上,眉眼间的冷冽映着朦胧日光,消融得温暖而明亮。
  这个场景很美,美到路过的人都不禁放轻了脚步。
  除了赵明。
  赵明走过来就把顾骄薅起来了,对着睡眼朦胧的顾骄无情表示,楚寒的戏份就要到了。
  而楚寒这次演戏状态进入得很快。
  基本戏服一换上,就成了内敛如古木的老僧。
  老去的和尚从长街走来的戏份过得很快,但最后一场戏还是卡住了。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都是要老掉的。
  小翠她妈老掉了,土话,去世了的意思。很形象的实在话,果子老了,掉落在土地里,听着就有落叶归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