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那些宫女好生伺候着皇后,皇帝陛下站在寝宫外的长廊下,轻声说道:“也就是说,在宫里那条大鱼现身南城门时,在这宫殿之中,另有贼子潜伏,伺机而动,而且很有可能,那冒出头的大鱼也只是一个诱饵罢了,真正的危险人物尚且隐在暗处。”
药王辰儒说道:“宫里尚且潜藏着第二个山外修士是必然的事情,至于和南城门外伏法的山外修士孰强孰弱,尚不可知,但很有这种可能性。”
山外修士本身便气息混杂,若再修习了某种藏匿的术法,偌大的宫殿之中,确实很难被发现。
如果那在南城门外现身的跨过五境门槛的山外修士也只是一个诱饵的存在,那么可以想象,依旧潜藏在宫里的人,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药王辰儒虽也是五境的大修士,但因毕生研究医术,其实他的实力,在五境里也并不算很强,但因药王的身份,他终究要比寻常的五境大修士多一些特殊的手段。
想到这里,他当即朝着皇帝陛下说道:“在探知清楚娘娘气海里存在的那股隐晦气息是属于山外修士后,我便开始针对这件事情进行了一番研究,或许能够通过一种药香,来把潜藏在宫里的山外修士找出来。”
这是药王辰儒在这几日里研究出来的一种契合山外修士混杂气息的寻踪香,因未曾试验过,具体能不能成功做到,尚且没有万全的把握,而且在他研究出来这种寻踪香时,都城里针对山外修士的抓捕行动便已经开始了,所以在前面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现在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他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但想着他终究没有十足的信心,便把弊处如实告诉皇帝陛下,是否要用寻踪香来找出潜藏在宫里的另外一位山外修士,便全权由皇帝陛下来定夺了。
毕竟,如果寻踪香不起作用,那么必然会打草惊蛇,惹来诸多更大的麻烦,甚至可能会逼急了对方,加速皇后娘娘的死亡。
皇帝陛下没有犹豫太长时间,说道:“就按你说的做,那贼子既然要分出诱饵,那么催动气海里那股隐晦气息必然存在着有限距离,他肯定就藏身在这寝宫的附近,甚至可能就是那些侍卫和宫女里面的人。”
虽然宫里能够接近皇后的宫女以及内侍,在后宫门墙外巡视的侍卫全部被换了一批,但也不能保证就是绝对安全的。
药王辰儒自然知晓这些,当即领命而去。
用寻踪香来找山外修士的踪迹,是需要暗中进行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危,万不能操之过急。
而在此期间,江听雨和徐鹤贤也押送着诸葛旦入了宫门,见到了皇帝陛下。
一场波云诡谲的宫廷暗动,在黎明到来之际,默默拉开了帷幕。
……
在玄政司幽深的监牢里。
诸葛旦肥硕的身躯躺在潮湿的草垛上,他本就白皙的脸庞变得更是惨白无血,微微喘着粗气,精神萎靡的半睁着眼睛,很是呆滞的望着那青灰色的墙壁。
玄政司里的监牢不是最脏乱的,但必然是气味最难闻的。
难闻的不是那种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的腐臭,而是很浓郁的血腥味随着长时间累积而变质的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虽然过程里出现了一些变故,但诸葛旦还是落在了徐鹤贤的手里。
既然怀疑宫里还潜藏着另外一条大鱼,那么作为唯一活口的诸葛旦就是很重要的条件了。
朱在天跟在徐鹤贤的身后,来到了监牢,看见了那把都城暗地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山外修士。
那肥胖的身躯,白皙的面容,萎靡的神色,无论如何,也很难把他和恐怖的山外修士联系在一起。
对于徐鹤贤和朱在天的到来,诸葛旦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玄政司的监牢绝对是防守最严苛的地方,面对那些修为强大的犯人,也会有特殊的手段封锁对方的气海,否则就算再是坚固的监牢,也很难困得住强大的修行者。
气海处在丹田,那么最有效的封锁气海的方法,便是用铁钩穿透修行者的丹田,那是一件很残忍且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能够用到这种方法的无疑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也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且玄政司的监牢里也有曹如山布下的阵术,除非是五境的大修士,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而诸葛旦几乎被薛忘忧废掉,空有五境的修为,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就算没有用铁钩洞穿他的丹田气海,他也没有能力逃出监牢。
徐鹤贤背负着双手,静静地望着诸葛旦,平淡说道:“如果纯粹只是你的话,要在都城闹事,的确是有些愚蠢了,但我终究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潜在宫里没有露出半点马脚的?”
诸葛旦或许不是特别的聪明,但他绝对不是白痴,面对徐鹤贤的疑问,他搭理都没搭理一下。
徐鹤贤微微吐出口气,说道:“其实我很讨厌那些审问的繁琐事情,想来你也很难轻易配合,那我便也不再多言,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作为客人,我便给你先上个大菜尝尝味道好了。”
朱在天沉默不语的打开监牢,走了进去,他能够想象到,这位山外修士会面临何等生不如死的折磨。
若说折磨人的手段,在整个姜国,没有人敢说能强过徐鹤贤。
他是真的能够让人生不如死,让犯人身心崩溃,陷入绝望而恐惧的深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南郡梁县有山匪
入夏的时节,姜国境内很快到了酷暑难耐的氛围。
而在南郡一个叫做梁县的地方,附近坐落着不少匪寨,百姓们不堪其扰,梁县只是一个小地方,就连衙门也很小,没有几个官差,虽然经常招募梁县里的壮汉对抗山匪,但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可怕的。
数座匪寨围困着梁县,有得进,没得出,许是梁县汇聚起来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又或许是那些山匪本也无意直接屠杀梁县百姓,导致双方时常摩擦,却也相对没那么难堪。
但梁县里的青壮年男子越来越少,渐渐的,便也没有了抵抗的信念,大多时候,山匪只要出现在梁县,那么不论是粮食还是银子,梁县百姓都要乖乖奉上,整个梁县像是完全被山匪奴役。
然而这种情况也很难维持太久,因为百姓们不可能每次都能拿出符合山匪胃口的粮银,一旦在拿不出来的时候,山匪手里的屠刀必然会毫不犹豫的落下。
梁县座立在山中,位置相对偏僻,就算是向外求助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何况外围全是山匪,单单只是安稳走出梁县都是要靠碰运气的事情。
在姜国境内某些地方,确实存在着不少像梁县这般困苦的境况,就算姜国再是强大也无法避免,心怀恶念的人们总是如雨后春笋,不断的冒出来。
在酷暑时节来临之际,梁县百姓们的日子便愈加困苦,更多的是因为内心深处对这炎热的天气感到厌烦,结合山匪侵扰的事情,便让他们的心情很难愉悦的起来,只会越来越烦躁。
好在也是因为酷暑天气的缘故,就连山匪也是变懒了些,不再隔三差五的来到梁县,但偶尔还是会派人收粮,尤其是能够解暑的果食一类的东西。
这从而也让梁县的百姓们得到了那么一刻的喘息时间,开始寻求摆脱山匪奴役的局面。
衙门里的官差早已在前面和山匪的冲突里死绝了,要不然也是为了活命,拿出大量钱财,祈求能够远离梁县,但山匪最恨的就是衙门里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花点银子便离开,若是从外县甚至大城里调来援兵,那凄惨的就变成他们了,所以银子照收,但那些向山匪低头的官差也全被斩杀。
直到这一天,梁县里来了一个外人。
……
梁县是姜国南郡某座山里的一处僻壤小镇,很多南郡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有梁县这个地方的存在,贸易往来自然也是有些捉襟见肘的,但梁县的这座山里,也算是一个宝地,很容易种植小麦稻谷等各类食粮,几乎每年都会大丰收,所以梁县里的百姓也是生活的很富裕。
但这一切在有山匪于山中建寨开始,就彻底变了一个模样。
梁县之中很少见青壮年的男子,多是一些老弱妇孺,或是未长大的小孩,他们已经渐渐放弃了抵抗的心理,但总是还会有某些人试图想要做些什么。
仅剩下的身材偏瘦的年轻人汇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抗山匪,或是能够有机会逃出这座山,求助外界人的帮忙。
他们穿着宽松的粗布麻衣,有敞开怀的,也有直接光着膀子的,一个个在山匪的掠夺下,瘦的皮包骨头,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看起来稍微胖些的。
他们聚在一颗大树下正在热火朝天的商议着,突然远处跑来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童,用稍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呼喊着,“壮实哥哥,瑶儿姐姐不见了!”
那些年轻人里面看起来最瘦弱的男子回首望向那小跑而来的男童,皱眉说道:“瑶儿那丫头又去哪疯了?”
“壮实哥哥,瑶儿姐姐她跑出镇子了!”
男童看起来也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面色稍微有些发黄,但起码要比那几个年轻人胖多了,此刻他一脸的急切,抬头望着那很瘦的壮实哥哥。
贾壮实的脸色大变,他很是懊恼的说道:“那死丫头总是这么不听话,可千万不要碰到山匪啊,你们赶紧都跟我一起出去找!”
瑶儿的父母在山匪出现在梁县时便被杀害了,贾壮实虽然不是瑶儿的亲哥哥,但他是把瑶儿当成亲妹妹来看的,现在瑶儿跑出镇子,面临会遇到山匪的危险,他也是有些慌了神,很是懊恼自己没有看好瑶儿。
瑶儿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比同龄人懂得稍微多些,但也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虽然天天嚷嚷着要去杀山匪,可她哪里知晓山匪的可怕之处。
贾壮实当即和那些年轻人一起分开行动,身上配备着菜刀和斧头,开始地毯式的寻找瑶儿的踪影。
……
梁县虽然是南郡里很僻壤的小地方,但实际上百姓人口是超过那些寻常小镇的,只是因为山匪的出现,青壮年男子进行抵抗时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导致梁县里有着很多空置的房屋,再也没有人居住。
那些失去家里顶梁柱的母子或是母女,虽然会得到其他人的救助,但终究还是有些人会撑不下去,悲惨事情的发生也是不可避免的。
在接近清晨的深山里,朦胧的雾气打湿了林野,绝对是酷暑时节最清凉的时刻,一个穿着碎布花裙子的小姑娘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出轻轻的抽泣声。
山里隐隐有狼嚎的声音。
还有一些吵嚷的声音越来越近。
穿着碎布花裙子的小姑娘轻轻抽泣着,在那山野的狼嚎声音和吵嚷的声音传来时,她的身子下意识里颤抖了一下,小脸也是变得很苍白,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抹净眼角的泪花,朝着声音传来相反的方向奔去。
但在那相反的方向也有着一些人说话的声音,在小姑娘的耳朵里,那是陌生且又熟悉的极度令人犯恶心的声音。
在梁县外的深山里活动的山匪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寨子相互之间也是敌对关系,都想要把梁县变成自己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山匪寨子之间的相互制衡,梁县才能依然存在着。
虽然梁县也算是一处宝地,从不缺粮食,但山匪在不愿自己种植的情况下,梁县的百姓就是很重要的存在,他们也不敢把梁县的百姓全都杀光,梁县再是僻壤,也终究会有过路人,一旦察觉到梁县里的异常,就会是不小的麻烦。
他们不愿和外界的官府打交道,这是梁县百姓的一种幸运,也是不幸。
山匪寨子里虽然也会存在修行者,便例如野骷山的那一伙人,但不是所有的山匪寨子都能和修行者挂上钩,在江湖不好混的情况下,能够找到梁县这处宝地,谁也不愿意放手。
所以山匪之间的争斗也是常有发生。
短时间里,那些小寨子纷纷被灭,现如今围绕着梁县这座小镇的寨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但无疑都是最强的那一批。
在这山野间便有两个寨子进行着一场混战。
若能率先吞并一个寨子,打破实力的平衡,那么想要拿下整个梁县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但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先动手。
此际不知因何缘故,两个势力最强的寨子终于开始了正面冲突。
一伙试图绕后偷袭的山匪迎面发现了那一头撞进来的小姑娘。
穿着碎布花裙子的小姑娘虽然是在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但却是直接撞上了另外一伙山匪,那仍然挂着泪珠的眼睛很是茫然的望着那些持着砍刀,同样茫然看着她的山匪。
“哪来的小丫头?”
因山匪寨子完全把梁县围困住,虽然一开始有很多人反抗,甚至试图逃跑,但被山匪残忍杀害后,梁县里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便也不敢再走出梁县了,此时突然在山里出现一个小姑娘,对于这些山匪而言,确实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但想着己方正在和另外一个寨子开战,便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理会一个小丫头,那为首的山匪便随口说道:“先将她绑了,等宰了那群兔崽子,再把她押回寨子。”
几乎天天都在饮血的山匪,自然不会在意对方是成年人还是小姑娘,某些山匪甚至望着那小姑娘的眼睛里露出了肮脏的色彩。
当即便有山匪上前想要抓住小姑娘。
不过有胆子跑出梁县的小姑娘显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哭的小孩,她先前之所以坐在石头上抽泣,只是因为被树枝划破了手臂,继而再听到狼嚎的声音,才隐隐有些害怕。
此刻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山匪,小姑娘的脸蛋虽然变得有些苍白,但那闪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却是很浓郁的恨意。
那个上前的山匪尚未伸手去触及到小姑娘,小姑娘便已然踢出一脚,正中要害,进行了最大伤害的反击。
那山匪嘶嚎一声,倦缩着身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谁能想到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居然有这般勇气。
那山匪也是措不及防,被一击命中,忍不住惨嚎起来。
为首的山匪脸色变得很难看,举着砍刀,直接用刀背砍在那惨嚎的山匪脑袋上,低声怒斥道:“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