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爱妃便去吧。”
“章喜,把朕的大氅拿来。”陆途突然出声,阻了她的脚步。
温月明脚步一顿。
“朕要为贵妃亲自披上。”
车外的章力士立马捧来一条玄色大氅。
温月明垂眸那条熏满龙涎香的大氅,轻声说道:“多谢陛下。”
陆途为她亲自系上大氅,这才送人下了马车。
那大氅有些长,穿着温月明身上便拖了一截在地上。
陆途自窗边盯着她的背影,顺着马车的离去,这才收回视线。
圣人车辇并未停留,直接离去。
人群中的百姓见车上下来一个绝色美人,皆是议论纷纷。
“娘娘。”花色站在她身侧,“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在后面。”
怕惹出大风波,卫将军的亲卫亲自隔开安王和太子,如今正在队伍的后面。
“牵马来。”
温月明下了马车被风一吹,才发现背后已经湿了一片,吹的人后背发凉,心神恍惚。
一侧的随从连忙送来她的胭脂。
谁知胭脂一靠近她就打了一个喷嚏,用马脑袋拱了拱她的腰,一边拱一边打喷嚏。
北风吹在脸上,含着雪子格外冰冷。
温月明却又是纹丝不动。
身上挥之不去的龙涎香令人作呕。
“罢了,坐马车吧。”她安抚着狂打喷嚏的胭脂,沉思片刻说道,“随便牵一辆来吧,不要耽误事情。”
人群已然骚动,小黄门也知道深浅,很快便牵来一辆青布马车。
温月明直接把大氅脱了下来,扔到花色怀中。
“娘娘。”花色大惊,连忙拿出熊皮大氅,“天寒,小心病了。”
“不必。”温月明上马车时,扫过面前两件大氅,垂眸盖下眼底的厌恶,嘴角却又带着笑意,“衣服太长了,小心皱了。”
马车空空荡荡,甚至还未生火,温月明垂眸坐在马车内,突然伸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颊,直到脸颊泛红才慢慢放下手来。
车内的味道逐渐散去,只剩下冬日冰雪的霜味,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眉心微微蹙起,坐在马车内闭眼沉思。
千牛卫一直在暗中给卫郦棠送信,也不知道最近的那一封说了什么。
没多久,马车便来到一处角落,禁军把拿出团团围住,中间却又泾渭分明。
她站在马车边上,冷眼瞧着各站一侧的两人,
陆停手心包着白布,站在角落立。
自马车缓缓走来,到现在,那双眼从未移开半分,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那人下了马车,这才轻声唤了一声。
“母妃。”
温月明侧首看他,只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六章
安王的禁足期从一月成功延长到三月, 也是要等到年后才能出来。
“诸位觉得今年相国寺祭天,何人去更加合适。”御书房内,陆途面带微笑, 扫过堂下诸位大臣。
众人面面相觑,却并无开口之人。
“温卿说说。”陆途看着右边第一个站的人,笑说着, “畅所欲言,不必拘泥。”
温赴叉手出列, 镇定说道:“安王行为偏激,出言顶撞娘娘, 惹下风波,陛下禁足三月, 半月后的祭祀无法出席,实在可惜,但陛下膝下还有数位皇子,想来都能当此重任。”
陆途嗯了一声,笑说着:“温卿可有人选。”
“都是皇家子嗣, 深受皇恩,想来哪个都是合适的。”温赴眉眼低垂, 神色恭敬,四两拨千斤地说着。
“那其他人呢, 可有人选。”陆途没问到答案,果不其然去询问其他人。
被他扫过的大臣皆是头颈低垂, 又是一殿寂静。
“大皇子为长,如今二十有三, 安卿觉得如何。”陆途随口问道。
礼部尚书安晟犹豫, 低声说道:“大皇子虽未长, 但常美人乃是掖幽庭出身,恐,上天不喜。”
“那二皇子呢?”
安晟额头冷汗直冒,手指都在颤抖:“二皇子双腿有疾,恐也不合适。”
陆途深深叹气,摸着手中的祖母绿扳指:“八皇子不过三岁,五皇子也才十岁。”
陛下的声音格外清幽平静,众人都是人精,在此刻都忍不住悬起一颗心来。
“那,太子如何?”
暖阁熏香在角落里缓缓腾升,又在空中静静散去,龙涎香在众人鼻尖萦绕不去。
“温卿,安卿,谢卿,你们都说说。”陆途手指搭在桌面上,温和说道,“毕竟朕不能亲去,总要选个体面的。”
“一个半时辰了,阁老还未出来。”翠堇捧着灵芝等物,掀帘入内,“诸位大臣都为散,应该还在议事。”
温月明趴在窗前,懒懒晒着太阳。
“谁知道呢,算了,你亲自出宫送过去吧,顺便替我看看娘咳嗽的情况如何了,若是还未好转,你便再去请太医令过去看看,脉案誊写一份送到我这里。”
温月明闭上眼,任由阳光落在脸上,懒懒散散地开口说道。
翠堇哎了一声,捧着东西再一次离开。
一侧的花色自矮凳上抬眸,捏着梅花络子,犹犹豫豫问道:“可是因为祭天一事。”
温月明嘴角微微勾起。
“如今合适的皇子人选,只有殿下和安王,只是安王那日先是在大街上持刀刺伤太子,后又给娘娘难堪,引起好大的舆论风波,听说弹劾的折子已经在内阁堆不下了。”
“都是前朝的事情,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温月明笑说着,“腊八过后便是我生日了,缺不得花络子做装饰。”
花色笑着打趣着:“腊八带络子还有驱邪保平安的意思,为何生日还要带这个,长安城一向不是生辰那日穿金戴银的嘛,想必阁老和陛下早就为娘娘备好上好的金玉。”
温月明翻个脸,让太阳照得均匀些。
“就是喜欢啊。”
花色哎了一声,自小篓子中掏出好几个不同花色的络子,笑说着:“娘娘看看喜欢哪个?”
温月明睁开一只眼看着,满意地笑着:“都要,腊八到时候还要宫内宫外走,换一套衣服就换一个络子,生日那天也是。”
花色低头继续编着手中的梅花络。
“喵。”
满殿寂静中,一声细微的声音,正在闭眼小憩的温月明耳朵一动。
“是不是有猫。”花色疑惑问道,“宫内哪来的猫。”
德妃不喜欢猫,底下的人为了讨好折腰殿,宫内二十几年从未见过一只猫。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橘猫站在廊檐下,朝着温月明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温月明垂眸,和它面面相觑。
细小的容貌笼在日光下,细碎绵软,那双深褐色的眼珠越发清透。
“这是谁家的猫,好小只。”花色放下篓子,一脸惊喜,“长得好生肥美。”
小奶猫毛发蓬松,肚子圆滚滚,可不是好生肥美。
“哼,是你啊。”
温月明居高临下地说着,自茶几上摸来一块糕点,在它面前得意地晃了晃,“嗟来之食,吃不吃。”
小猫盯着那块奶糕,又是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温月明挪了个位置,拍了拍窗沿的位置。
小猫仰头看着,很快便前肢向上发力,后脚蹬起,稳稳落在床沿上。
它丝毫不怕生,主动凑过脑袋去咬糕点。
温月明一只手喂着它吃,一只手顺手去揉小猫的脊背,顺手把绒毛上卡着的梅花碎拨开。
“好小的一只猫,谁这么大的胆子养的猫。”花色盯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不由露出笑来。
小猫吃的急,脑袋都要埋进温月明的手心中,连着耳朵都在用力。
“肚子好大,是不是吃过饭了。”花色看着它抵在窗台上的猫肚子,随口说了一句。
温月明顺手摸了摸它肚子。
“吃过了,大概是吃过了才跑出来的。”
她说着,目光朝着东宫的位置看去。
两宫的位置只隔了一道内城河和小花园。
小猫被收了吃的,连忙讨好地舔了舔温月明的指尖,极近卖萌之事,奈何温月明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劝道。
“吃饱了,小心把肚子撑破,会变成小猪猪的。”
小猫耳朵一动,见讨不到吃的看,很快尾巴一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溜达达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