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人全都附和:是是是,舟姐肯定是在思考策略。
然而,在所有人都围上来看桑舟是怎么争霸篮球机的时候,桑舟丢了烟头,漫不经心说了句:饿了,吃饭去。
众人:???
不是玩儿篮球机吗?
大哥烧烤城的二楼,唐芙点了一大桌子的烧烤,还有小龙虾,两箱啤酒摆在边上。加上余点语和自个儿,她请了十二个小姐妹,围着坐了好大一桌。
桑舟和胡嘉汉他们上来的时候,唐芙正呲儿开了一瓶啤酒。
刚巧,现在是饭点,人多桌子小,桑舟他们的桌子被临时安排在了唐芙边上。
诶,这么巧啊舟姐!刚好,这里挤得要死,我们干脆拼个桌得了,我有新朋友要和你们介绍。唐芙拉过坐在自己身旁的余点语,这就是我的新朋友,余点语,点点。
胡嘉汉一抬头:余妹!!!你和唐芙是同学啊!
不得不说这小妹妹长得是真的乖,看着好想揉啊。胡嘉汉热情地招呼:余妹,咱们可真有缘,来哥哥和你喝一杯
余点语愣愣的看着桑舟,对于这种热烈的情况不知如何回应,她对胡嘉汉有印象的,也知道对方没恶意,刚打算拿杯子。
桑舟慢腾腾落了座,将椅子腿踢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还吃不吃饭了?
唐芙饶有兴致地看了桑舟眼,眸中隐约有笑意,把余点语按着坐下,别管,他们都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哥哥,人贱了点,心不坏的。
胡嘉汉知道桑舟就是这脾气,没当回事,对着余点语不好意思地憨笑了声,就回到桑舟边上坐下,小声说:舟姐,原来是高中生啊,今天一看怎么觉着更好看了,皮肤白白的,乖死了,你觉得呢?
说完又嘀咕:啧,要是听她叫声哥哥,那骨头不得酥了啊。
余妹真好看啊,就是个小可爱。
小可爱?
余妹?
桑舟听着怎么觉得胡嘉汉头次这么欠打,有点男德没有,见过几次面了就这么亲热叫人家小姑娘,人搭理他了吗?!
她冷冷地瞥了眼胡嘉汉,刚想说话,那头唐芙把一整箱的啤酒全给开了盖,豪气冲天地摆在桌子上:今天我请客,不准和我客气啊!都给我喝美了才准走!
这些人要么是巷子里从小长大的姐妹,要么就是玩了好久的熟悉朋友,玩起来都很肆意,猜拳喝酒两杯起压,说话声一个比一个大,氛围很热闹。
余点语一只手僵硬地放在腿上,只能尽量克制着自己不适的念头。
她其实不会喝酒,更不知道要怎么融入这样的场合。但是这里所有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都兴致很高,如果自己开口,非常扫兴。
太久没有朋友给过她这种被在意的感受了,余点语很想加入进去,渴望摸到那类似自由的错觉,不想自己被当成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所以她没有开口说自己的不自在。
烧烤城里声音挺吵也挺热闹的,这是余点语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安静地随处看看周围,结果一抬眼,就扫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桑舟。
桑舟在抽烟,面前的酒杯空着,她不说话没人敢先给她倒酒。
又穿了一身黑,又冷又飒,戴着耳骨钉,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就那样静静地抽烟,边上有人和她说话,桑舟很懒散的点了下头,接着视线忽然飘到了余点语的方向。
视线再次相碰。
只不过这次先别过视线的是桑舟。
余点语手将裙子纠结得更紧。
她也将眼神低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慌。
今天,她和桑舟之间的氛围好像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刚才唐芙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别人都有打招呼,就她没有,冷冷淡淡的。
虽然余点语猜到桑舟可能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是之前她明明,每次见面,还会调侃自己不喊她姐姐。
今天没有。
是她想多了吗?总感觉桑舟好像是在刻意的和自己不说话。
像拉了一道分界线一样。
余点语止不住自己思绪,那边桑舟在收回视线后,将烟摁熄了,拿着空杯子,状似无意地回答了刚才胡嘉汉的问题。
一般。
我对这种没兴趣。
不是,之前你不是还对人家挺好的嘛,这就下头了?这也太快了吧舟姐。胡嘉汉哎了声,跟看负心汉似的,你不喜欢,我喜欢,我最喜欢这种乖乖软软的小姑娘了,想想她叫我一声嘉汉哥哥,那滋味
桑舟把杯子给放了,眼睫上掀,看着胡嘉汉。
胡嘉汉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不是,他说错声话了吗。
桑舟这人就是厉害,人那气质就冷还烈,什么都不用说,就这么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足以让人震得在原地不敢动。
而且还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改都没地方改。
胡嘉汉浑身不自在,心虚得很,赶快拿了酒瓶去给桑舟倒酒:得得得,舟姐我错了,别和我这嘴贱的见识,来,喝酒。
桑舟淡声:滚边去。
胡嘉汉:啊?
等下要上班,不想喝酒。桑舟的视线不经意在对面穿着校服的人身上迅速扫过,若无其事地说,上点冰柠檬茶吧。
胡嘉汉像是见了鬼:?
他认识桑舟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在这样的场子里桑舟要喝茶的,还是柠檬茶。这种甜水舟姐不是不爱喝吗?!
但他也不敢问,只好让服务员拿过来。
先给桑舟满上,接着问在座的人:还有人要喝柠檬茶吗?
桑舟手刚碰到玻璃杯,顿住,耳朵尖起来听。
没人要喝,包括余点语。
余点语的杯子里已经倒上了啤酒,小姑娘没有犹豫地拿起,和唐芙碰了个杯,喝了一小口,睫毛颤了颤。
接着,喝了一半。
什么鬼,酒不是个好东西喝什么酒?
高中生喝什么酒!
桑舟一声不吭,把柠檬茶喝出了啤酒的气势,默不作声地干了。
自己真他妈的是闲得慌。
真苦,真难喝。
气氛持续高涨,有人开玩笑似的提起先前余点语说要送唐芙五三的事情,余点语脸微红,唐芙喝了酒,勾着她的肩膀调侃:点点小宝贝,我看到书可就头疼啊,你就不能送点什么别的给我嘛,最好是心意很重,不用钱衡量那种。
对,我看画就挺好,就是糖糖姐看不起我们那技术。
余点语眸色一顿,听到唐芙有点上头,在指着别人笑骂:你滚滚滚,如果是我们点点小宝贝的画,我珍藏一辈子。
耳后又悄声对余点语说:别介意,她们知道,我画画丑,就比较欣赏会画画的人。
余点语深吸口气,一副小小的画而已,仅此而已。
也许她能做到
好。余点语仿佛如释重负,我过几天给你。
她说完,唐芙也没察觉到有什么,高兴地搂了她一下,连续喝了几杯。
桑舟把余点语的回答听得很清楚,本来淡漠的表情也怔住,黑眸中有些意外,神情变得有点复杂。
又喝下一杯柠檬茶,还是一样的苦。
真他妈的,自己在想什么呢
桑舟把空杯子放下,冷着脸起身去上洗手间,余光还看见余点语杯子里剩下的另一半酒空了。
看个屁,都成年了喝就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等她回来的时候,对面却已经没坐人了。
余点语什么时候走的?
她刚坐下,胡嘉汉就示意她看已经满上的杯子:这是余妹走之前帮你满上的,说是要去找兼职不能在外面太久。
胡嘉汉羡慕地说:真的是乖得很,还知道你是咱们头头,以茶代酒。
桑舟刚端了杯子,才发现底下压了张很小的纸条,上面有秀气又熟悉的字迹。
【谢谢】
桑舟攸地笑了,原来这小屁孩什么都知道啊。她轻哼了声,一口喝干净这杯柠檬茶。
好像没之前那么难喝了。
酒桌上大家喝的正嗨,并没有因为离去一个人而降下来。
唯有桑舟,偏着头看向楼下的方向。
夜色降临,这里是清吉巷的美食街,人流量大,同时也鱼龙混杂。
其实离余点语家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罢了,现在又不是很晚,多大个人了又不是会迷路。
想到刚才的事情,桑舟决定收起自己这多管闲事的心思。她见桌上已经没了柠檬茶,估计是收走了,索性接过了胡嘉汉手里的啤酒。
酒到了嘴边,停了半晌,压根不想喝。
片刻后,她烦的一推椅子,站起来:我上班去了,你们喝。
**
余点语拿着一杯打包好的柠檬茶站在门口。
她没急着走,身上有点酒气,还有点热,摸了下脸都是热的。手中的柠檬茶冰凉,冰块在里面摇来摇去。
这杯柠檬茶是那瓶剩下来的,她看得出桑舟好像不爱喝,所以走之前让服务员替自己打包了。
贴在脸上,降下少许燥热。
又拿到唇边喝了一口,也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少女的脸上终于有了浅淡的笑意,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桑舟的脚步放轻,看到了全过程。
余点语笑起来的时候,微仰着头,灯光照在她脸上、身上,校服干净,从上到下的学生气息。一个人站在那,让人很想去保护。
她完全不知道,桑舟已经来了。
直到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身侧:好喝?
余点语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桑舟,下意识地想把柠檬茶藏起来,之后才顿住,头还没往下低,桑舟就又说:别又低头,你就这么怕我?
原来剩下的柠檬茶是被余点语打包带走了。
余点语无措地轻轻摇头:不是。
我上次就告诉过你,道谢的时候也要讲礼貌。桑舟看着在自己面前好像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人,唇角微勾,当面道谢才对。
外面很吵,两人之间却十分安静。
余点语闻到了桑舟身上的烟酒味,还有清冷的香味。
酒不好喝,苦,可是桑舟身上的酒味却好闻。
她的心跳的有点快。
桑舟等了会儿,见少女始终沉默,知道自己是无功而返,那种烦躁感又来了,刚想去那打火机点根烟
谢谢轻柔又细的声音,像是小爪子在心底勾人的挠了一下,她还听到余点语说,姐姐。
第9章
桑舟很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小女孩喊了声姐姐,心中的烦躁就无影无踪。
但事实确实如此。
微妙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余点语的服软而散去半分,反而带上几分说不清的暧昧。余点语感觉自己提着的冰柠檬茶都降不下这奇怪的温度,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叫了姐姐之后,桑舟毫无反应。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一下就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了。脸肯定是红了,热的不知道现在是要抬手还是放下,只好低头要往前走。
桑舟却开口:你以前是学画画的吗?
余点语的脚步顿住。
桑舟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沙画,那绝不是没功底的人能描绘出来的。
她走到余点语的身前。
既然不想画,为什么要答应唐芙。桑舟的语气淡淡的,习惯性去摸兜里的打火机,视线放在抿着唇的小姑娘身上一秒,最后还是没拿出来。
其实余点语的心思很好看明白,桑舟一想到这个,心里的那点躁气又开始往上浮动,最后还是掏出了打火机。
火苗点燃,但她却迟迟没拿出烟。
余点语没闻到熟悉的烟味,怔怔抬头。
大约是今晚余点语的那声姐姐让桑舟上了头,又或者是那两杯柠檬茶让自己蒙了心。
桑舟说: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不想的事。
因为那很痛苦,桑舟经历过,明白这种感受。
身后是来往人群和车流,有远处的车灯照过来,印在桑舟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沐浴其中。
这是难得的,余点语在她身上没看到戾气的时候。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余点语看到桑舟的眼眸,仍旧是冷的,如同浓稠的夜色一样墨黑,却落入了晚间的繁星。
第一次,让余点语感受到了原来这么清冷的眼神落在身上,也会有温暖的错觉。
她心里被这个问题搅得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走的时候还记得要礼貌性地对桑舟轻轻说了句再见,说完就往前跑。
又跑了。
桑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自己真有那么可怕?
不过
她站在店门口半晌,直到余点语小小的身影不见了,才拨了个电话给中介。
你好,我想了解一下租客的信息。
*
回去的路上,余点语的脑子里不断地在回想着桑舟的话,还掺杂着今天吃饭的场景。
没必要做自己不想的事。
这句话就像是惊雷似的,一遍遍在她的心里爆炸,让人忽视不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做了太多不愿意的事情,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不知如何挣脱这层枷锁。
其实她也不是勉强,而是不敢。
不敢触碰和曾经有关的一切,害怕那种无法改变,一遍遍地被告知那些已经全都从世界里消失的事实。
从小学习绘画,老师说她天赋过人,实际上她每天除去念书就是在练习画画。
手指有了长时间握笔的茧子,为了颜色的细微差别能调色无数次。
别人口中的天赋,不过是比他人更多的努力换来的。
好在她自己也喜欢,也就乐在其中。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会按部就班的视线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