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最近一直在琢磨,功德到底是什么。
《先天功德经》总诀里早就说过,“功为功业,德为善行,至诚为功,至善为德。”想要获得功德力,就必须努力做事,获得认可。做什么事呢?做好事、做实事。获得谁的认可呢?获得信众的认可,道门的认可。
之所以赵然要思考这个问题,原因就在于,他这三个月功德力没有丝毫的增长,每日里修炼依靠的还是君山百姓提供的功德力加成。按理来说,他这段时间也经常做一些好事,比如看见夏国的穷苦百姓时,施舎一些钱财,结交的人里边,谁有困难的话,他也会出头帮衬帮衬。
又比如,建立金波拍卖行这个交易平台。赵然知道,仓颉造字、神农尝草、祝融引火、女娲补天,这都是大功德,这种功德和施舍穷人、救济百姓又不相同,是真正的惠及天下百姓的大功德,因为它们改善的是人的生活状态。所以赵然尝试着建立金波拍卖行,按理来说,这也带有改善人们生活状态的性质,应当是功德的一部分,可到了现在,却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功德力。
赵然想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咎于“信众”这个概念上,他猜测,或许身为道门中人,就必须获得道门信众的认可,方能给他带来功德力加成。他更猜测,或许这三个月做的事情,都随着夏国贵族百姓们那一句“阿弥陀佛”而抵消了,功德算到了佛祖头上,自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都感到有些憋屈,并且不无恶意的想,既然如此,那就从相反的角度来验证一番,看看做些坏事会不会减功德呢?
价格水牌的设立,就是他恶意的开始。炒作“石州驼峰”,则是其中的头一次验证。
兴庆府市面上开始流传起一个故事,大意无非是关于草原部落王子和石州姑娘的爱情,只不过其中夹杂了一个石州驼峰肉的概念。一开始的时候,兴庆百姓们,尤其是权贵和商贾们只是当作听闲话书评,可是后来却慢慢发现,兴庆地界上的石州驼峰肉开始巨减。
石州和甘州是夏国骆驼的主要产地,占了夏国骆驼的七成,石州以单峰驼为主,甘州则产双峰驼。石州单峰驼肉质筋道,甘州双峰驼肉质肥腻,两者间很好区别,一尝就知。
石州驼峰肉的减少,精明的商人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而金波拍卖行九月底最后一次拍卖会上,石州驼峰肉的价格比前一次上涨了一成半,这一状况等于火上浇油,立刻就有商人前往石州收购单峰驼。
可他们到了石州以后,却被告知,今年的单峰驼产量锐减,能够买到的数量比预期大大降低。等他们赶着购买而来的少量单峰驼回到兴庆的时候,赫然发现,石州驼峰肉的价格又涨了三成,于是这些人立刻打消了出货的念头,对金波拍卖行的水牌价格翘首以盼,待价而沽。
市面上石州驼峰肉的价格涨得厉害,酒楼里的驼峰肉菜价也高得离谱,连带着甘州双峰驼的驼峰肉也上涨了不少。尤其是金波会.所酒楼新添了一道名菜——玉盏驼峰,味道极佳,光这一道菜的菜价竟然达到了五两银子,在兴庆府上层贵族间传为美谈。
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一头石州单峰驼的拍卖价已经高达二十两银子,足足翻了五倍。不仅是兴庆,银州、夏州、怀州、定州等地也开始盛行起石州驼峰肉来,炖着吃、烧着吃、腌着吃等等吃法不一而足,价格也自是高得离谱。
十月二十三日,当今夏国国主,未满十六岁的永安天子李乾顺尝过金波酒楼厨子特意在宫里烹制的玉盏驼峰后,赞了句“味道鲜醇,甚喜”。
不得了,有了今上这么一句话,十月二十六日金波拍卖行的石州单峰驼交易价格立即攀升到了四十两银子。在这个价格上,金波会.所前期悄悄扫货购入的四百多头石州单峰驼开始小批量陆续出手,净赚一万五千两!
十一月上旬,石州单峰驼价格达到五十两,赵然通知野利怀德出货,但是很严肃地提醒他,一定要小批量严格限制出货数。野利怀德通过梁兴夏的操作,分五次出手八百匹骆驼,净赚三万多两,一举将自己建立骑兵指挥的筹办费挣到手中。
整个过程中,赵然没有感到功德力有一丝亏减,这再次验证了他的想法,功德力与信众之间是紧密相关的。有了这次成功的验证,赵然兴致大增,开始筹划下一步计划,他打算拿夏国练手,将后世的一些东西搬过来予以施行,在实行的过程中进行本世界的改造,摸索出一条适合的路子,等回到大明以后着手实施,或许又能创出一条刷功德的新路子!
十一月中旬的一场拍卖会上,石州单峰驼的价格开始回落,跌到了四十六两,野利怀德很是焦急,立刻来找赵然。于是,赵然、高衙内、梁兴夏再次聚到了一起,和野利怀德商议应对之道。
“成东家,单峰驼的价格跌了近一成了,咱们的把戏是不是被人看穿了?你说我们野利部是不是干脆大量出货,哪怕跌下去一半也有赚头,在被人拆穿之前多赚一些?”
赵然安慰道:“有所回落也是正常。一则兴庆府这个市场不大,在这个高价上几乎已经饱和;二则前期有部分商贾是低价拿到的骆驼——当然比咱们要高得多,不过就算如此也大赚了,这叫获利兑现;三则故事听腻了,热情总有下降的时候。不过也别急,只要你们野利部严格限制出货数量,就不会跌到哪里去。做生意还是长久一些好,野利部能够有这么一个高价货,当然是卖得越久越好。”
野利怀德稍微松了口气,道:“放心,我们野利部已经知会了所有部众,凡是有私下售卖单峰驼的,立斩无赦,妻女发卖为奴。”
梁兴夏也在一旁道:“小侯爷安心,咱们可以设立一个底价,如果价格落到四十以下,就拿出银子来回购,将单峰驼的价格稳稳托在四十两以上。”
赵然瞅了瞅梁兴夏,心说这厮脑子很灵啊,还知道“价格维稳”。
高衙内忽道:“成东家听说了没有,现在兴庆府又传起一个故事,说是某个部落的公主得了绝症,有昆仑山的穷苦山民采到雪莲,敬献之后医治好了公主的绝症,凭借此功成为驸马。”
赵然和梁兴夏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赵然道:“听说了,想必有些精细人看透了咱们炒作石州单峰驼的手法,也想学一学。我刚才说故事听腻了,热情总有消退的时候,说的就是这个,这个故事一出,自然转移了大伙儿的视线,单峰驼的价格下跌也有这一层缘故在里面。”
野利怀德皱了皱眉:“有这么个事情?我最近心思都放在组建新军上,倒是没太注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郎,打听清楚了么?是谁在炒作雪莲?非得狠狠收拾一番不可。”
赵然道:“那却不必。炒作雪莲短期来看,会影响到一点单峰驼的价格,但时间久了,不仅不会拖累单峰驼,反而会推动单峰驼价格抬高。做生意还要看大趋势,大趋势好了,大伙儿才都有得赚。”当着野利怀德的面不好说,实际上赵然是在提醒高衙内,有人炒作雪莲不是坏事,可以将金波拍卖行这个盘子做大,对于金波会.所的股东来说是好事。
但高衙内却好似没有听懂,转过头来向野利怀德道:“我找人打听过了,这个故事最早是从燕回酒楼传出来的,而且今上也有评语,‘清润滋华,百脉俱佳’。不过今上说这句话,不是太后教的,是他自己说的。”
野利怀德听罢,点了点头,冷笑道:“原来如此。”转头向赵然道:“成东家,这次没什么可说的,他们想炒昆仑雪莲?发白日梦罢!昆仑雪莲决不能进金波拍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