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腾鸣安顿好,赵然换上黄冠修士的法袍,再次来到玄元观大门前。
两位新轮值的客堂道士一见赵然道袍上的三朵火焰,连忙过来问好:“这位仙师……咦?”
赵然笑了笑,道:“贫道上午时来过,当时也递了帖子的,不过那是陪着别人来。这次贫道要见你家薛知客,还请通禀,就说君山赵致然求见。”
“原来如此,还请仙师入内稍候,我等立刻禀告薛知客。”说着,又将赵然引了进去。
在熟悉的雅间厢房中喝了不到半杯茶,玄元观的知客薛腾谦就进来了。此君四十多岁,年富力强,位居玄元观八大执事的知客一职,是川省道门十方丛林中的实力派人物。
薛腾谦和赵然见过几回,算是熟人,初次相会是在赵然去年底来玄元观见宋致元的时候,当时赵然住在玄元观的云水堂客房中,因为有宋致元在,得了赵致星禀告的薛腾谦便过来见了一面。
两人真正熟悉是在叶雪关,当时玄元观八大执事去了四位,其中就包括薛腾谦。在宋致元的帮助下,赵然和薛腾谦坐在一起吃了几次饭,相互之间有了了解。
两人之间,一个是省观八大执事级别的知客,一个是县里的小小庙祝,单从职司级别上论起,肯定是没法相交的,宋致元拼命往上拉赵然也没用。真正让他能和这些大佬们坐在一起谈笑自若的,是赵然馆阁修士的身份。
赵然希望在玄元观多一个熟人,多多少少能帮助到自己;薛腾谦认为赵然的馆阁修士身份很给自家长脸,将来或许有相求之处。从纯粹的利益角度来说,相互间都有需要,所以处起来就很愉快,对彼此的印象颇佳,这就是相交的基础。
“哈哈,赵庙祝,赵仙师,这次怎么有空闲来玄元观看我啊?”薛腾谦一进门,先抱拳稽首,然后拽着赵然的胳膊就往外拉,进了不远处他自家的办事书房内,亲手斟茶递了过来。
不愧是做了好多年知客的,单这份热情,就令刚吃了叶云轩一通憋屈的赵然心怀大畅。
“惭愧,一上门就来求薛知客办事,好生汗颜啊。”赵然也不客气,开门见山。
“有事能想得起来找我,这就对了,这就说明咱俩的交情到位了。你要是不来找我,那我老薛可要跟你说道说道了!”
做知客的,就是烟火气重一些,行事说话俗一些,但这种俗法赵然最喜欢了,如叶云轩那种阳春白雪,赵然表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对了,在叶雪关时,薛知客不是痰多、心火旺吗?我回华云山后,请几位同门一起,以天芸豆、五花香云叶给师兄泡制了几坛酒,每日喝上一盅,三个月后若不见效,师兄尽管来找我。”
赵然从储物扳指中挪出三个小酒瓮,置于桌上。
薛腾谦抱起其中一坛,拍开封泥,凑鼻子上一闻,立马喜道:“好香!别说治病了,哪怕不治病,光这酒香,便足感盛情了!”
五花香云叶酿出来的,能不香吗?
天芸豆和五花香云叶什么的,赵然君山庙中库存很多,别人舍不得拿来泡酒,他大大咧咧毫无所谓。
其实这酒就是赵然自家在君山庙弄的,并不是什么华云山中酿造,更不是“几个同门”一起动手的,说这些无非加点“仙味”,让酒水上个档次而已。
感情加深了,接着谈正事,事半功倍。
“说实话,此来找知客,是为了西真武宫方丈一职。”
薛腾谦愣了:“你不会是想谋这个道职吧?”
赵然连忙解释:“怎么可能?我现在刚做无极院的三都,连无极院监院都没当上,怎么可能去想西真武宫的方丈。是我的一个长辈,待我极厚的,西真武宫老都讲白腾鸣,知客知道他么?”
薛腾谦摇头笑了笑:“吓了我一跳。你要说白腾鸣,此人我是知道的,道经功底深厚,就是为人耿直了一些。”
“的确,白老都讲学问上没得说的,只是人太直了……不过他偌大岁数了,又为川省道门奉献了几十年,我是想着能帮帮他,就尽量帮一把,也算回报他几年来对我的恩情。”
薛腾谦道:“此事我是插不上手的,你也知道,一府道宫的方丈,那是李监院他们上头考虑的问题,我贸然插手,一则没用,二则弄不好反而搞砸了。”
赵然点头:“这个我是明白的,来见知客,主要是想打听打听,现在西真武宫方丈一职,白都讲还有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应该从哪里着手?还望知客指点。”
薛腾谦想了想,道:“既然是你开口了,我就说说我的意见。”
“多谢!”
“头一个意见,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自从杜腾会去了松藩天鹤宫任监院,西真武宫方丈一职就出现了空缺。当然,方丈出缺,并不一定要立刻着手补足,省里二十一家道宫,没有方丈的占了一半。但西真武宫这边,李监院确实在考虑,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定论,听说李监院打算过几天召集三都议事,讨论这个问题。”
“第二个,从目前情况看,有些难。观里纷传,好几个人都想去当西真武宫的方丈,白腾鸣的对手可不少。跟你说一点我的消息,你听过就忘便是。是观里经主老辛,似乎想去西真武宫当方丈,他是叶都讲的人。”
“不能吧?他一个经主,只是县院监院一级,怎么会想着去当方丈?这个跳跃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这你就不知道了,老辛去了叙州,挂职高功有一年了,上个月刚转了叙州的都讲。虽说是挂职,但级别实打实的够了,你要说资历太浅,真要提他,资历是大事儿么?再说了,老辛要的是方丈职位,又不是监院,这个就要容易一些了。”
“原来如此……知客你接着说。”
“说起叶都讲,你这次还是要注意些,尽量躲着点。”
“为何?”
“你在叶雪关公推的时候搞了那么一出,听说叶都讲对你很有意见,在他书房当众摔了杯子。此事我没看见,但很多人亲眼看见了。”
赵然汗颜:“这个……当时为了自保……”
“哈哈,明白的,当时我也在场,懂的。第三个,赵都管看不上老辛,你要是想帮白腾鸣,就赶紧去找赵都管,走走他的门路。”
赵然心道,看来还是和自己原来的方案一样,得找赵云楼。不过有了薛知客的指点,赵然对眼下的形势了解得更为透彻了,见赵云楼的时候,说起话来就更有方向了。
“知客,在叶雪关时,我曾经向赵老都管回禀过事务,他也是知道我的。能不能劳烦知客辛苦一趟,帮我给赵老都管递个话,就说君山庙赵致然求见?”
“这个没问题!”薛腾谦欣然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