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吉要我穿着女子的衣裳出城,我不喜欢穿,可我答应了要听他的话。
在阿哲吉面前,他穿过女子的衣裳。
耶律忽而有种被背叛的愠怒,夹杂着涌出来的妒忌,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见他紧绷的脸色,江扉有些惴惴不安的走近,试探性的摩挲着他的手掌,怯怯的问。
耶律,你怎么了?
用过午膳后江扉就又戴上了面纱,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望着他,怕他又跟之前那样很容易生气,急忙放软声音。
你又要生气了吗?
满腔的怒火在对上那双水润的黑瞳时如同被浇灭了,耶律忽而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破坏掉这次的二人出行,他是为了讨江扉的欢心的,而不是让他更怕自己。
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耶律竭力放缓呼吸,注视着他,神情低落的慢慢道。
我没生气,只是伤心。
你在兄长的面前穿过女子的衣裳,可我从来都没看过。
江扉的性子非常容易摸清楚,他吃软不吃硬。
耶律没几天就看透了,只是他一时改不过来自己的恶劣性格,因而没能像阿哲吉一样在最初就虏获江扉的心,反而让江扉越来越讨厌自己。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他要学阿哲吉,要让江扉主动走到自己身边。
耶律没露出过这种神情,甚至称得上可怜。
江扉不禁怔住了,无措的小声说。
耶律,我、我...
扉儿,你也穿给我看好不好?你和兄长的一切回忆,我也得有。
耶律并不擅长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卑微的一面,但他无师自通,并且发现,这非常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刀刀需要评论的鼓励(超大声)这章看出来了吧,小扉扉没傻!
第62章 无影灯28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叶三娘笑吟吟的问着走进来的两名中原人,对方貌似随意的瞥了眼客栈一楼,回答道。
住一晚。
付了银钱,其中一名中原人笑呵呵的忽而问。
老板娘,除了我们,这几个月里你见过别的中原人吗?
别的中原人?
叶三娘一顿,打量着他们憨厚的笑容,并没有立刻回答。
对方察觉出她有些狐疑的视线,连忙摆摆手,无奈的解释道。
我们那里的贵人府邸走丢了一名小公子,我们想赚点钱,便处处留心问一问。
叶三娘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里是外族的聚集处,几乎没有中原人过来,你们算是这几个月里唯一出现的中原人了。
话音落下,她忽而想起来了。
对了,昨日倒是有名中原人过来,只是
听到前半句话的两名中原人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年约二十,生的很好的中原男子吗?
年约二十,生的应当也是很好,只是并非男子。
叶三娘莞尔一笑,目光越过他们望向身后的客栈门口,妩媚的笑意愈深,意味深长道。
除了你们之外的那名中原人,是养蛇一族里,族长弟弟的小夫人。
两名中原人一愣,沿着她的视线转过身,看见一个身材高大,脸上纹着暗色图腾的红发金瞳男子走进门来,怀里拥着一名中原女子。
那女子清瘦高挑,蒙着雪白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清透的黑眸,盈盈如润,秋水剪瞳,俊秀的眉眼一看就是中原人。
她穿着一身碧色的裙袍,袖口与裙摆都纹着锦色的花纹,这实在单薄,便又在外头披了件雪白的斗篷,散落的黑发只松松的用猩红带子系了起来,垂在斗篷上如同泼墨般散开。
即便蒙着面纱,她也一定是少见的,极具韵味的中原美人。
许是望过去的怔忪视线凝固的太久,中原女子身旁的红发男子皱起眉,冷着脸瞪了过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脸上纹着的图腾实在诡谲,便也多了一种阴冷的恶意,如同一阵从地下洞穴里袭来的寒风穿透骨头,竟让伪装成普通居民,实则为侍卫的两名中原人不寒而栗。
他们识趣的移开了视线,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失望。
那个中原人是个女子,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叹了口气,其中一人道。
住一晚,明天便回去吧。
另一人点了点头。
叶三娘看他们坐到一张桌子前,便吩咐小二过去看他们要点什么吃食,在耶律经过时,也忍不住偷偷多看了耶律的小夫人好几眼。
那样清冷出尘的姿态,她竟生不出半分嫉妒,只觉得相形见绌。
他们上楼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耶律就又急匆匆的下来了。
叶三娘眼睁睁的看着他阔步快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疑惑的问自己。
这集市里有卖酒酿圆子的吗?
耶律对这集市里的吃食并不熟,不过叶三娘在这里住的久,肯定知晓。
见他一脸不情不愿还要主动和自己搭话,叶三娘很想借机戏谑几句,但不敢再招惹这位小祖宗,只老实的回答道。
出门东边那条街,挨着卖瓷器的那一家就是。
耶律道了谢,便脚步飞快的走了出去。
叶三娘正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唏嘘,被从楼上下来的小二叫了一声。
老板娘,天字一号房里头那位想同您说几句话。
同我说话?
那房里正是耶律和他的那位夫人。
叶三娘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耶律背影的门口,女人特有的敏锐直觉让她忽而生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怀疑。
莫非耶律的小夫人是故意把耶律支出去的,只是为了和自己单独说话?
可是,她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叶三娘差点以为是对方知道了自己原先试图勾/引耶律无果,而给自己下马威的,便惴惴不安的上了楼。
她只是一个寡妇,若耶律为了他那名夫人出气而给自己找麻烦的话,恐怕到时候没有多少人会站在她这一边。
毕竟耶律的哥哥阿哲吉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族长,别人自然也不敢惹耶律。
在门前踌躇片刻,叶三娘才小心的敲了敲门。
是那位中原女子亲自开的门。
许是觉得屋内还有些冷,她没脱下斗篷,邀叶三娘进来后,便开门见山道。
老板娘,我想请您帮个忙。
叶三娘没想到她竟是和颜悦色的提出了这样的请求,稍稍压低的声音怕惊扰到别人似的,轻轻柔柔。
对方将碎银推了过来,那双乌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他。
我来自中原,因为某些缘故已经回不去了,但实在想念,便想托老板娘去和楼下的那两人多说几句话,我想多听一些中原的情况,以解相思之愁。
闻言,叶三娘的神情松了下来,没收银子,只笑道。
这点小事不成问题,只是你们既同为中原人,为何你不亲自过去和他们说说话?若是怕男女不便,我可以陪你过去。
话音落下,叶三娘见对方垂下眼,神情也黯了下来,只轻声道。
耶律他不许我和男子交谈,也总怕我又想回中原。我不愿让他疑心,只好拜托您。
原来是这样。
叶三娘看着她蹙着眉尖又轻声细语的模样,一时间浮出了难以言喻的怜惜。
她在这外族里是难以融入的中原人,比叶三娘的处境还要凄惨一些,叶三娘又怎能拒绝她并不过分的要求,当即应了下来。
下了楼,她从小二手里接过要送到中原人桌上的两盘牛肉,款款走了过去。
能在着集市里经营着一间大客栈,叶三娘自然也有自己生存的法子,更是善于同人交谈,佯装对中原感兴趣,便渐渐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
她对中原并无了解,不过也听明白了几件事。
一是,之前的老皇帝已经驾崩了,新帝是太子李令璟。
他杀伐决断,冷酷无情,朝廷内部经历了大换血,虽说性子阴晴不定,但对百姓来说是位好君主。
二是,李令璟登基后,之前的皇子都被封了王。
叶三娘不认识中原的皇子们,听得晕头转向,只记得有个残疾的皇子被封到的地方似乎并不好,因为那两名中原人在忧心忡忡的感慨着。
...听说五皇子生来病弱,只能坐着轮椅,也不知在宫里是怎么活下来的,真是命大。
可新帝给他分的景州实在荒凉,看来新帝是不喜欢这个手足,存心要他死啊。
这些话原本是不该说出口的,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就能将他们置若死地,只不过这里是离京城千里之外的边缘地区,他们才敢大胆的说出来。
叶三娘插不上话,便只静静听着,忽而见耶律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用另一只手护着,昂首走了进来。
见他回来,叶三娘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下意识望向二楼。
披着雪白斗篷的小夫人正站在二楼,扶着栏杆,不知站了多久。
原本垂下的目光慢慢落到耶律身上,对方神色一喜,加快脚步上了楼。
察觉到叶三娘的注视,女子望过来,微微点了一下头,似是带着笑意的,眉眼柔和许多。
叶三娘见耶律走上楼,拉着她便回了房间。
这么着急的站在外头等着,是在等酒酿圆子,还是在等我?
耶律将索性一同买来的瓷碗放到了桌上,却没松开江扉的手,只殷殷的看着他。
江扉看了一眼酒酿圆子,才看向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回答。
在等你。
明知他只是为了讨自己欢心才说的假话,耶律依然因为他的回答而愈加欢喜,心里头跑着一头鹿似的,砰砰直跳。
他没再故意逗弄,拉着江扉坐了下来,笑道。
好了,这酒酿圆子还热着,快吃吧。
集市里的中原食物很少,酒酿圆子做的也并不是很好吃,但尚算甜润。
耶律闻到了那里头的酒酿味,很淡,而他没想到江扉晚上居然真的有了些醉意,脸上浮着浅浅的红,窝在床上软了身子。
他枕着玉白的手臂,呆呆的望着耶律,眼里含着潋滟的水,嘟囔着说冷。
等耶律也躺上了床,将他裹住后,他又撅着嘴喊热,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耶律被他挣的鼻息全乱了。
尽管他暗暗警醒自己这次出行一定不能冲动,可江扉这样水水软软的依偎在他怀里,任凭他剥了衣裳,手掌钻进去也没反抗,是不是说明他也默许了自己的亲近。
忍了几日,耶律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还记得要待江扉耐心些,温柔些,起初便只缠缠绵绵的吻着,试探性的慢慢侵入。
江扉被他吻得眼里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似睡非睡的,慵懒又娇媚的不知看着他的哪里,带着点委屈的哭腔,抽噎着。
阿哲吉....我好热,不要暖身子了。
耶律猝然一僵。
含情的目光瞬间成了凝固的寒冰,他死死盯着江扉迷糊的情态,只觉得脑海嗡嗡作响,被人从身后扎了一刀似的,胸口裂痛。
原本抚着江扉白皙肩头的手掌钳住尖尖的下颌,捏紧了。
江扉便仰着细白的颈子,被吊起来了似的,不舒服的哼唧着。
轻些,阿哲...
倏忽用力的禁锢难以忍受在这时听到的兄长名字,耶律骤然逼近,盯着他乌黑的眼瞳,声音发狠的颤声道。
扉儿,你在叫谁?。
年轻的脸上渐渐爬满阴霾,语气愈发冰冷。
他究竟对你做过什么?你偏偏在这时,要唤他的名字?
先前的缱绻氛围荡然无存,江扉被这降下的气压吓得渐渐清醒过来,神色仓皇的咬着嘴唇。
被耶律凶狠的瞪着,他有些害怕,怯生生的回答说。
...我、我怕冷,阿哲吉便给我暖身子,像你刚才那样。
仿佛还没有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江扉说完了,皱着脸,有些不开心的小声抱怨着。
可他不像你这样凶,你弄疼我了。
拳头砸在了他一侧的床板上,耶律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瞪大的双眼溢出江扉从未见过的愠怒。
他不想在江扉面前发脾气,可他实在控制不住。
谁能控制的住呢?
兄长竟觊觎着自己喜爱的人,还早就偷偷下手了,他明明知道江扉是送给耶律的礼物,为什么还要去动江扉?
耶律突然怨恨起了那个温厚平和,看似良善的兄长。
他尽可能的放缓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咬碎的追问。
兄长他何时给你暖过身子?...是在带你回来的路上,还是.....
若只是在路上,在回到族里之前的那段路上,阿哲吉对江扉起过心思,那耶律尚且还可以说服自己原谅阿哲吉。
毕竟江扉这样惹人怜爱,阿哲吉同他待上数日,会心旌神摇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路上太冷了,我夜里好冷,浑身也痛,阿哲吉便说要给我暖身子。
闻言,耶律拧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但依旧沉着脸。
而江扉觑了觑他的脸色,似乎发觉他没有更生气,便又努力想了想,掰着手指数日子。
还有,还有前几日我住到阿哲吉那里的时候,冷得睡不着,阿哲吉便给我洗了脚,还给我暖身子。
身上脏兮兮的,他又弄来热水帮我洗了身子。
天真的语气一件件数着那晚的事,江扉还不能明白,阿哲吉对他做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耶律瞳孔骤缩,如遭重击。
他猛地退下床,转身将桌子上的茶盏都愤怒的挥到了地上,又一脚踢翻了桌子。
滔天的怒火烧到了满是血丝的眼里,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提刀杀人。
江扉被他吓得缩到了角落,瑟瑟发抖的捂着耳朵,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细细弱弱的哭声钻进了耳中,耶律却没办法立刻就冷静下来。
他赤红着眼站在满地狼藉里,满身的杀意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