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道:“还有,崔将军的千金虽然身手不错,但对战经验不足,恐难取胜。”
天子脚下,百姓相对生活安定,女子习武全无用武之地,极个别有些身手只能算是三脚猫,崔将军之女源于家学渊源,可杀过人的和摆花架子有天壤之别。
鸿胪寺卿控诉道:“那北丹公主只是一位女子,身手能如何,是封将军你太严苛了。”
“女子怎么了,瑟舞公主曾多次随军攻打北地。”封行回怼。
鸿胪寺卿不以为然:“随军又如何,伙头军也随军。”
李霄看向鸿胪寺卿:“既然孟大人如此笃定,那这件事就交由孟大人全权负责,大商泱泱大国,总不会连一位能够打败北丹公主的女子都没有,让朕颜面尽失,被迫做出妥协,事成之后有重赏。”
“……是。”鸿胪寺卿面色僵了僵躬身。
在他看来输也是赢,正好能把北丹公主留下,但李霄点名让他负责此事就不一样了,有赏就有罚,他还想继续当官,继续当官,他女儿才有机会入宫。
李霄长相英俊,骁勇善战,武艺高强,足智多谋,贵为一国之君,最难得的是还能够放下身段照顾叶静枫那个瞎子。
自宫宴结束后,包括他的嫡长女在内,诸多官家小姐都害了相思病,放话:“不入后宫就入庵堂,哪怕李霄是个断袖,也愿意天天看着他。”
可苦了他们这些当爹的。
*
三日后,李霄携叶静枫前往南大营。
南大营胜券在握,为彰显军威,向所有人开放校场。
北大营派了一队人观战,朝臣全员到场,还有很多官眷随同,看台上座无虚席。
第一个上场的是图特王子,与他对战的是一个将门出身的五品将军,手持长剑,身怀家传剑法。
图特王子从南大营为他准备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用手摸了摸。
众看客见状,暗暗鄙夷,那把剑确实不错,但也不算出众,即为北丹使者,又是什么王子,连这种货色都当宝贝。
“请赐教。”
双方见礼后,五品将军率先刺出一剑,图特王子不闪不避,一剑砍上去。
若非考虑到图特王子是谈判使者,众人忍不住要发出嘘声。
剑招是刺,刀法才会砍。
许是有言在先,不能伤人性命,图特王子跟兵器较上劲,招招都往那五品将军的剑上招呼,动作很是粗鄙,反观那五品将军,一招一式好似前日殿上那支剑舞,令人赏心悦目。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后,五品将军的长剑突然脱手,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满脸汗水,持剑的手虎口裂开,手臂不住地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骠骑将军沉声道:“下来吧。”
五品将军对图特王子拱了拱手,用另外一只手捡起佩剑,灰溜溜地下场。
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知道,图特王子在那笨拙的招式中施加了多少力道,他的右臂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恢复了。
“真是好剑。”图特王子将长剑放回兵器架上,扬声道:“我还没有尽兴,可否再来一场?”
一位四品将军应声跃上擂台:“前锋营孙英叡请战。”
他同样出身世家,擅长的是刀法。
图特王子看了一眼,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把弯刀。
从之前的比试可以看出,这才是图特王子的本命武器。
图特王子依旧是那个套路,不攻不防,无论孙英叡使出什么样的招式,他皆以刀缠刀,铁器碰撞和剐蹭的声音传遍全场。
一盏茶后,他别着孙英叡的刀,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又赢一场,兴致勃勃道:“再来!”
大商连败两场,有看客忍不住嘀咕:“这也太狡猾了,若倾尽全力比试,谁胜谁负不一定。”
一旁的人反驳:“人家没有使诈,能把敌手牵着走也是一种本事。”
叶静枫跟着心急,李霄气定神闲,拿起一颗青枣放进她手里:“尝尝看,又脆又甜。”
叶静枫拿在手里咬了一口,露出笑容:“果真如此。”
“喜欢就再吃一颗。”李霄道。
“嗯。”叶静枫点头。
李霄这般态度,她突然就觉得安心了。
骠骑将军之子向上首瞧了一眼,拿起一柄长/枪跃上擂台:“四品将军崔志勇请图特王子赐教。”
图特王子看了他一眼,从兵器架上拿起一对双斧。
比试开始,他对准崔志勇的长/枪狠狠地一剁,崔志勇手臂被震了一下,脸都绿了,他的枪是他祖父在他从军时送给他的。
他避开图特的兵器,用枪身往他身上狠狠地抽打,图特用斧刃去接,枪身上出现了一道划痕,他又是一阵心悸。
不是自己的兵器不心疼是吧?
为了大商的国威,南大营的军威,他硬着头皮使出全力,挑飞图特王子手中的双斧。
人还能再战就不算输,图特王子摊手:“不比了,我已经很尽兴了。”
看客议论纷纷:“这算怎么回事,再打下去崔小将军一定会赢,他这也太无耻了。”
好在众人还有分寸,嗓音比较低。
崔小将军拧眉不展,那图特王子明显还有余力,再者,人家先打了两场,怎么看都是他胜之不武。
骠骑将军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第二位登场的是巴鲁王子,他身材健硕魁梧,是寻常成年男子的两倍有余,看上去有些憨傻,他道:“我想比力气,不用兵器。”
闻言,众人接松了口气,他们不想再遇到第二个兵器杀手。
对付傻大个要拼灵活,一位身材瘦削的五品将军自请迎战。
他是斥候出身,以身手敏捷扬名军中,比试一开始,他飞身跃起踹向巴鲁王子的门面。
巴鲁王子双腿叉开,扎了一个马步,用胸脯接下这一击,而后趁势抓住他的脚踝,原地旋转三圈,将他扔出擂台。
全场:“……”
这就完了?
接下来又有三位年轻的将领迎战,巴鲁王子不动如山,谁说蛮力就不能赢了?
大商的颜面简直被按在地上摩擦,众人看向上首。
李霄捏了一颗樱桃递给叶静枫:“新摘的,尝尝看。”
叶静枫眉眼弯弯:“好甜。”
李霄宠溺一笑。
与此同时,骠骑将军对一位观战的校尉道:“你去。”
“我?”校尉很意外,他是李霄去年钦点的武状元,资历不足。
他家里是放牛的,没有什么高超的剑术和刀法可以学,唯一出众的是力气。
他登上擂台,撸起袖子,二话不说与巴鲁王子手臂架着手臂往前顶。
在一番僵持后,他忽地抽回手,对着巴鲁王子的胸口用力一推,巴鲁王子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神情茫然。
校尉向巴鲁王子伸出一只手,后者借力起身,憨笑道:“我输了。”
五场车轮战打赢了,看客们谁也不好意思鼓掌庆贺。
图特王子走上前,与巴鲁王子一起面向李霄,右手覆上左胸,郑重施礼,笑着道:“感谢皇上让他们为我二人助兴,我们今日很尽兴。”
他们从头至尾没有抱着输赢的心思看待比试。
“远来是客,理当如此。”李霄从善如流。
明国公带着两名部下来到二人面前,将一把弯刀和一身战甲分别交给二人:“这是皇上送给两位的礼物。”
“多谢。”图特王子和巴鲁王子兴高采烈地退场。
“原来是故意安排的。”众看客松了一口气,就说嘛,北丹人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崔志勇问骠骑将军:“爹……他们怎么会当成是助兴?”南大营上场的将士们都拼尽了全力。
骠骑将军示意他看向来自北大营的兵将,他们脊背挺直,双手抱臂,站成一排,神情淡然。
北丹人是北地的手下败将,两位王子理所当然地认定如若认真比试,大商不会输。
他目光转向上首的李霄,道:“莫要辜负圣心,吸取教训,好好努力吧。”
京城的驻军鲜少有用武之地,将领多是世家子,都有些自视甚高,李霄这是有心借两位北丹王子敲打他们,又用心良苦地保住了他们的颜面。
“到我了!”瑟舞公主翻上擂台:“我不需要你们助兴,使出全力吧。”
她抽出腰间的鞭子“啪”地一甩。
一位身姿窈窕的蓝衣女子好似蝴蝶般翩然落在擂台上,抱拳:“请赐教。”
瑟舞公主将她打量一番:“你不拿兵器吗,那我也不用了。”
“不必,我擅长掌法,若公主赤手空拳,我未免胜之不武。”蓝衣女子应道。
有言在先,瑟舞公主毫无顾忌地挥出一鞭,蓝衣女子一个空翻避开。
瑟舞公主接连几鞭,蓝衣女子几个空翻后被缠住了纤腰,她暗暗挑唇,顺着力道旋转,转到瑟舞公主身前,一掌拍向她的胸口。
得手了!
电光火石之间,瑟舞公主松开鞭子握住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
“啪——”
全场:“……”
听着就疼,骨头碎了吧……
瑟舞公主只有十六岁,身体还未完全长开,谁能想到那小小的人出手会如此狠辣利落。
良久不见那蓝衣女子起身,骠骑将军命人把她抬下场。
随后,骠骑将军之女手持一把红缨枪登台应战,与瑟舞公主你来我往过了几招,不分高下。
明国公凝眸道:“大首领曾说,若瑟舞生而为男,一定会把大首领的位置传给她,鸿胪寺卿可找好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