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答应的速度太快,快到华榕以为这人根本没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他将小孩往怀里扣了扣,近到彼此之间再没有一丝的距离,又认真地问了一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褚卫:知道啊,师父要跟我结契,同生共死姻缘契,我说,好。
小孩的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清醒。
常年修炼的身体,灵力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运转,酒水在身体里走过一圈就逐渐消失不见了,连着宕机的脑袋也慢慢地归位。
华榕勾起唇角,强大的灵力在这一瞬间波动起来,原本身上的白色短袖眨眼间便成了一身墨色的长袍,乌黑顺滑的长发从肩膀上披散下来,那个只有灵体才拥有的模样在这一瞬间展露出来。
褚卫几乎看呆住了,连呼吸都变缓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师父的头发,这是真实的,可以触碰到的师父。
师父可真好看。
褚卫这时候才发现,其实华榕很师父长得很像,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父用了术法的缘故,以前一直都没能注意。
这会看着,两个人的眉眼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华榕松开他,牵着他的手,看着满天星辰问道:卫卫,你知道这契约是什么意思吗?
褚卫这会已经清醒一大半了,他没听到华榕问他什么,脑海中还在琢磨着那句师父是我,华榕也是我。
这一刹那,所有的东西电光火石见全都联系了起来。
那些他一直都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见到华榕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很亲切,为什么他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华榕身上感觉不到一丝陌生人的隔阂感。
所有的为什么此时此刻都有了解释。
褚卫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华榕,亦或者说,看着师父。
原来师父说的一直陪着我,是这个意思?
原来师父不是不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
原来师父就是华榕!!!
褚卫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非要等到成年呢?
华榕看着小孩,换了种方式问道:如果我早就告诉你,我就是师父,你会怎样看我呢?
褚卫呆了片刻:师父肯定是要尊敬的。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身旁的人说道:可我不想你尊敬我,你明白吗?卫卫。
褚卫神情带着些许茫然,似乎并不是很明白。
他很聪明,在很多问题上都有种惊人的睿智,可对于情感,他是陌生的。
褚卫愣了片刻之后,问道:师父,不是说结契的吗?
华榕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知道这契约是什么意思吗?
褚卫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愿意与师父同生共死,也愿意与师父缔结姻缘,只是,我现在还不是很能理解姻缘这两个字,但除了师父,别的人我也不愿意。
华榕因着他的话勾起了唇角:你既然答应了,那我就告诉你,一旦结契,从今往后,从生到死,你的身边只能有我,哪怕将来出现另一个人,另一个你很喜欢,很想与他共度一生,执手白头的人,都没有机会。
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褚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虽然刚成年,但我知道自己的性子,也明白承诺的意义,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走过余生,我只希望那个人是你。
少年尚不明白什么是情爱,却已经愿意相许一生。
华榕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牵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好,我信你。
强大的灵力骤然间从华榕身上溢出,这些灵力将两个人重重包裹,像是一个巨大的茧,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在一起,周遭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若是有外人在,会发现这茧竟是凌空漂浮了起来。
灵力中心,两人相对而站,华榕伸出划破指尖的手,对上了褚卫的指尖。
两人静默片刻,随即同时开始画咒。
随着咒文散开,一个一个鲜红的字迹漂浮在空中,围着这茧急速地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画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指尖乍停。
这些红字也猛地停下,随即不约而同地打在了两人身上。
这灵力包裹的茧中,仿佛有千丝万缕看不见的线将两人从头到尾全都紧紧地牵连在了一起。
从此时此刻起,我们便是彼此的契约之主。
醒醒,天亮了。
褚卫从沉睡中慢慢惊醒,转脸便撞进了一头乌黑的长发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这缕秀发,所有的思绪也逐渐回笼。
褚卫猛地坐了起来,然后便看到了侧身撑着脑袋正看着他的师父。
他讷讷地喊了一声:师父早。
华榕也跟着坐起身,垂着长发的模样活脱脱一副美人晨起图。
你昨晚灵力不继,结完契就因为消耗过度晕过去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褚卫检查了一下,这会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这可真是丢人,他怎么就晕了,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说话呢。
华榕抬手,打开帐篷,帐篷外已经天色大亮了,晨曦的阳光红彤彤的从地平线跃起,日出景色漂亮极了。
褚卫跟着钻出来。
两人并排而战,看着这样的日处,一时都没有说话。
褚卫转过头,在他的注视下,华榕又换回了短发的模样。
师父很高兴。
褚卫不用看他的表情,就能感觉到这股雀跃的情绪,这是结契带来的效果。
华榕转头注视着他:你也很高兴。
这种契约带来的感觉是双向的。
褚卫有些好奇:师父,那是不是不管隔了多远,我都能知道你的情绪啊?
华榕转头收拾东西:谁知道呢,师父也是第一次跟人结契,以后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一次
听起来多新鲜啊,原来师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褚卫更高兴了,他快步溜达过去,帮着收东西。
两人从山上回到学校的时候,早读课已经结束了,眼看着就要到第一节 课了。
褚卫在校门口匆忙买了几个包子,分了华榕一半,就准备翻墙进校。
他站在围墙边,看着注视着他的师父,忍不住问道:师父今天就要回去了吗?
华榕看着小孩期期盼盼的眼神,笑了笑:又不是见不到,下个月你就可以到我那边住了,到时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一下。
褚卫:很重要的事情?
华榕:等你过去就知道了,好好考试。
褚卫又恋恋不舍地瞧了几眼,脚尖轻点就上了墙。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刚翻过去就碰到了早上出来巡查的教导主任。
褚卫是学校的名人,上到校长,下到保洁,就没一个不认识他的。
他手里还提着包子呢,这模样看着,有那么几分滑稽。
褚卫上前一步,刚打算使点小手段,试图蒙混过关,就看见教导主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最后眼神落在了脚上,用手擦了擦皮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了。
边走还边说着:天气可真是越来越热了。
褚卫默默地吃了一口包子,往教学楼走过去,刚好赶上第一节 课开始。
华海俊闻着他身上的包子香味,疑神疑鬼地凑过来:你这一晚上上哪去了?
这一提,褚卫就想到了师父,然后就想到了师父跟华榕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将眼神落在了华海俊身上,他可是师父给他找来的。
当初没怎么在意,可现在想来,两个人都姓华
褚卫装作平静地说了一句:华榕来了。
华海俊顿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小叔叔竟然来了?
小叔叔
原来竟然是这样,那他一定早就知道他跟华榕认识了。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沉得住气,一直都没有露馅。
华海俊又了然地点了点头:昨天是你生日,这也不意外。
褚卫突然很好奇,在华海俊眼里,他跟华榕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不意外的。
华海俊用一种八卦的语气说道:你跟小叔叔那点卿卿我我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瞒的。
面对华榕的时候,他可能显得没那么聪明,但是在别人面前,向来只有褚卫坑人的份。
不过短短几句话,他就已经将所有的真相全都拼凑了起来。
原来很早很早以前,师父就已经对此有所打算。
两个人同样款式的手机,突然转校的华海俊,改造好的宿舍,还有那一次意外的邂逅。
这些全都是师父在背后默默地付出。
褚卫突然就有点后悔,走之前没有给师父一个拥抱。
从契约上来说,两个人缔结了姻缘契,从法律上来讲,这就算结婚了吧。
想到这个,褚卫的耳朵不自然地就开始发烫。
昨天喝了点酒,就无所畏惧,什么都往外面说了,现在想一想就觉得不好意思。
华海俊:你脸红什么?
说着他眼神落在了褚卫的后脖子上。
脖子往下的位置,有个紫红色的印记,因为有t恤挡着,看不出全貌,但是光露出来的这点痕迹,就足够他辨认这是什么东西了。
华海俊嘶了一下,忍不住对小叔叔有了那么点重新的认识。
这才刚成年就这么这么饥渴难耐的吗?
还大老远从京都跑到这里来,原来过生日不仅仅是过生日,还玩的这么大,这没几天都高考了,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褚卫没理他,藏在桌兜里的手却是给华榕发了个消息。
师父说的生日礼物呢?
他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跟师父聊聊天,又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迫不及待,干脆问了这么个问题。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我不是把自己送给你了。
褚卫啪嗒一声关了手机,顿时面红耳赤。
从今天早上开始,好像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师父不像师父,华榕不像华榕,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挑逗。
这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啊。
褚卫此刻就非常庆幸还有那么一段时间才能再见面,他实在是需要几天来缓解一下两人之间骤然改变的关系。
五月过的飞快,眨眼便到了周末,也就是月底。
周末加上月底,学校有一天的假期,算是高考前最后的放松。
这假期实在是来之不易,对于关了这么久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千金难买的时光。
前一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众人就在讨论,这么一天假期要怎么放松。
褚卫兴趣缺缺,他难得上晚自习,但是自从过了生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瞧着褚卫坐在班上,安安静静地待在教室里。
他在的时候,说话比老师还管用,这几天连晚自习看班的老师都不在,一律交给褚卫了。
华海俊更是苦不堪言,以前褚卫不上晚自习,他还能趁着晚自习偷偷懒,刷刷手机什么的,这下倒好,除了做题就是做题,脑壳都快炸了。
班里的窃窃私语褚卫不是没听见,但是放不放假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也没什么区别。
可第二天他才知道,还是太天真了,学校没事,不代表学校以外没有事。
孙乾顶着一只熊猫眼找上褚卫的时候,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褚卫觉得自己应该克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好显得不是那么的幸灾乐祸,但是这眼睛青紫交加,一大一小,实在是颇具喜感。
孙乾抽了一口烟,面无表情道:想笑你就笑,可别憋坏了。
褚卫当真捂着肚子笑的特别大声。
孙乾叹了一口气:要是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会为你申请奖金。
褚卫笑的动作一顿:奖金多少。
孙乾比了个数。
褚卫立马站直了身体:为人民服务是我辈应有的美德,我猜猜看,你这个是不是王豫东给打的?
孙乾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掐灭,仍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他这几天的日子。
你说对了,就是他给打的。
这一拳,差点没将他眼珠子给打没了。
褚卫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心思,跟着孙乾上了警车。
他这才知道,孙警官这几日大概是头发都快秃没了。
褚卫那天走了之后,孙乾未免夜长梦多,又横生枝节,连夜对他展开了调查。
查谁给他的这个咒牌,以及孙乾的女朋友是谁。
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王豫东的父母。
但是王豫东的父母表示都没有见过这个挂件,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
而且,王豫东的妈妈是个暴脾气,总觉得他儿子在派出所受了大罪,想尽办法联系上七大姑八大姨来探听消息,搞得孙警官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因为孙乾以前有过这方面的办案经验,局长干脆将这件事情就全都交给他了。
我问了一圈,谁都没有见过这个挂件,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褚卫:那他的女朋友呢?
孙乾:提到女朋友,他父母更是着急,说他们家王豫东是个好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早恋,我们这个纯属污蔑,但是这话也就听听,他们家父母我是看出来,千错万错,他儿子都没有错。
褚卫指了指他的眼睛: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孙乾叹了一口气:王豫东不是时时刻刻处在狂躁状态,也有清醒的时候,所以我就趁着他清醒的时候想问问他关于这个挂件的事,可他闭口不提,问什么都配合,还趁我不备揍了我一拳,几天了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褚卫对这个办案效率赶到惊奇:你别告诉我,这么多天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