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骨子里留下的东西,酒对他们来说,就跟水一样,稀松平常。
但是对于褚卫这个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人来说,可真是太难了。
吃顿饭,都会免费给你送上一壶烈酒。
这里的人普遍生的粗犷,个子也很高,大部分的男人块头也很大,像褚卫这样纤细俊秀的男人,一看便知道是来自外地的。
小二哥放下一壶酒,笑着说道:客官,尝尝咱们店里的招牌烈酒,这东西下肚,保证你热乎乎的。
褚卫好奇:是吗?
他还从来没有尝过酒的滋味。
这里的人喝酒都是用的大碗,一碗下去,眼睛都不带眨的。
但是,他不敢这么干。
盯着这酒犹豫了半晌,褚卫自己掏出了一只小酒杯。
这酒杯是玉所制,是师父送给他的,一直被他给放在储物戒指里,没想到这会却是派上了用场。
小酒杯只能盛上一点点的酒。
褚卫将酒杯倒满,先是闻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闻起来确实带劲。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这杯酒,小口小口地嘬了一口。
顿时一股子呛人的辣味顺着舌尖滚下了喉咙,呛得的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么一咳嗽,竟是将眼泪都咳了出来,眼眶都是红通通的,连带着脸都变红了。
褚卫吐了吐舌头,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有人喜欢喝。
将酒杯放在一旁,连忙夹了一口菜压压惊。
哈哈哈哈哈哈,这点酒就呛成这样,可笑死我了。
我家八岁的侄子都能一口将这一大碗给喝了。
这一看就是外地的,瞧着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模样,怕是狂风一来,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嘲笑声顿时从隔壁桌传来。
褚卫瞧了一眼,是三个穿着厚重棉袄的壮汉,看着流里流气的样子,不像是正经人。
他这会正饿着肚子,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低着头吃起饭来。
这里的饭菜偏辣,几乎每个盘子里都放着红红的辣椒,吃了几口褚卫就受不了,让小二给他上了一壶茶。
菜品太辣,以至于褚卫的嘴唇都变得红艳艳的。
他时不时地嘶上两声,可偏偏又忍不住想吃。
这大概就是辣椒的魅力之处了。
吃了一半,他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放下了碗筷。
只是,刚准备起身结账离开呢,那三个壮汉突然都走到了他这一桌。
褚卫刚才没回应他们,在这三个人看来自然就是怕了他们。
也是,这么一个瘦胳膊瘦腿的少年,怕是稍微使点劲就能将胳膊腿给折断了,那还敢说什么呢。
但是,三个人看着看着就有点不怀好意起来。
这个少年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在这个遍地都是壮汉的城池,这样小家碧玉的男人就跟珍品一样,少之又少,长得这般好看的,更是凤毛麟角。
比价家里五大三粗的媳妇,褚卫简直就是个稀罕物。
这样的人若是玩弄起来,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这里,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看着褚卫吃完了,顿时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店小二显然是认识这几个人的,也知道这几个人在城里什么名声,看着这少年被人给围住,顿时就有些着急了起来。
他灵机一动,端了三壶酒水走过去,笑嘻嘻地说道:三位客官可是酒没喝够,这是送给你们的。
端酒的间隙,便给褚卫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褚卫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这酒送的好啊,小兄弟别怕,这酒啊,你多喝几杯也就习惯了。
用着小杯子喝多没意思,要喝就整这种大碗,一口下去,那才叫爽。
远道而来就是客,来哥哥给你满上。
说着便拿过一个大碗,吨吨吨地给他倒满了,哐当一声放在了褚卫的面前。
褚卫:我不会喝酒。
三人更加不怀好意起来。
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是男人就将这杯酒给喝下去。
这点面子都不给哥几个,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褚卫眼神扫过他们,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说了,我不会喝酒。
嘿,他好像听不懂我们的意思。
你要是不喝,那我们几个可就要帮你喝了。
跟你透个底,在这条街,还没有我们不认识的人,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几个人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其中一个竟是伸手抬起那只碗,送到了褚卫的面前,想要抬手来灌他。
褚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为什么总有人听不懂人话呢?
那人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却是突然发现自己端着碗的手,从那酒水开始逐渐结上了一层冰,随后是手,很快这冰便顺着手掌将整个手臂都给冻上了,紧接着不只是手臂,整个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座冰雕。
其余两人大惊失色,纷纷从座位上爬起来。
他们这才知道,这哪是什么少年啊,分明是修仙的真人。
修真之人,能飞天遁地,使用仙法,在这些普通人眼中,跟大仙没什么区别。
两人慌忙跪下: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人有眼无珠,不知仙人降临凡间,惹怒了仙人,还请仙人恕罪。
褚卫举起杯子看着他:还喝酒吗?
不喝了,不喝了求仙人饶命。
褚卫冷哼了一声:将他抬出去,回家放热水里煮一煮就好了,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两人顿时磕头道谢,高大的身影跟鹌鹑一样,忙不迭地爬起身,扛着那块冰人,麻利地滚出了客栈。
店小二也是一脸忐忑又兴奋地看着他。
仙人还想吃什么?
褚卫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谢谢你刚才帮助我。
小儿摸了摸脑门,有些拘谨地说道:仙人这么厉害,哪用得着我帮忙。
褚卫没再探讨这件事,而是问道:附近的天山离这里远吗?
店小二激动道:说远也不远,咱们平民百姓要是想过去,那得走上两天两夜,但是您会仙术,飞来飞去的,不是眨眼就到了。
褚卫没解释,但是心里对这段路程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只不过,店小二却是停下了脚步。
仙人您是要上天山吗?
褚卫转头看他:怎么,不能去吗?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不能去,而是最近天山不太平,不过仙人您这么厉害,肯定是不用担心的。
褚卫:天山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小声道:最近,好多人都在天山附近看到了雪怪,据说还有进山人还有好些个都没能出来,全都被雪怪给吃掉了。
褚卫顿时好奇起来:雪怪是什么东西?
店小二解释道:就是全身雪白,连头发都是白色的怪物,晚上的时候眼睛还会发出红色的光,可吓人了,据说还特别的大,又粗又壮一只。
这种谣言一般都是往夸大了说,顶多能听个皮毛。
店小二看了看褚卫,这唇红齿白的模样,他早该想到不是凡人才是。
仙人要是顺手,就替咱们将这个雪怪给除了吧,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好多人都不敢进山了。
褚卫点了点头:若是遇见了,我帮你们除了便是。
小儿连连拜谢,说他是菩萨心肠。
又在这城里玩了两天之后,褚卫终于决定一大早上山,去寻找白莲。
这里风比较大,越往天山靠近,天气就越冷,天上也开始逐渐飘起雪花。
一开始只是细细碎碎的小雪,越往里靠近,雪就越大,鹅毛大雪哗哗地往下掉,很快褚卫的身上就都落满了雪。
到山脚下的时候,他自己都快变成一个雪人了。
褚卫抖了抖身上的雪,用灵力转了一圈,将自己给烘干了,干脆给自己撑起了一道屏障,这样所有的雪就打不进来。
褚卫是冰木双灵根,平日里更侧重于冰系,对于雪花这些东西会下意识得比较亲近。
但是这里不仅雪大,风也大,呼呼地直往人身上钻。
他御剑上山,顶着越来越大的风,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着。
可是再往上走,便不能在御剑了。
不仅摇摇晃晃,御剑带来的力量,可能会引起雪崩。
褚卫干脆开始徒步前行。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任务没人领了,危险系数虽然不高,但是行动难度太大,这冰天雪地的,一般人还真不愿意过来。
他也是不知道天山的天气状况竟然这般的恶劣,要不是这层结界在外面撑着,怕是每走一步就会被糊一脸的雪花。
这层结界上灵力环绕,雪打在上面很快就融化了,但是越来越大的雪几乎将前路的视线都给遮挡住了。
褚卫每走一步,都是对灵力的消耗。
他从戒指里取出几块灵石,在手里给融了,又给自己补充了一波灵力。
天山之巅高耸入云,也是整座天山最冷的地方。
褚卫爬到半山腰,看着山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快黑了,必须要找到地方过夜才是,照这么走下去,还没到山顶呢,他怕是灵力就要消耗完了。
幸运的是,在半山腰,他找到了一处巨石凸起的地方,像个小小的山洞。
这下面风吹不到,雨打不到,非常适合用来休息。
褚卫没再继续前行,决定原地休息,等补充一□□力,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再继续走。
出门在外肯定没有家里条件那么好,但是褚卫出门带的东西多,准备也比较充分。
他用除尘咒将地面给清理干净了,随后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块又厚又大的被子。
这被子是上山之前,在天山城买的,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现在看来,这准备还是挺有用。
褚卫又在这巨石下面用灵石布了一层简单的结界,将风雪全都隔绝在了山石之外。
这里顿时变成了一处封闭的温暖的天地。
褚卫盘腿坐在厚厚地被褥上,开始打坐休息。
明日一定要爬上山顶,早点将这个任务给做了。
然而,时至半夜的时候,褚卫却是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某种东西穿梭过雪地,留下的呲呲的声音。
褚卫平静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外面。
常年被白雪覆盖的雪地白的透亮,借着那么点月光就能将整个雪地看的一清二楚。
这声音乍一听似乎并不远,然而他自从筑基之后,听力上来一大截,听着不远,但这东西离他还有好一段距离。
褚卫犹豫了一下,决定再等一等,他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会虽然雪小了下来,但是风可一点都不小,出了这个洞,肯定要被糊上一脸的雪。
他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打坐,然而坐着坐着,却是察觉到一股极为不寻常的冷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这冷来自身体内部,不是这种天气带来的严寒,而像是控制不住的霜冻从血液往外面翻涌。
这种感觉不由自主地将褚卫带回了在青天崖的那个夜晚。
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被治好了吗?
为什么还会这么冷?
这急促的改变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褚卫卷起铺在地面上的厚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棉被只能抵御外来的寒冷,可这股从内往外翻涌的冰寒却不是棉被能够结局的。
他想要温暖一点,再温暖一点,就像是就像是那晚,那人的握着他的手,那人抱着他的怀抱。
但是,他现在可是在天山,这么一个人迹罕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这种半山腰处,谁没事会往这里走?
褚卫忍不住心想,难道今日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那个怪异的声音又一次冒了出来,听着声音似乎靠的更近了。
褚卫竟然还有功夫想着,这雪怪要是真的吃人的话,等这些灵石里的灵力耗尽,结界被打开,指不定自己就要被这雪怪给吃的一干二净,连个尸骨都不能留下。
这下场未免也太惨了些。
他还没有来得及参加自己十六岁的束冠礼,这就要死了吗?
冻到极致的时候,褚卫忍不住心想,这个时候,如果榕出现的话,那他提的条件,自己肯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死生面前,这幅皮囊当真是不算的什么。
他颤着声开口,自言自语道:我这究竟在想什么呢,肯定肯定是被冻糊涂了。
褚卫实在是熬不住了,他的睫毛和头发上又结上了一层霜花。
这件事情真的是太突然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当下的情况告诉他,显然是他想多了。
死就死吧反正没人惦记没人惦记。
话音落下,褚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周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像是空间都被撕裂了一样,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这撕裂的空间里走了出来。
可真是个蠢货,竟然还敢往这里跑。
榕三两步走过去,面上嫌弃的很,可急匆匆的脚步却是暴露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情。
他随手在洞口又打上了一道结界,然后将人从包裹地紧紧的被子里捞出来。
褚卫整个人冷的有如一尊雕冰雕,连呼吸都变得极浅,脉搏几乎都摸不到了。
榕脸色一黑,恨不得给他两耳光,让他没事乱跑,还跑到这极北之地,天山之巅。
这里是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榕用力地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下去,却又在碰到脸颊的时候,猛地揪住他的脸蛋。
我看上的东西,怎么能让他消失呢?
说着竟是转捏为捧,扬起褚卫的头,低头亲了下去。
这并不是一个真正意味上的吻,仔细看过去,便能瞧见橙红色的灵力正从榕的口中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