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你好好站着。陶文昌自告奋勇,怕屈南又出幺蛾子,明明是伤了胳膊肘,现在挂在陈双肩上仿佛双腿瘫痪。东校门外是快递领取点,陶文昌不能离校,站在铁门上喊学校门卫大叔,上演了几分钟铁窗泪,才接过一个快递盒。
拿回来了,走吧,找队医去。陶文昌掂了掂手里的盒子,以他的常识和手感判断,绝对是鞋盒,估计是屈南买新鞋了。可是他看着屈南把自己徒弟当人形拐杖,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可以当我瞎,但是你他妈不能当我傻。
南哥,你不是胳膊流血嘛,干嘛非要抱着陈双啊?面对茶艺,陶文昌大义灭茶,自己走好不好?
我屈南先看了一眼陈双,才低头,再看自己的左膝盖,刚才可能碰着了,左腿的旧伤一直没好。
左腿?你左腿好着呢!陶文昌顺着他的腿往下一看,差点儿咬着舌头。只见屈南毫无问题的左膝盖上有一块贴过膏药的旧痕,一看就是连续贴了好几天。
有了物证,他左腿有旧伤的假象就毫无疑点了,陶文昌惊讶地看着屈南低垂的脸,这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沉浸式泡茶体验,为了装有伤,提前贴膏药好几天?为了骗别人,提前骗过自己?
这他妈还怎么斗,天都斗不赢他!
没事,我扶着他,他左腿确实有伤,还容易低血糖。陈双也看到了那块旧痕,他连矿泉水都拧不开呢,咱们快去校医室吧。
去他妈的拧不开,原地戳穿,泡茶达咩。陶文昌冷笑了一下,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由于赛期将近,学校的队医人手安排很足,总队医穆杉刚好在。屈南?怎么了?坐下,快让我看看。
穆队医。屈南先叫人,再坐下,胳膊被划伤了,没事。
你们这帮运动员就是不惜命,好好的还能把胳膊给划伤了?伸出来。穆杉转身去拿药瓶,和陶文昌打了个照面,点了下头。
穆队医好。陶文昌也点了下头,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高瘦短发女人忙碌起来,他早就发现了,学校这些资历深的老师对屈南都特别好,要是别人受伤,穆杉肯定冷嘲热讽一波。
这些人对屈南就像对自己家孩子似的,特别宽容,还疼他。
果然啊,文化体育双开花,这样完美的学生哪个老师都喜欢。
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陈双等屈南上完药才说话,其实你不用帮我挡。
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想挡一下,你不知道校篮队那些人力气多大,万一撞着你我不想你受伤。屈南伸着胳膊等药水干掉,我现在手上不方便,你帮我开一下快递吧。
陈双嗯了一声,从陶文昌手里拿过快递盒,没费什么力气拆开了包装袋。里面是一个包装严实的鞋盒,用了剪刀才拆开。
你买鞋了啊?陈双蹲着打开,盒盖一掀开,里面的东西震了他一下。
一双渐变蓝色的专业跳高鞋,饱和度很高,很炫,但鞋尖部分是奶蓝色。流畅性的鞋身,漂亮锋利的软钉,还有没穿上的鞋带。两只鞋都用透明塑料袋塑封好,原装的。
特别好看,但也能看出特别昂贵,陈双不禁想象自己要是有这么一双鞋会怎么办,估计只放在柜子里,摸摸当过瘾。但转念一想,算了,自己买不起。
我靠,你舍得买这个牌子?疯了?陶文昌也凑过来他,他懂货,这种鞋都是给绝对高富帅运动员准备的,估计就上场打打比赛,平时训练一般人不舍得用。
还好吧,我有冠军奖金,买双鞋送人不过分。屈南用脚推了推鞋盒,推到了陈双面前,送你的,就当我去年没陪你过生日,补给你的礼物。
给给自己的?陈双看着屈南上翘的嘴角,呲溜一下把盒子推回去。收个熊就够了,这么贵重的收不起。
我不要。陈双说,手比离弦之箭还快,也收了回来。只是眼神还没收回来,看着鞋盒的盖子。
这是职业队的鞋,我就是打算给你买的,去年没让你收上礼物,是我不对。屈南认真地解释,仿佛去年那个放了陈双过生日鸽子的人真是自己,其实我那时候就想给你买了你可以试试,或者摸摸,它是全皮的。
全皮的?那岂不是穿几次就要坏了?陈双才不敢试,但是手已经摸上去,隔着塑料去摸它的鞋底,很腼腆,很喜欢,但也只是摸了两下,摇摇头:我不要,我将来又穿不上,我不喜欢跳高。
你不要也没办法了,我是按照你的鞋码买的,我穿不上。屈南比对了一下那双鞋和陈双的脚的大小,你要是不要,这就只能给陶文昌了。
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谢谢南哥。陶文昌伸手就要拿,把这些小基佬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看得一清二楚,果不其然自己还没碰到鞋盒,陈双已经一把抢过去,抱在了怀里。
看吧,这就中计了吧?陶文昌又冷笑,男生多鞋狗,更何况搞体育的。只不过屈南是怎么知道陈双喜欢鞋的?还知道人家的鞋码?
那我先收下,等我过几天攒攒钱,把钱给你,就当我买的。陈双是真的喜欢它,抱起来的一瞬间就撕掉了鞋上那层密封膜,用自己的手去摸它的真皮外层,好柔软啊,这这穿上肯定巨软。
仅仅摸了这么几下,陈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穿。这双鞋比他任何一双鞋都要轻,简直没有重量,渐变蓝色在灯光下还带闪,是最高调最炫技的颜色。
穿它,就等于给全场一个信号,要吸引全部的目光。
这么一比对,自己现在穿着的普通球鞋立刻黯然失色。陈双又摸它的鞋带,还没穿进鞋带孔里呢,没留下任何褶皱。
没错,他就是一个鞋狗,除了四水,没有人敢踩他的鞋。鞋就是脸,脸可以不洗,鞋必须干净。鞋就是他老婆。
这陈双不自觉地笑了笑,抱着鞋盒,不行,我老婆太容易脏了,我回去找一件衣服,缝两个防尘袋。
老婆?陶文昌刚想伸手摸摸,鞋盒被陈双盖上了,你还会缝防尘袋?
对啊,我们老大的手可巧了,不仅会缝防尘袋,还会和我摇花手呢。孙洋洋把两只手的掌跟对齐,还真摇了一个,原本我还挺生气的,但是南哥既然给补去年的生日礼物了,那我暂时原谅你。
屈南吹了吹发干的伤口,抱歉式的点点头。去年是我不对,我今年补偿他。要不然咱们找个小训练场,让他换上新鞋练练吧。
换新鞋?练练?陈双犹豫了,情不自禁看向墙上的时钟。
应该来得及吧,只是练几分钟。练完了就走,直接去打人。正犹豫着,兜里的手机又响了,陈双立刻接起来,这次不再是呼吸声了,换成了四水的声音。
哥。陆水轻轻地说,用脸蹭着手机听筒,像蹭着哥哥的额头,哥。
作者有话要说:
屈南:用精明的算计、金钱和礼物、完美的茶艺把陈双留在学校里。
四水:哥。
屈南的膏药已经贴了好几章了啊,前面有个细节,他和白洋在宿舍聊天的时候就开始给左膝盖贴膏药了。
ps:王茂就是《被嫌弃的卑微爱情》里那个炮灰。
第40章 茶艺深远
听到弟弟的声音一刹那,陈双已经想要离开了。他太熟悉弟弟的语气,分明不对劲,今天下午四水那边一定出事了。
你等等陈双拿着手机到旁边去说话,眉头紧皱,即便有刘海儿也能看出来,我马上去接你。
哥。陆水那边又叫了一声。
马上到,别怕。陈双心乱如麻,四水一定出事了。可是他也知道问不出来,必须赶紧回去。结束了通话,什么训练、试试新鞋,全部抛之脑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得去找弟弟。
对不起啊。陈双回到屈南面前,我我家里有急事,我必须走了。
急事么?屈南看着陈双手里几乎摔碎的手机,是不是家里人找你?
啊对,我爸妈叫我赶紧回家,对不起。陈双心不在焉地说,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双新鞋上看。
陶文昌靠在药品柜上,观察面前这些人的反应,也觉出不对劲来。一个电话就能让陈双这么紧张,显然是出了大事。可是这个电话一来,孙洋洋和莫生也进入了一种敌我不分的状态。
刚才还是傻白甜的孙洋洋,变成了眉眼犀利的小混混,刚才就是霸道总裁的莫生,变成了随时准备发疯的霸道总裁。刚才还抱着新鞋当老婆的徒弟,这会儿格外焦躁。他们三个人仿佛有一个小宇宙,守护着同样一个秘密,别人轻易进不去。
屈南的脸明显进入了思索,但马上就回归笑容。没关系,鞋记得拿走,家里的事最要紧。不过你要是晚上有时间,可不可以试试新鞋,给我发一张照片?如果鞋子不合适,我还可以帮你换一下鞋码。
这话也就骗骗陈双,陶文昌是不信的。一旦撕开塑封膜,没有任何一家会给退换。茶王今天又是提前计划又是临场发挥,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把陈双留下。
结果一通操作猛如虎,敌不过一通电话来传呼。
那鞋我收下,下个月我把鞋钱给你。晚上晚上给你发微信。陈双抱歉地看着屈南,人家为了帮自己挡篮球才受伤,又送了一双鞋,结果自己必须要走。
可屈南像是不怎么在意,还主动亲手盖好了鞋盒,交给陈双。快走吧,别让家里人着急,其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能离开学校,但最起码能帮你想想办法。
嗯,谢谢谢谢,那晚上再联系。陈双接过鞋盒,反复地摸了摸,然后后退几步离开校医室,带着莫生和孙洋洋头也不回地跑掉。
这三个人一走,小小的医务室里只剩下陶文昌和屈南。
行了,人都走了,你不用再装了吧?陶文昌看了看屈南的腿,费这么大劲,也没留住人。南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滴水不漏啊?你从小就这样还是为了我徒弟修炼成这样了?
是么?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屈南从休息床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
是吗?陶文昌才不信,南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以我的个人经验来说,越完美的人越假。
我就这样啊。屈南拎起地上的运动包,挺平淡的样子,我真的就这样。对了,明天早训不用帮陈双签到了,我觉得他会来。
会吗?陶文昌疑惑。白洋以前说过,每个运动员都是有气形的,这就和古装片里的剑气差不多,个人训练方式和比赛风格都受性格影响。有的人剑走偏锋险中求生,有的人上了场格外保守打一枪停一下,可他至今都没看透屈南,这人的气形烟雾缭绕白茫茫一团,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我相信他会。屈南又活动了一下左腿,若有所思。
你相信他会就会啊?陶文昌反正不信,陈双真不一定来。再说陈双那两个好兄弟也不可能劝他来,屈南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买通他们。
等陈双带着莫生和洋洋赶到二十三中时,校门口只有保安大爷。他给四水发了个微信,不一会儿,教学楼里出来一个人,快走着,又改成跑,从校园内跑到了校门口。
哥!陆水狂奔出来,一把将陈双抱住,抬眼看见了莫生和孙洋洋,眉眼即刻有了笑意。
莫生点了下头,也朝着陆水笑了一下,抬手把买来的零食递过去。
想我没有啊?孙洋洋也凑热闹要抱抱,顺带着连陈双一起抱住,想你洋洋哥哥就点点头!
陆水接过莫生递来的口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全是辣味零食。他再抬起脸来,冲着他们点点脑袋,然后又一次抱住了陈双。
怎么了?哥都来了。陈双笑起来,忽然,笑容就凝固了。
再一次搂紧弟弟,他才发现四水的校服背后全是湿的,应该是已经拧过了,非常用力地试图拧干,但还是能摸出来一片潮。再往上摸,头发里也是潮的。
看着陈双摸,孙洋洋也好奇地摸了一下,同样是笑容凝固,摸了满手潮。可陆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抱着陈双,半分钟后开始掏兜,拿出来几根半潮的棒棒糖来。
他把糖往陈双手里塞。
给我买的啊?对哥真好。陈双吸了下鼻子,狠狠地一吸,拉着四水到路边树下,什么都没有问。他直接脱掉了自己的蓝色t恤,给弟弟摘掉书包,在大街上,要和弟弟换一下上衣。
陆水脱掉校服t恤,和陈双站面对面,两个人从身材上完全分不出来谁是谁,仿佛女娲造人的时候给了他们一样的模子。
陈双又重新穿上了高中的校服,只是头发已经染成金色。莫生和孙洋洋也没问,三个人陪着四水聊天,只是他们在聊,四水在听。
直到天黑,二十三中的晚自习开始,然后再结束。
四水,在这里等哥一会儿好不好?陆水坐着,陈双蹲着问,校服已经干了,但后背仿佛还有潮湿,深入他心里。
陆水笑着点头,抱着哥哥的书包。又像对脚边的鞋盒感兴趣。
戴上耳机听音乐,听话。陈双亲手给陆水塞好耳机,听流水声,听完了就再听一遍,哥去办点儿事,很快就回来了,别怕。你千万别乱跑啊。
说完,他把白噪音音乐点开,摸了下弟弟的前额,带着莫生和洋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陆水留在原地,攥着陈双刚才塞给他的手机,耳朵里是一片轻快的水声,和他在游泳池里听到的差不多。
陆水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如同置身游泳池底,他抱着膝盖下沉。
董力和鲍泰宁从二十三中校门走出来时,身后还响着净校铃声,还是那首老旧的bgm,萨克斯曲目《回家》。
你看什么呢?鲍泰宁探着头,看董力手里的手机,今天你也太猛了吧,那么一大盆水全周怪胎身上了,帮他降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