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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时机远未成熟,自然还是要多试探几次。
  萧棣舔舔发干的唇,用脑袋蹭了蹭枕头,才安稳睡去。
  床上的谢清辞暗暗松口气,终于松开眉心。
  脸颊耳尖都还微微泛红,纤细的手指也依然紧紧揪着自己的里衣,整个身子缩在被褥里,好半晌,他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智
  萧棣正是年少之时,全身似乎都奔涌焦灼滚烫的热流,身子紧贴过来时,他分明察觉到了硬的不只是小榻
  谢清辞忙咬咬唇,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
  *
  第二日一早,谢清辞朦朦胧胧醒来,床上凌乱,依稀还残留着萧棣的味道,下意识看向那小榻,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怔忡间,萧棣已穿戴整齐束起发冠,从殿外大步走来,看着缩在床上的他含笑道:殿下终于睡醒了?
  语调夹带了几分调笑,让谢清辞的心跳登时乱了两拍。
  谢清辞看了看外面的天光,耳根微红:我没贪睡
  殿下没有睡懒觉,萧棣解着鹿皮护腕,忍俊不禁道:是臣起床的时辰太早了。
  谢清辞看了下他装扮才意识到,萧棣这是刚从外间练身手回来。
  他不说话时向来凶巴巴,如今方厮杀过,更添几分危险冷峻。
  谢清辞脑袋还有几分木然,直接把内心所想问出来了:你每日都要去练身手么?
  战场留下的习惯。萧棣道:若是搁下,来日再作战总要费些气力。
  谢清辞默然。
  如许徽舟所说,萧棣也许还真是天生良将。
  顶着叛将之子的名头,也不知他还是否会有上战场的机会
  谢清辞想起昨晚之事,别过头去,道:你让春柳再多找几个垫子,安置在小榻上吧。
  谢清辞坐在床上,乌黑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正正经经说着这番话,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
  想着他昨夜的模样,萧棣喉结不由得轻轻滚动,佯作一无所知:安在小榻上的垫子?
  谢清辞看萧棣疑惑,彻底放了心:嗯你夜里也能睡得舒服些。
  免得乱跑到不该躺的床上。
  *
  考完试,太学的师傅们执笔阅卷。
  一张卷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题目有大量的运筹计算,但这张卷子从云梯搭建,火药射程到兵马运筹,行军速度都答的无比精湛。
  答案完美到让人惊艳。
  师傅一时间没忍住,打开遮盖名字的封页,想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封页下赫然出现一个遒劲的名字。
  萧棣。
  批卷师傅皱起眉头:听说此人是萧贺之子?
  一旁的人点点头:是,听说前几年一直在战场,想必有些经验。
  师傅顿了顿,叹道:倒是可惜了
  一张卷子作答如此惊艳,定然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倒是楚王,虽说陛下寄予厚望,他自己也刻苦用心,但成绩却让人不敢正眼看
  真不知他有没有带脑子上考场
  *
  离考试已经三日了,燕铭的座位始终空荡荡。
  师傅们望着那空了的位置,直皱眉头,但谁都没有要去管的意思。
  燕铭身负爵位,在京城门路宽广,也不必用心功课巴结皇子。
  这次大胆到连兵法考试都没有参与,八成又是在家中和那些京城浮浪子弟厮混。
  他们只是师傅,又也不是亲爹,也管不了太多闲事儿。
  课依旧一堂堂的上,太学的同窗们也早就把燕铭逃课当成理所当然,他几日不来,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倒是楚王,不由得心中纳闷。
  他当皇子之前就和燕铭打闹玩笑,知晓燕铭是个心里憋不住气的,闹了不痛快,定然会在三日之内上门找他,瓮声瓮气的求和
  可这次燕铭竟闷不做声的消失了,甚至连个鬼影都无。
  楚王回忆着二人的争执,难道燕铭还真和自己赌上气了?
  若是之前,楚王还愿屈尊去燕家走动,如今他成了皇子正是矜持的时候,影视憋着气一声不吭,连问都没问下人一句。
  这日刚放课出门,几个燕家人站在太学门口,一脸焦灼的张望。
  燕家人看到萧棣,粗声粗气的走过去道:喂,你看到我们家少爷了么?
  他们跟随在燕铭身边,知道主子和此人向来不对付。
  你们主子不是和楚王殿下素来交好么?萧棣不动声色道:你们不如去问问他?
  没多时楚王出来,他们又忙凑上去赔笑问:殿下,可看到我们家少爷了?
  他们少爷两日没回家了,之前倒也有玩疯了夜不归宿的时候,第一夜气的燕父大发雷霆,可到了第二三日,燕铭还未归家,他们便坐不住了,递了牌子巴巴来宫中太学问询搜查。
  少来问本王!楚王一腔怒火被燕铭勾起来,冷冷哼道:他是死是活,和本王有何关系?
  那燕家人被楚王一句话堵住了嘴,尽管心里着急,也只得闭上嘴巴巴退下了。
  萧棣眸中飞速闪过一丝阴戾,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清辞身后。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连奔带跑的跨过太学门槛:那边的荷花池,发现发现了一个死死尸。
  散学的少年登时沸腾,窃窃私语道:这是宫里的太学,竟然有尸体
  我听了不少宫中传言,也许是前朝留下的
  楚王瞪大了眼睛:可查出是何人了?
  好像是来报信的小太监飞速的看了楚王一眼:是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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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离间(2)
  气氛凝滞了一瞬, 楚王惊道:你说什么?
  跑来报信的小太监吞咽了一下口水:是是荷花池里那人,似乎正是燕家的小公子?
  燕铭?!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燕家人已拔腿跑向太学苑的荷花池。
  少年们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 也纷纷提步跟上。
  宫中遍种荷花, 这片荷花池算是金水河畔的分支, 又地处太学宫苑中,平日很少有人来, 风姿绰约的荷花迎日头招展, 开出一池旖旎。
  燕铭的尸身是从这片荷花池下捞出的。
  有人见势头不对, 早就飞奔向燕府报告了此消息。
  淤泥深厚, 方打捞上的少年周身都沾了污泥, 勉强辨认出穿的确是一袭太学宫服,头脸也满是血迹脏污,双目犹在圆睁着, 定是死前极为痛苦。
  丝毫看不出平常养尊处优的模样了。
  议论纷纷的少年一时都不由噤声,只有盛夏的蝉鸣如涟漪般阵阵荡漾。
  燕铭!嘶哑的呐喊响起, 是燕平荣凶神恶煞的跑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了地上的尸身,强忍悲痛的抱在怀里, 望着站在一侧的太学少年们,横肉狰狞的抖动: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燕平荣也是在战场厮杀的人, 暴怒悲愤之下一脸亡命之徒的恶相,太学的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 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几日燕铭因为萧棣之事害的燕家失了圣宠,燕平荣看到儿子就心烦, 可如今看到儿子这般凄惨模样,心里登时绷不住了。
  燕铭白日还一个齐齐整整的大活人来宫学上课,几天之内竟被沉尸在太学荷塘!
  燕铭的死定然和太学!和眼前这些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燕平荣一把攥住太学首领的衣领:说!我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首领是个清正的文官,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颤抖道:这老夫不知啊,贵公子没来赴考,老夫一直以为小公子是在家中另有要事,谁知,谁知唉
  楚王愣愣的看着燕铭的尸身,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没上过战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前几日还和自己嬉笑怒骂的人,转眼间竟
  一定是萧棣一定是他
  此时燕平荣松了手,凶巴巴扔下那文官,一双要杀人的眸子沉沉扫过眼前这些学生。
  忽然,他眸光一缩。
  太学人群里站着的少年高大冷峻,此时正漠然眯眸望着摇曳的荷花池。
  正是萧棣。
  燕平荣心跳蓦然加快,不由分说的颤着手指向萧棣:他怎么会在此地?
  太学里分明没有这崽子的姓名!
  未等师傅出面,站在萧棣身侧额谢清辞已冷冷开口;他是本王带进来的人,燕大人是在质问本王么?
  燕平荣一滞。
  如今谢清辞已封了王,论身份爵位皆在自己之上,他只得冷道:臣怎么敢审问殿下,只是我儿来宫中求学,绝不能不清不白的送了命!还烦请殿下告诉臣,萧棣是如何进太学的,燕铭失踪的当日又在何处!
  谢清辞方看到燕平荣抚尸悲恸的模样,心里还有几分动容,如今看到他气势汹汹的逼问萧棣,反而冷笑道:燕铭的死因尚悬而未决,燕大人此时就来过问本王的私人,难道是已经认准了贵公子的死和本王有关吗?
  燕平荣咬牙切齿,登时说不出话。
  他手中并无任何证据指向萧棣,但方才看到萧棣的时刻,燕平荣几乎已确定了杀戮儿子的凶手定是此人。
  他能察觉萧棣可以隐藏的血腥之气,他多年上战场的本能不会欺骗他。
  可现在人命案出在宫里,萧棣又摇身一变成了皇子的人,若想为儿子报仇,的确要讲证据。
  殿下不愿配合燕某也无妨。燕平荣冷冷笑道:此事臣已着人去禀告陛下,相信陛下自然会有决断!
  听到惊动了圣上,周围的学生都开始惊慌的窃窃私语。
  萧棣波澜不惊的站在人群中,视线缓缓掠过已辩不出面目的尸身。
  陛下来又怎样,太学的太傅们才不会把这盆脏水扣在自己头上,定然会咬定此事和太学众人无关。
  身在太学,便是他杀人最好的庇护。
  没过多久,已有小太监通传陛下已至。
  皇帝是刚听说燕家的公子死在了太学荷花池,太学是皇子念书的宫廷重地,重臣亲眷把自家骨肉送进来,若是皇家连这些人的安危都保证不了,他的脸面何在?
  皇帝已暗下决心要查出真相,沉沉的扫过众人,目光锁定在了太学的太傅身上:在太学中竟闹出这番丑事,这案子是太学的,你倒说说该怎么查!
  那太傅已平静下来,如萧棣所料拱手道:陛下,此事看似和太学关系密切,但凶手却不一定出自太学,也许是有人有人借太学之地杀人。
  一派胡言!还没等皇帝开口,燕平荣已经气急败坏的走上前吼道:陛下,臣的儿子定然是萧棣所害!此人本就不是太学生,却偏偏出现在太学,且之前便和铭儿结下冤仇,陛下,请把此人交予臣,臣定能审出案子真相!
  陛下,当日臣在太学应试,虽中间出去了一趟但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燕大人咬定是臣所为,是看轻自己的儿子觉得他可以被臣轻易杀死,还是说臣已经有权势到在宫中杀人都不必事必躬亲的地步了呢!?
  听到事必躬亲四个字,燕平荣脸色一变。
  能大胆放肆在宫中不动声色杀他儿子的人,大约不必事必躬亲
  燕大人所言未免可笑!一人跃众而出,冷冷开口道:若是天下都像你这般断案,那还要大理寺刑部做何事?
  此人正是前几日上兵法课的刘恢,他对皇帝拱了拱手道:臣敢担保,此事定然和萧棣无关。
  皇帝望向他:哦?怎么说?
  燕铭被害当日,太学正在考试,除了燕铭未到,其余人都在内堂答卷。刘恢道:这场考试内有师傅,外有守卫,这些学子还要在极短的时辰内答题,试问燕大人,难道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在全心备考的时候,难道还能顺手除掉贵公子?
  燕平荣一时语塞。
  若是儿子真的被这些少年在答题的空隙顺手解决了他这个大将军的脸面还真是被摔在地上了
  此时,仵作已验视了尸身,但也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看出燕铭的致命伤是被人所击,但尸身在水中泡了两日,所有的痕迹都被湖水冲刷。
  要通过伤痕找到行凶之人,实在难于登天。
  燕平荣强忍悲愤,脑海中却不住众人所说的话,他儿子的死定然和太学扯不开关系,既然这些人都在考试分不开身,难道就不能派遣手下去行事么
  也许真的是是考试那时候杀的人呢太学的少年中,忽然有一个颤着声音站出来:我当时从考舍里出来,恰恰看到萧棣,我看萧棣抱着荷花从湖畔的方向走过来,想来当日定然去过荷花池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萧棣身上。
  考试那日么?臣做题疲惫出来散心片刻,路过时看荷花开着好,随手采摘了几朵便赶回考舍了。萧棣望向皇帝,语气里总有几分懒洋洋的意味:并未在当日看到燕家公子。
  再说臣若是真的杀了人,又岂会摘荷赏花
  此事一出,众人反而愈发觉得,不会是萧棣所为。
  杀人抛/尸于池后,还能把玩欣赏池中的荷花?!
  是有多疯魔才能干出此等事啊!
  萧棣淡淡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