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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竟然想设计让殿下在意的人互相厮杀?
  眼前刘恢志在必得的这张脸,登时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第39章 太学(2)
  这几日燕铭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在太学念书的少年们人心惶惶,平日里根本不敢踏足那片邪戾的荷花池,只想等着水落石出后, 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敢在宫中下手杀人。
  可逐渐听说刑部联手宫廷侍卫查了半晌, 发现了不少断断续续的线索,却始终没办法锁定此事究竟出自谁手。
  主要还是当日恰好太学在考试, 为了减少喧闹, 整个太学都清了场子, 只有几个侍卫和师傅所以这次凶案除了那个说恰好看到小太监服色的侍卫, 根本没有目击者。
  但宫中的小太监多得数不清, 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挨个审问吧?
  刑部通过作案时间,推断此人极有可能是太学中人, 毕竟只有太学的人才会晓得对清场的时辰了然于胸,可他们已经通传了太学除皇子之外的所有人, 也没发现谁有确切的嫌疑。
  此事发生在宫禁之中的太学,死的又是勋贵的儿子, 没有人敢怠慢。
  但查来查去,没有线索也只能渐渐平息。
  燕平荣却也不在意刑部的查案结果, 他在家中叫嚣了不止一次,认定此事定然是楚王动的手, 否则为何在此事后,楚王对燕家更是疏离?
  想起儿子无辜惨死, 燕平荣便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手刃楚王,好为自己的爱子报仇。
  楚王因此事做了好几晚噩梦, 只想离燕家远远的,也从未想过安抚,况且他进了太学开了眼界,发现燕家虽有爵位在身,在战场上也堪称猛将,但毕竟有勇无谋,他若真的想日后夺嫡,还是要从长远谋划,多配置一些善用计谋之人。
  还好经过自己的有心拉拢,师傅刘恢很是对他另眼相看。
  今日一放课,楚王又上前亲切的嘘寒问暖,他年纪尚小,只能稚嫩的表达好意:先生,今日讲课累了吧?我带了御膳房刚从西域处得来的葡萄荔枝,用冰镇过的,专门带来让先生尝鲜。
  楚王的示好,刘恢皆是含笑应下。
  谢清辞在课室内旁观,眼眸冷了几分。
  细细论起来上一世,父皇病重不起后,皇位最终落到了楚王手里,刘恢被他任为内阁首辅,大权在握,只是还没几日,萧棣便杀入宫中,楚王还没拿稳的传国玉玺,转瞬被萧棣收入囊中。
  谢清辞只是没想到,楚王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目光落在正在喜滋滋翻闲书的谢怀尉身上,哭笑不得道:二哥,今日的兵法课你可曾听了?
  兵法?那是听出来的么,是在战场中练出来的。谢怀尉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书页,眼睛都未从书页上移开:他讲的这些课也就糊弄糊弄谢荣这小孩儿,本王就是不听课也能比过这些人
  谢清辞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有同窗匆匆跑来道:上次比试的成绩已出来了!听师傅说,有人答得特别漂亮,不管是行军速度,地形分析,还是史料典籍,都是近几年的翘楚!还说多年的将军也不一定有这么准的把控力呢
  那他一定是上过战场打过不少胜仗吧?有少年惊叹道:再加上天资过人,才能被师傅另眼相看
  谢怀尉硬朗的眉峰挑了挑,脸上有了几分喜气,说话也开始嘚瑟:哎,听听,夸人夸的这么露骨,就差直接公布本王的名讳了
  话音一落,立即有人过来厚着脸皮拍马屁:能写出这般令人惊叹的答卷,也只有十七岁时便能横扫敌军的殿下您了!
  谢怀尉在此时异常严谨,他轻轻掀起唇角:打下第一场圣旨时,本王还没过十七岁生辰呢!
  是啊是啊,殿下天生战神,本不必来此地,却虚心好学,亲自和我等一起念书,真是我们的荣幸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谢怀尉唇角的弧度越来越上扬。
  殿下看的是什么书?有人敏锐的发现谢怀尉手中有书,不禁想要凑上去讨个同款。
  书页一亮,众人登时找不准拍马屁的正确角度了。
  那书竟然是《幼象的饲养护理》?
  谢怀尉一斜唇角道:我前几日从驯象所新得了一只小象,昨日看着有些恹恹的,正琢磨着怎么养呢你们谁有法子啊?
  这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摇摇头。
  刘恢此刻拿着考卷再次步行入课室,目视了一圈后开口道:入学后第一次兵法考测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此次是考效,也是督促诸位考得都不错,特别是有一人,满卷风华,算学精湛,布阵机敏,史料熟悉
  刘恢把此人好一番夸赞,谢怀尉腰背都直了几分。
  此人正是萧棣。刘恢目露欢欣的看向萧棣,缓缓说道:萧棣上过战场,你们在兵法课上有什么疑虑,大可向他讨教
  ???
  谢怀尉挺直的腰板登时垮掉,众少年也都愕然怔住。
  萧萧棣?
  除了第一节课初露锋芒,大多时候,萧棣甚是沉默,这次竟超过谢怀尉得了个第一?
  这世人都是慕强的,即使眼下的萧棣身份还是叛将之子,但少年们望向萧棣的眼神逐渐不一样了。
  此刻,萧棣坐在窗畔,此刻正漠然凝视窗外,光影下,他的轮廓愈发锋利冷峻。
  他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最开始入学时,碍于萧棣的身份,再加上楚王和燕铭对他的打压,太学中没人想和他同坐。
  可如今却悄然发生变化。
  不少人想着,萧棣此刻伶仃一人,若是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去和他坐,那还不是如恩赐一般!
  到了课间,已有不少人在筹谋搬去萧棣身畔了。
  太学里最受欢迎的位置是皇子身边的,只是谢清辞和谢怀尉坐在一处,楚王之前又和燕铭坐,轮不到他们。
  那还不如坐在萧棣身畔,近朱者赤,没事儿还能被点拨几句。
  谢怀尉面色沉沉,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萧棣
  若是他没记错,萧棣考试时还中途出去了一段时间,就算这样,竟然也比对地图挠破脑袋的自己考得好?
  谢怀尉望着同窗都喜滋滋琢磨着搬去萧棣身畔,心里涌上浓重的失落,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要一心向学!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身边已经有人琢磨着弃他而去了!
  清辞?!谢怀尉望着收砚台毛笔的谢清辞,眼睛瞪大了:你
  哦。谢清辞轻飘飘的给了谢怀尉致命一击,理所应当:我要去和萧棣一起坐。
  你谢怀尉心坠入谷底,挑眉道:清辞,这不是你的作风啊,怎么?之前那位置空了许久也没想着和他坐,看到萧棣卷子答得漂亮,就准备占人便宜了?
  我之前是为了监督二哥。谢清辞面无表情道:如今看来,我也帮不上二哥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谢怀尉嘴角一抽。
  合着谢清辞是准备放弃他这个哥哥了。
  你你何时回来?
  谢清辞笑得凤眸轻眯,拍拍他肩,毫不留恋道:等二哥考过阿棣再说吧。
  谢怀尉何曾受过这般背叛,望着弟弟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睛都红了。
  不就是念书么?!
  他死都不怕,以后只要念不死,就往死里念!
  他不信还比不过萧棣了!
  谢怀尉凶巴巴的把饲养书塞到角落,将地图史料等书摆在桌上。
  等到下次考试后出了成绩,弟弟和同窗,还不是争相夸他。
  看到谢怀尉连背影都满溢着发奋苦读的味道,谢清辞轻轻勾起唇角。
  想让二哥好好念书,磨破嘴皮子都没用,还是要给他找点刺激。
  谢清辞正沉浸在甚为满意的计划中,却没注意到萧棣高高大大的身影已笼罩在自己的位置前面。
  等他回过神,已被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眸盯住。
  谢清辞:
  完。
  他只想着用此法子激励二哥念书,却没想到自己要真真切切和萧棣手肘挨手肘的一同上课。
  一瞬间,谢清辞左边的身子都麻了。
  现下逃跑还来得及么?
  萧棣短暂的讶异过后,唇角缓缓上扬,掌心摁在纤细的肩膀上,稳住坐立不安的谢清辞,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沉沉道:殿下既然坐过来,阿棣定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说罢,还慢条斯理的研好墨水,将沾过墨水的毛笔缓缓放在自己手心:嗯?拿稳了。
  被萧棣微带薄茧的虎口牢牢卡住右手,谢清辞登时觉得自己如同被野兽摁住般逃脱不开。
  殿下,萧棣低沉的声音让人想起那夜的梦寐:阿棣伺候得可还贴心?
  在旁人眼里,萧棣定然是温驯乖巧的递笔研墨。
  只是谢清辞总隐隐觉得,萧棣嗓音背后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谢清辞仓促的点点头:嗯要上课了。
  萧棣轻笑一声,终于缓缓放开谢清辞执笔的手。
  *
  日光倾斜而下,萧棣忍不住频频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挺立而俊秀的鼻梁在光下闪动,小而晶莹的耳垂薄而透亮,让人只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完全无心看书
  萧棣。讲台上的师傅再也看不下去,出声督促道:难道考赢了一次,就开始在课上虚心浮躁么?
  谢怀尉毫不遮掩的嘲笑声冷冷响起。
  萧棣喉头轻动。
  那一刻,他深深怀疑让谢清辞坐在自己身畔,是谢怀尉用的美人计!
  可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
  看似平平无奇的计谋,只要选对了人,他连半分也抵御不住。
  第40章 驯马(1)
  流云宫, 荣公公正低头匆匆赶路。
  忽听身侧有沉沉的声音响起:荣公公,又在办差呢?
  是萧棣!
  荣公公怔住原地全身都不敢动弹,他现在是看到萧棣就全身血液倒流。
  小将军, 您看, 流云宫这么多人, 荣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抽搐:您也别
  也别可着劲儿只糟蹋他一个啊!
  萧棣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畔,缓缓开了口:荣公公, 在流云宫当差舒服吧?
  荣公公不知他何意, 只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妄图赶紧打发了这人。
  萧棣非但没离开的意思, 还步步紧逼道:那你为何要去投楚王?还暗杀燕铭准备栽赃到殿下身上?
  暗杀燕铭?栽赃殿下?
  荣公公吓得下巴都要掉了。
  我没有投靠楚王荣公公瞪大了眼睛, 无措道:燕铭也不是我杀的
  你早就投靠了楚王,燕铭和楚王争吵后,楚王起了杀心, 特派你趁太学考试除掉燕铭。萧棣冷冷凝视着荣公公,语气干脆冷冽如出鞘的刀剑:你那日潜入太学, 恰好被守门的侍卫看到!而楚王之所以派遣你杀人,也是因为你是殿下身边的人, 世人都晓得殿下和燕铭不睦,楚王收买了你去杀人, 还能顺便把脏水泼在殿下身上!
  荣公公彻底呆住。
  看萧棣煞有其事的模样,荣公公差点忘记事实真相了。
  等等等等燕铭不是萧棣亲手杀的么, 怎么转眼间推到了自己和楚王身上?
  差点被他唬住!
  荣公公正想开口,萧棣又淡淡笑了:当然, 这都是我随口一说,没有证据
  荣公公一口气还未送到头,又是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不过你该清楚, 我如果想为这句话找证据,就一定能找到,你说呢,荣公公?
  荣公公吓得全身发软。
  他知道眼前人此刻不是在说笑。
  萧棣就是如此,明明是旁人拿捏了他的证据,却能被他吓得服服帖帖,甚至连回击一句都做不到。
  毕竟他手里没有萧棣的任何证据。
  荣公公颤颤巍巍的道:将军,我一直听你的话。
  萧棣冷冷的弯了弯唇角:你只要安稳听话,你做下的事,我谁都不会说起。
  荣公公:多多谢。
  不知何时,燕铭死的事儿就落在了他头上。
  荣公公看萧棣还盯着自己,知道躲不过,哭丧着脸道:将军您又有何事吩咐?
  看这模样,定然是要让他玩命的事儿。
  荣公公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如今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被人,越陷越深。
  你帮我盯住一个人,他和殿下的来往,言语,你都要报给我。
  明明是监视打探,亏得他一脸风光霁月。
  荣公公紧张道:谁啊?
  若是替旁的势力打探情报,他宁死也不能出卖主子。
  许徽舟。萧棣眯眯眸:他们经常关闭房门,你替我盯着他们都做些什么。
  也不知为何,说到最后声音竟然低了下去,戾气也如潮水般褪去。
  荣公公:
  就这点事儿直接开口便是,还至于来恐吓他?
  *
  楚王进太学前看不出有脑子,但自从进了太学投靠了刘恢,气度是一天一个变化。
  到现在,虽能看出些之前残存的傻气,但谁都能看出,楚王谨慎沉稳了不少,他还有意观察着太学里的少年,谁的父兄在朝中得宠,或是谁在太学成绩优异,他都会殷勤拉拢。
  谢清辞眉心紧皱。
  若是他没记错,上辈子在太子失势后,继位的正是这位楚王,虽然没多久便被萧棣夺了权柄,但他的确坐上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