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桓范聪明,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这小子识时务,让曹冲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这可以说是他的最大收获了。
因为世家总有衰落的一日,但是也有振兴的一日。
成为曹冲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虽然在短时间内桓家会衰落,但只要人没死,一切都有希望。
尤其是在得到曹冲的赏识之后,要恢复成原来桓家的模样,那是轻轻松松的样子,要振兴桓家,使之变成十几年前的桓家,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做不到的。
而这一切,都是要寄托在曹冲身上了。
呼~
桓范对着曹冲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既然是要做那只被杀的鸡,便请君侯做得再真一些罢。”
曹冲嘴角一勾。
果然...
和聪明人一起说话就是简单,自己还没说的话,他都已经知道了。
曹冲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是不废话多说了,来人。”
曹冲朝着门外大声喊了一声,声音里面听得出曹冲愤怒的模样。
吱呀一声,门开了,先跑进来的是身披甲胄的周独夫,在周独夫后面,则是脸色看上去有些匆忙的郭逍。
当然,郭逍的匆忙是装的,在场的,或许就只有周独夫一个紧张的人了。
“君侯,可是这小子惹怒了你?”
周独夫原来还以为有刺客呢,但是匆匆进来之后,发现两个人坐得好好的,既然是没有刺客,那自然是君侯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不知死活了。
居然敢惹恼君侯?
简直是找死!
“大头,把他给我扔出去。”
“君侯,小人知错了,饶命了啊君侯,君侯饶命啊!”
该配合曹冲演出的桓范自然是尽力在配合。
他此刻一脸慌张,对着曹冲重重的磕了好几次头,每一次都是实打实的,演技可以说是非常逼真了。
若曹冲是奥斯卡的评奖人员,就凭桓范这番操作,就得给他一个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了。
桓范下跪,周独夫看了曹冲一眼,确定曹冲不会饶了他之后,这才一袖子就把桓范拎了起来。
“小子,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给我起来。”
周独夫很是粗鲁的把桓范拖着走,而桓范一边被周独夫拖着,一边还撕心裂肺的对着曹冲求饶,声音甚至是传到了外院之中。
而周独夫要把桓范丢出去,自然是要经过一堆人的。
此情此景,自然是被很多人看到了。
可以说,桓范是为了艺术献身了。
哦不!
不是艺术,是为了曹冲献身了。
曹冲对于这样一幕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看在眼里,自然也就记在心里了。
同时,曹冲突然明白为什么桓范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聪明的人大有人在,但是留名历史的,绝不仅仅只有聪明。
对自己狠的人,才是一个强大的人,才有资格在历史长河中闪烁出属于自己的光辉。
而很显然,桓范为了配合曹冲的演出,算是歇斯底里了,甚至不惜在诸多世家子弟面前装出这个样子,可见他做的牺牲有多大了。
现代社会的面子很重要,在这个时代的面子更重要。
这个时代的面子叫做名望,叫做风评。
桓范今日在洛阳侯府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会别人看瘪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就是被洛阳侯赶出去了吗?
至于哭得跟死了娘似的?
很多人都对桓范心生不屑。
然而他们心中的不屑有多少,曹冲心中对桓范的看重就有多少。
对自己狠的人,日后定然大有作为,能够为自己重用,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别看曹冲现在帐下人才济济,但是真正的大才还是不多的,随着曹冲的势力越来越大,人手永远都是不够的。
不然曹冲也不至于把周不疑派出去。
有才的人,能多一个是一个。
桓范的表演直到中午才结束,而等桓范走了之后,曹冲对着郭逍说道:“可以开始了。”
郭逍点了点头,赶忙应道。
就在郭逍要离开的时候,曹冲却是先把郭逍叫住了。
“君侯,可还有事情要吩咐?”
曹冲摇摇头,说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我想问一问,这个桓范你觉得如何?”
听到曹冲这个问题,郭逍认真的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曹冲说道:“以逍之见,此乃人杰,他进退有据,不为虚名拖累,且聪颖智慧,将来邺城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曹冲点了点头,对着郭逍摆了摆手。
郭逍看到曹冲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很快便下去了。
中午不过一两个时辰,坊间的传闻便出来了。
这些传闻都是曹冲与桓范,或者说是与龙亢桓家有关的,其中版本无数,最开始的版本是这样的:
桓家少爷桓范在侯府惹怒洛阳侯,居然妄想要南营的表兄帮忙在南营捣乱,因此桓家都被洛阳侯狠狠的镇压了。
邺城一家不起眼的酒肆之中,一个喝的满脸酒红的中年武士一边喝酒一边说道:“那恒家,也是不知死活,敢平白无故惹恼洛阳侯,不仅自家叔父请辞,就连家中的基业,也付之一炬,可谓是凄惨无比。”
酒肆之中,有人为曹冲的行为叫好,但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就譬如那个坐在酒肆角落的一个中年文士,他此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这洛阳侯也是霸道之极,居然无缘无故的找一个小世家下手,简直枉负了他身上的仁名。”
中年武士听到这文士的话,也不闹,笑着说道:“这位仁兄,事情都还没说完,就这么着急下定论?”
那文士一顿,问道:“难道还有隐情?”
他本来就是寒门子弟,现在听到曹冲欺负小世家,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的。
“你们可知道洛阳侯的官职是何?”
中年武士这么一问,当即很多人便开口了。
“突你个穷说书的,这个问题还来问我们,洛阳侯是车骑将军,这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的事情,你以为我等是隔壁街的那个王二傻一般痴傻?”
中年文士一笑,也不恼这家伙的话,继续说道:“诸位知道洛阳侯的官职便好,车骑将军,可是掌管邺城兵马的,尤其是是南营兵马,但是如今在南营之中,却是很多人不服洛阳侯的管制,洛阳侯先前便提醒过他们,但是他们有的不屑一顾,其中便有那龙亢桓家。”
听到这个中年武士的话,这些人才豁然开朗。
“原来是桓家自己寻死啊,我早知道洛阳侯不是被冒犯了便大怒的人了。”
“此话极是,如此说来,便是那龙亢桓家不识好歹了。”
“原来如此,便是我等冤枉了洛阳侯了。”
那个中年文士连忙对着那中年武士行礼道歉。
“你向我道歉作甚,此事与我何干?不过诸位,你们觉得只有这龙亢桓家不听洛阳侯的管制吗?”
“还有其他人?”
不少人纷纷问道。
那中年武士一笑,摇了摇自己的酒葫芦,这才对众人说道:“诸位谁给我把这酒葫芦装满,我就继续说下去。”
那中年文士一笑,对着店家说道:“店家,给他的酒葫芦满上。”
中年武士看了中年文士一眼,行礼笑道:“多谢,既然有这位仁兄慷慨解囊,那我便继续说了。”
“龙亢桓家不过是小虾小蟹罢了,真正的大鱼,是后面的那些世家,而那些世家,才是洛阳侯真正要对付的...”
中年武士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而中年文士听到河北甄家之后,脸色忽然大变,连忙出了这家酒肆。
匆匆忙忙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