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握住她揉捏耳垂的手指,十指在说话间紧扣交缠,声音更低:“只是不想让你走。”
尹婵没有抽出手,他目光热烈又露骨,毫不犹豫道:“搬过来住。”
……
尹婵却想,他总是憋着不吭声,譬如先前问他昨夜的亲昵,竟晕了过去。可每每做事,叫她大吃一惊。
带她去土匪窝是这样,要她留在这宅邸也是这样。
他好似卑怯十足,却又气魄嚣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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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3章 、殿下
◎你与他不过初见,为何在意?◎
在这冷冰冰的宅子,留宿当晚,尹婵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认床倒是其次,实在是院子清寂,颓着一股寂寥的气息,夜里也显萧索。
尹婵不大习惯住这样的地方。
拥着薄被翻来倒去了一盏茶工夫,又放空地去看床幔帐顶,没有熟悉的流苏摇曳,她心也跟着一空。
恹恹瞧了会儿,便不合时宜地想起谢厌。
以及来到原州的这段时日。
慢慢的,又胡思乱想,日后当真便在原州待下去么?
诚然,谢厌于她有救奶娘性命的恩情,五百两并非小数目,或许自他在京城石花巷现身时,她的生命就注定被另一人占据。
但每每独处,尹婵仍是会想起爹爹。
衣冠冢在京城,她迟早得回京,即使不住京都,但逢年节,也应回去看看他,这是做女儿的本分。
这样一来,以谢厌的性子,必不会允她独自前行。他或许会陪同,待那时,如何是好。
倘若,谢厌只是原州普通百姓也罢了,可他偏偏身为信阳候长子,谢琰的兄长。
他以什么面目回京?
他……会有回去的一日吗?
尹婵不知自己一颗心已在慢慢偏向谢厌,遇了事情,便会想到他。
深夜清冷,她拥着被子左思右想,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悄然闭了双眼。
春雨如丝缕,细密柔长。
乌檐垂着的雨丝绵绵而落,院外地面皆被浸湿,这座本就冷清的院子,带得愈加萧索。
但被春水洗过,雨过天晴后,泥土清冽幽香。
翌日,尹婵推开窗牖,再闻不见昨日来时,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今日谢厌还得服三次药。
尹婵记挂着这事,草草用饭,便与楚楚前往谢厌寝屋。
两屋隔得不远,长廊过去便是。
她叩了叩门,里头却没有声音。
推开一看,床榻拾掇得齐齐整整,但原应遵医嘱躺在床榻的人,却极不老实,没了身影。
尹婵微微蹙眉:“他去哪了?”
楚楚道:“想是有什么公事,去前厅看看吧,欧阳善有要事禀报时,便会在那里。”
尹婵一面跟着楚楚带路走,一面绞绞手指,脸腮不情不愿地鼓起,嘟嘟囔囔:“大夫千叮万嘱,这几日要养伤,不能操劳。亏他昨日吃药时听话的紧,现在却这样……”
这些动作被楚楚收入眼中。
见尹婵颇为恼怒的嘀咕,一偏头,又瞧清她眼里忧色,悄悄扬起了唇。
以往从未有人管过公子,曾经是不想,现在则不敢。
如今却横空出现一天香国色的美人,可见人生际遇,难以预料。
楚楚所说的前厅,实则是这座宅邸的堂屋。两人去时,雨已停了,只剩地面还湿哒哒,行路不便。
方越过影壁,便见一行接一行的人搬着硕大的木箱进来。
“这是做什么?”尹婵站定。
箱子全被搬进堂屋,仔仔细细摆放好。
不多时,又有几位高壮男子或搬树苗,或合力扛大树,等待着移栽在宅邸。
楚楚若有深意道:“看来,公子有意换一换这庭院景色了。”
“真突然啊。”说着,打趣地朝尹婵眨眨眼睛。
尹婵往堂屋看,木箱皆被打开,里头装满花种树苗,常绿盆栽,以及各类秀致精美的家什器物。
再一看,那些瓷荷镜台,朱漆架格,炉盏花瓶等器皿无不是精挑细选所得。
楚楚朝她挤挤眼,尹婵发羞,提裙踏过地面水洼,放轻步子过去。
四下一扫,只见谢厌蹲在里间的地上,不知正看什么。
尹婵探头瞧瞧。
他面前摆满了各种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尹婵没发出声,悄无声息绕到谢厌身后,伸手点了点他肩。
谢厌也不转头,淡声道:“何事,说。”
他竟没发现是自己,尹婵抿笑,盯着他一本正经的侧脸。
谢厌被盯得久,很是不耐烦,轻啧了声回头,“有话不说,你——”
便对上尹婵映着笑涡的娇靥。
尹婵好笑地弯了弯眸子,轻轻“嗯”一声。
她稍稍俯身,清艳的面容离他极近,看清了尹婵微微嘟起的朱唇,凤眸噙着点点笑意。谢厌霎时定住,一时失控险些后仰,手撑着地才堪堪蹲稳。
“怎么过来了……”他连忙起来。
神色不自然地抓抓脸,缠着纱布总是很痒。
顿了顿,谢厌转头去看院里来往进出的人。
原想趁今日春雨,她或许赖赖床,便叫人来打整,待她起床,可见焕然一新的院落。
但显然,尹婵已经发现了。
谢厌面颊缠着纱布,自认尹婵看不见表情,便很是红了脸,轻咳两声,掸掸袍服背着手,故作镇定道:“起这么早,可用饭了?”
尹婵点点头。
见他神情不自在,迟疑道:“公子……在脸红什么?”
“你看得见?”谢厌冷静的面色陡然裂开。
楚楚在旁边“噗哧”一笑。
尹婵嘴一努,被这话问得茫然,她自然能看见。
虽说谢厌缠着纱布,但即便将纱布解了,里头也有疤痕和胎记遮掩脸庞。尹婵早早便习惯自他眉眼与薄唇里,端详他忧喜悲乐。
譬如此刻,便是眉梢轻抬,长眸错愕,此外,还含着些被戳穿心思的难为情。
谢厌僵了僵,突然伸手捂住脸,狼狈地转身:“没有,没有脸红。”
他这颀长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偏生做出这等模样,倒惹得尹婵想笑,心口被浇了甜丝丝的糖水。
堂屋不算嘈杂,但常常有木箱落地的砰咚声响。
人来人往里,尹婵把他僵得硬邦邦的身影映进眼底,一片温软晕开,她故意开口:“还说没有,耳朵都红透了,楚楚快瞧,是否像我们方才吃的樱桃饼子。”
楚楚闷笑:“昨晚的爆炒耳丝还差不多。”
谢厌猛然一咳嗽:“……”
此膳食乃猪耳切丝,放有姜葱辣油,加以腌制,味重爽口。
尹婵还未想到这个呢,经楚楚一提醒,仔细想来,再合适不过,霎时掩着唇偷笑。
谢厌把她细细软软的笑声听在耳中,臊进心上,有点挂不住了,赶紧抬手,捂住两边耳朵,用冰凉的掌心抹去滚烫。
不想,身后的笑声愈发放肆。
谢厌愣了愣,无奈失笑。
在堂屋耽搁了一会儿,尹婵催他回房喝药。
行至寝屋廊檐,却见门槛横阶下,跪着一人。
尹婵不解地看向谢厌。
原想问他发生了什么,谢厌却沉着脸,抿唇无言,或者说,连余光也没给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尹婵猝不及防,被谢厌突然牵住手,径直越过此人。
将要踏进门槛之际,她回眸一看,竟是当日在校场有过一面的谢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