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宴很清楚,唐渡极有可能为了这件事情破例,再加上原溪,他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人。
所以裴宴站在这里,很心虚。
但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只有原溪不追究,唐渡才可能不追究。
补偿,你可以提。
裴宴说完这句话,原溪转过脸来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淡漠,让裴宴一下子想到唐渡。刚开始和唐渡一起做公司的时候,裴宴还常常会犯一些错,那时他去唐渡办公室,看到的神色和眼前相差无几。
他立刻明白自己错了,原溪也许比谁都想得通透。
他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被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看得透透的。
裴宴有些许挫败,不过他仍然认为原溪会合作即使原溪摇头,说他不要补偿,让裴宴又失去一个威胁他的东西。
这番谈话总共也没花多少时间,但是为了避免被唐渡看到,裴宴先上了车。
又等了一会儿,唐叶城推着唐华清出来了,这次是两人都没看他。
原溪站得很直,隔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唐渡。
他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没给原溪眼神,但原溪跟上了他。
回了车里,唐渡问他:你假期还有多久结束?
这时原溪才想起,唐渡的确没有过问过他的寒假有多长。
原溪给他比划出来,唐渡摸了摸他的下巴,又说:够了,过几天我要去日本出差,顺路玩一圈。
原溪愣住了,最开始想你出差带我又没用,后来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唐渡给他的补偿。
唐渡一身黑衣,西装的口袋里插了一朵白色纸花。
原溪不想去,因此抱住唐渡的腰,但好像被唐渡误会了。
回去没多久,原溪在新闻里看到了唐渡祭祖,那天他站在墓园外,一个记者都没见到,这些照片却把整个流程都拍得一清二楚。
有几张拍到了唐叶城推着唐华清进去,原溪分明就站在旁边,但是照片里没有他。
原溪不知怎么松了一口气。
祭祖结束代表着唐家的整个新年仪式也结束了。
回去那天原溪是独自一人,带着他还未拆开的礼品盒,以及只有一个八音盒轮廓的草稿。
唐渡是晚了几天才到的,回来的时候原溪脖子上的痕迹几乎都消了。
唐渡摁着他在灯下看了好久,手指来回摩擦着,说:好像是消干净了。原溪怀疑他不是想看,只是想碰碰他。
果然唐渡摸着摸着手就往下滑了,原溪有点喘,被唐渡捂了嘴。
结束以后唐渡擦了擦手指,对他说:过几天□□本,准备一下吧。
第24章 半个冰淇淋
原溪除了衣服以外,还带了一个大的速写本。走的那天宜江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原溪在机场买了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唐渡没管。
等飞机的时候原溪就坐在候机室里吃,唐渡在听裴宴简短地汇报工作。
裴宴和唐渡坐在原溪对面,原溪听不懂,拿着纸勺子低着头吃他的东西,小口小口的。他的嘴唇很饱满,脸被机场的暖气扑得红红的,偶尔嘴角沾上一点褐色的奶油,又被迅速拿纸擦走。
裴宴说着说着,觉得唐渡有一些走神,声音一顿,就见唐渡起了些身子,拿走了原溪的冰淇淋。
不能吃了,上次发烧你忘了?唐渡表情还是挺吓人的,原溪一脸遗憾地把勺子插回了没吃完的冰淇淋里。
唐渡顺手把冰淇淋递给了裴宴,说:拿去扔了。
裴宴:
上了飞机以后原溪就开始写写画画,中途吃了一份日式套餐,不太合胃口,原溪只夹了几筷子就不再想要了。
空姐上来收拾了垃圾,没一会儿又上来一位,给原溪带了一张毯子,递给唐渡一杯咖啡。
唐渡拿着平板,似乎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原溪抱着速写本有些倦了,快睡着时听到裴宴过来叫走了唐渡。
陌生环境里原溪一般睡不熟,唐渡回来的时候原溪听到了但没睁眼,临下飞机才醒了一些。
唐渡回来之后好像表情沉了许多,走出机场的一路上原溪才发现哪里不对,裴宴和唐渡竟然一句交流都没有。
安排好的车早已在机场门口等待他们,原溪一边想他们是不是在飞机上聊了什么,一边埋头走路,没留神撞到了唐渡的后背。
唐渡抓着他的小臂把他拉到身侧,说了他一句: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原溪跟着唐渡上车坐在他身边,感觉自己撞了唐渡,他的神色却缓和了一些。
酒店仍然是大套间,原溪洗了个澡,和唐渡一起在房间里吃了点酒店送上来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睡了。听说第二天没什么事情,原溪没定闹钟没管时间,一觉醒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原溪匆忙换了衣服,一边跳下床往外走,一边整理卫衣的领子。
他领口大,人又生得白,脖子连着肩膀的地方还有唐渡前几天留下来的痕迹。
原溪推门走出去,听到好几个人杂乱的说话声,抬头便顿在了原地。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手里拿着电脑文件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见到他以后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陈景韵走在最后,走过来问了原溪一声好。
后面的人相互看了几眼,也都和原溪打了招呼。
房间里唐渡叫了原溪一声,原溪便对众人点了点头走进去了。
唐渡坐在宽大的书桌背后,面前摆了好几张椅子,原溪随便挑了一张,正要坐下,又听唐渡说:坐那边干嘛?
原溪只好站起来,走到唐渡面前,由着他把自己拉到怀中坐下。
这几天都有事,把你交给陈景韵了。唐渡摸了摸原溪的后颈,觉得那里的伤又好了一些。
原溪听了反而觉得好,他靠着唐渡的肩头,看到他身后洁净的落地窗外,雪花纷纷扬扬。
宜江偏南,冬天没有雪,原溪从小到大只见过一两次,都是小而易融的雪花。
陈景韵问原溪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这几天她可以带他在附近玩。不过原溪对日本没什么了解,只让陈景韵带他到处逛逛。
日本又是不一样的景色,原溪跟着陈景韵穿梭在陌生的大楼之间,时不时举起手机拍几张照片。
原溪看上了新宿御苑,这里是东京有名的日式与法式结合的公园。尽管不在赏樱时间,这里的雪景依旧很美。
司机每天会带着陈景韵和原溪去那里,陈景韵陪着原溪下来走走,原溪找好地方画画以后陈景韵便不再打扰,两人约定好时间再一起回去。
唐渡确实很忙,每晚结束了晚餐,原溪会夹着速写本,在外面的街道走一走,看看种在日本街头的树,看看走在街上的日本人,看看日本的建筑,这时候再回去,书房里的人都还没散。原溪会帮着陈景韵给他们买咖啡,多了几次,书房里坐着的人原溪也都面熟了。
分完咖啡大家会拿着短暂地离开一会儿,自觉把书房交给唐渡和原溪。
文件和电脑都大大咧咧地开着摆在明面儿上,唐渡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原溪会看到,问他去了哪里,又看看他的画,更多时候只是抱抱他,好几次撩开他衣摆又放下。
唐渡从陈景韵那里知道了原溪这几天总是去写生,已经朝他要速写本要了两三次,原溪总是不给看。
东京的雪化得很快,原溪上完最后一笔颜色,前几天来时下的雪似乎就融了个干净。他埋头收拾着画具,正拿着本子合上,手忽然就被包住了。
好美。
原溪听出这是唐渡的声音,并且也习惯了他的突如其来,唐渡不论是说风景还是话,原溪都认可他的评价,于是难得地浅浅笑了一下,挣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可惜唐渡不放,原溪不想同他闹,偏了脸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连唐渡正脸都没看着,就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晚上和我一起吃饭。
原溪没回去换衣服,身上就是随意的羽绒服牛仔裤,袖子上还沾了一块颜色。
唐渡带他去的是一家日料店,穿过装修精致的大堂,竹门打开,包间内已经坐了两人。
其中一个是一位中年男人,头发打理得很好,西服整洁合身,笑容温和。另一个则是一位年轻女人,米色风衣被脱在一边的衣架上,里面是紧身高领打底衫,一条滚边荷叶裙自然垂着,裙摆落在小腿处,往下的脚部曲线流畅优美。
原溪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场合,因此侍应生为他脱掉羽绒服的时候,原溪难得觉得窘迫。
女人站起来,鞠了个躬,先用日语问候了唐渡,又看向一边的原溪,笑容不变地说:你好。
原溪颔首。
这位是小林先生,这是他的女儿,小林千惠。唐渡为原溪简单介绍了一下,小林先生便开始用日语和唐渡聊天。小林千惠中文说得流利,也不参与他们的对话,转头来和原溪说话。
小林千惠声音很温和,问的也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问题,原溪拿出手机打字时她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而后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晚餐结束之后,四人站在餐厅幽静的院子里,小林先生说了什么,小林千惠微低着头拢了一下发,接着唐渡点了点头。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小林先生做了请的姿势,小林千惠先进了后座,唐渡扶着车门,捏了一把原溪的后颈,说:去表参道逛逛。
原溪点头,并且懂事地拉开副驾驶的门。
第25章 忍耐
后座两人一直在用日语聊天,原溪听不懂也不好奇。
表参道云集了各式各样的大牌奢侈品店,小林千惠是来逛街的。
小林千惠在一家家服装店里挑选合适的衣服,原溪看出来她是想买一条连衣裙。不过唐渡兴趣不是很大,小林千惠每次拿一件衣服靠在身上,他都总说一样的话。原溪猜那应该是好看的意思。
小林千惠果然嗔怪地看了唐渡一眼,却和原溪抱怨:他是不是不会说别的了。
原溪对她微笑了一下,小林千惠又说了一串话,唐渡俯身去听,然后给原溪翻译:她说你是学美术的,眼光一定好。
原溪再去看小林千惠,她已将手上拿着的裙子递给了一边的导购小姐,唐渡跟着将一张银行卡交了过去。小林千惠弯着腰,用中文说:谢谢唐先生的礼物。
路过一家男装店的时候小林停了下来,指了指店门口的一条纯黑领带,取下来往唐渡身上拿,唐渡没有拒绝,由着小林系。
领带的表面是一层网状织花,小林熟练地为唐渡打了一个温莎结,纤细的手指平整了唐渡的衬衣领,回头问原溪:好看吗?
原溪感觉到唐渡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便点了点头。
唐渡是谁见了都觉得英俊的长相,这点毋庸置疑。
小林千惠也很满意,没再让唐渡取下来,走进店里结账,唐渡抬手拦了一下,两人说了几句,小林千惠笑着进店了。
原溪和唐渡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气氛冷了下来。
小林先生是我们的合作方。唐渡把手放到领带结上,食指勾着往下拉了拉。
其实这点原溪看得出来,否则唐渡不会给小林千惠这么多耐心。
一条街走出来,唐渡的车停在路边,司机抱着一束百合下来,唐渡走上去接过递给小林千惠,她很惊喜地捂了捂嘴,一只手拿着花,给了唐渡一个不算很久的拥抱。
唐渡送她上了车,自己开门进去跟着坐了一会儿。
原溪站在路边,没往车里看。
十多分钟后唐渡下了车,后座的车窗降了一些下来,露出小林千惠的脸,她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明媚,甚至有些沮丧。
再见。唐渡说。
小林千惠似乎是有话要说的,但最终车子开走了。
离酒店不远了,陪我走一会儿。唐渡揽着原溪的肩膀往前带了一些,顺着手臂往下摸了摸他的手。
原溪手很凉,但唐渡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松开他的手以后,两人并肩各走各的。
陪着小林千惠逛了一圈,此刻时间已经晚了,街道上行人稀松。吸进去的空气很冷,原溪感觉鼻尖冻得疼,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了拉。
因为说话需要打字的缘故,原溪很少主动开始话题。
并且今天唐渡也没说。如果唐渡也什么都不说,那原溪更没什么想说的。
他们十分安静地从表参道走回了酒店,路上时而飞驰过一两辆车。在今天之前,原溪不知道唐渡会陪人逛街,不知道他会像普通人一样结束晚餐以后在街边散步。
看到酒店标志的时候,原溪甚至有些惊讶,原来那边离酒店这么近。
进了房间,原溪被唐渡带进套间,唐渡脱了大衣,原溪自觉地上去接住,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
唐渡双腿张开坐在床沿,指了指小林千惠买的那条领带,对他说:帮我解开。
原溪走过去在他双膝之间站着,垂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领带结,抬手再解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小林千惠选的领带确实和唐渡很配,斯文中带着性.感,原溪取下来以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举着领带看唐渡。
唐渡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眼睛微微瞪着,宽大的羽绒服包着显得人很小又很圆,尤其高领毛衣上那一张脸,单纯又无辜,还对他有所期待。
烦得要死。明明疲于应付情人的期待,但为什么对原溪就不是?
连看到了姚姿兰这样的事都能被揭过,唐渡怀疑自己的原则坏掉了,医生说他应该和原溪更亲近一点,但唐渡很犹豫。他第一次觉得医生说的话不很对,靠近原溪只会让他更加控制不了自己,怎么能治好他的病呢?
他现在就想掀了原溪,把他脸朝下摁在床里,从后面进,最好原溪能够哭哭闹闹,他会爽到。
但是不能,唐渡对谁不是随心所欲,只有原溪,他怕了那天原溪的眼神,脖子都在别人手里了,他还在担心唐渡为什么不对劲。
怎么会有这种人?
医生让他克制住对原溪做出格事情的冲动,因此唐渡烦躁地在身上找烟,原溪仍然那么看着他,上次问的是领带挂在哪里,这次问的是你在找什么。
烟。唐渡说完就想到今天因为要见小林先生和小林千惠,所以没带。
原溪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把领带平整地放到小桌上。
唐渡问他:放那里干嘛?
原溪想说你又不告诉我放哪里,但是不能,所以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