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渡早就发现原溪醒了,他睡着的时候会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呼吸频率,头靠着他的肩膀,像一头小兽。
看得明白吗?唐渡忽然问,胸膛微微震动,让原溪身上一酥。
原溪诚实地摇头,唐渡便指了一行字:和m集团商谈,耗时五个小时。
这就叫没有效率。
他又指:由于对方团队中缺少了解我国文化的人,导致产品的价值输出有问题。
这就叫甩锅。
原溪轻轻笑了一下,肩膀抖动,被唐渡拍了拍。
唐渡牵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点了点,这就叫养了一群废物。
原溪知道唐渡是在说他的下属,但很快也想到自己,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了。
唐渡刮了刮他的鼻子,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叫了个医生。
原溪怔了一下,自己坐起来看着唐渡。
唐渡仍然盯着屏幕,你不能拒绝。
原溪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慢慢挪到床边走下去进了卫生间。
正在刷牙的时候,原溪刻意地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真的变了,换了发型也掩盖不了精神不佳的状态。原溪胡乱地往嘴里弄牙刷,很失落地想万一他生病了要怎么办,唐渡会不会因此不喜欢他,嫌他麻烦太多,然后就不要他了。
坚硬的牙刷头顶到上颚,原溪从疼痛中回过神来,镜子里多了唐渡的身影,他握着原溪的手把牙刷抽出来,又把放在旁边的水杯递给弯着腰的原溪。
连刷牙都能伤到自己吗?唐渡很无奈地说。
牙膏因为在口腔里待的时间过长,刺激到了喉管,弄得原溪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迅速漱干净口,拿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水珠,低头站在唐渡面前。
唐渡没有再说什么,俯身亲了他一下,揽着他的肩膀带他去吃早餐。
他没有再脾气不好地责怪原溪不认真,因为唐渡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这栋房子里见到原溪,他也是在刷牙。
睡衣下摆一截细腰若隐若现,裸.露的脚踝同样勾人,唐渡在他身后灌了他水,又逼他吐掉,心里充满了暴.力的想法。那时原溪虽然也怕他,但不是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好像哪里都是错的,怎么都不对一样。
早餐的前二十分钟,唐渡连叉子都没碰过,抱着手坐在原溪身边看他吃。
唐渡气场很强,原溪不太敢抬头,一直在努力吃着碟子里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猛,加上昨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牛奶喝到最后原溪觉得很反胃,捂着嘴干呕了几次,在唐渡走过来时跑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原溪趴在马桶上把早餐都吐了出来,胃里仍然绞痛。唐渡拍门的声音很大,原溪没有理。
过了一会儿他好些了,唐渡似乎也放弃了让他开门。原溪清理干净以后靠着卫生间的墙壁撑住自己,双腿又软又麻。
接着门外传来钥匙串的声音,原溪瞬间慌了,他匆匆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还没收拾到可以见唐渡的程度门就被一把推开。唐渡把钥匙扔在洗手台上,发出一连串金属的声响。
原溪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原溪看到唐渡眼眶红了,也许是急的,也许只是生气。
他不知道怎么办,蜷着脚趾被唐渡一把拉进怀里。
他很想问问唐渡,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因为唐渡说的话总是正确的,所以原溪会很相信他给的答案。
唐渡把手放在他小腹的位置揉了揉,问:疼不疼?
原溪轻微地点点头。
唐渡说:先去医院。
他想把原溪抱起来,但被原溪躲得很厉害,最后唐渡十分不耐烦地抓住他的小臂把人扯过来,捞起腿弯打横抱起,至于怕成这样吗?最多不就是生个孩子,我还养不起了?
第55章 不要生病
原溪一听就上了脸,被唐渡很直接的话说得直往他肩窝里钻。唐渡衬衣的前几粒扣子没扣好,皮肤被原溪温热的脸颊贴住,闻到他发顶清新的味道。
因为事情紧急,唐渡没有叫陈叔而是亲自开车,将原溪放到副驾驶上时唐渡还很不放心,一脚油门踩下去,在清晨的公路上飚了个车。
原溪将头抵在车窗上,浑身都不舒服,意识也开始模糊,小腹处像被一把刀子搅动,疼痛上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因为车的速度太快,唐渡分不出心思去看他,只在红灯停下来时拨开他攥紧的五指,换上自己的手。
快到了。
在医院停好车后唐渡抱着原溪上楼,电梯里人很多,原溪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挂在唐渡脖子上,疼到无法分辨自己在哪儿。
到急诊室的一路上侧目的人很多,唐渡完全没管,带着人往前冲,很快就有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过来,唐渡将原溪放到担架上,放手的那刻被原溪轻轻拉了一下。
原溪得的是急性肠胃炎,医生已经为他挂上了点滴,唐渡将原溪安排进单人病房,坐在床边握了一会儿他的手,看着他慢慢合上眼睛。
医生站在旁边好意提醒了一句:平时要注意饮食健康,吃东西时间要尽量固定,不要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不要一次吃太多了。
唐渡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原溪,不知道这究竟该是谁的责任。
原溪下午才醒来,唐渡坐在他身边安静地敲着键盘。原溪动了一下他便注意到了,先叫了医生和护士再来检查了一次。
医生说可以再留院观察一个晚上,要是想回家也行,原溪看了一眼唐渡,对他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唐渡马上便说:留一个晚上。
医生走后唐渡在原溪身边坐下,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又扶原溪坐起来喝,因为唐渡不常做照顾人的事情,倒水的角度掌握得不是很好,导致温水沿着杯口流出,从原溪嘴角滑到下颚。
原溪用一个有些好笑的姿势仰着头,一只手去找床头柜上的纸巾想擦,被唐渡一把握住,顺着下巴吻了上去。
原溪,我看你是故意折磨我。唐渡亲得非常不客气,带着很深的怨念。
不好好吃饭,把自己弄成这样,还不想看医生不想养病,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原溪还很虚弱,不怎么喘得好气,贴着唐渡的肩膀,拉着他腰侧的衣服慢慢缓着。
过了一会儿原溪从唐渡怀里退出来,朝他伸出手想要自己的手机。
他醒来时就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自己的衣服也没见踪影。
唐渡故意显得不能明白原溪的意思,问他想干什么,是想拉着自己吗?
原溪抬头看了一眼唐渡又快速地低下去,用两只手比了一个手机的长方形。
唐渡拉着他伸出来的食指,一路摸到指根和他十指相扣,说:亲我一下就给你。
原溪眨了眨眼,让唐渡觉得他也许会因为不想亲他而连手机都不要了,但原溪抬起一些身子便凑上来吻在他的嘴角。
唐渡的手虚托着原溪的腰,反应久到原溪等不及了,以为他要反悔而戳了戳他的腰侧。
拿到手机之后的原溪心情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双手缓慢动着在打字,停下来之后唐渡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原溪的短信:我想回去。
唐渡抬起头来看他,问:回哪里啊?
原溪愣了一下,不太清楚唐渡想听他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家。
唐渡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和原溪短信的界面,但迟迟没有说话。
唐渡埋着头,让原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十分慌张。他是不是又说错了话,他怎么能自作主张地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原溪不安地咬着下嘴唇,手掌撑着床面往墙壁的方向挪了一些,用来输液的左手还贴着胶布,一用力就会疼。
床随着原溪的动作发出些微响声,唐渡看了过来,问他:还痛吗?
小腹已经好了很多,疼痛的感觉不怎么有了,只是还有点反胃。
原溪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
那留到晚上,等过会儿再输一次液。唐渡应该是答应了,伸手过来摸了摸原溪小腹的位置,让他觉得非常痒而往后缩了些。
原溪再次开始输液的时候,唐嵩带着艾琳熬的粥和煮好的鸡蛋过来,一见到原溪便立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了?这生病瘦得也太快了。
唐渡看了唐嵩一眼,不太高兴他的反应,隐约产生了被责怪的感觉,让唐嵩赶紧过来坐好。
粥不能凉了,但原溪还输着液,手不方便动。唐渡便坐过去,在原溪伸着一只手过来时先一步拿走了勺子。
你吃就好。
唐渡每一勺子都尽可能的装得很满,递到原溪嘴边他也只能很小口地吃,上唇往前伸一些抿掉一点点米粒,看得唐渡生气。
这样吃饭你还想长胖吗?
唐嵩赶紧上去劝道:哥你别发火啊。
原溪搭在被子上的双手绞在一起,骨头碰得生疼。
唐渡没再说话,只是每次装起来的粥少了一些,看着原溪一次吃不掉,连嘴都不敢拿开,小口小口地吸进去。
一顿饭吃得房间里很压抑,原溪吃完最后一口鸡蛋,手上刚好输完液,医生进来拔掉了针管,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说可以出院了。
唐渡这才从衣柜里拿出原溪之前的衣服,背对着唐嵩说了一句:你先出去。
唐嵩看到唐渡手里的衣服顿了一下,连连说了好几下好的好的,小跑着出了病房。
衣服被唐渡放到原溪面前,原溪乖顺地开始解扣子。
唐渡抱着手站在一边,丝毫没有收敛目光地看他。
扣子一粒一粒往下解,从脖子开始,原溪的整张脸慢慢变红,身子也逐渐躬起来。
唐渡拿起他的卫衣套到原溪的脖子上,利落地扒掉他身上的衣服,摸了摸他耳廓:羞什么,也不是没看过。
回去的路原溪执意要自己走,唐渡只好捞着他的腋下半抱着他。
唐嵩提着他带过来的饭盒,走在看起来十分黏糊的两人身边觉得实在尴尬,于是主动和唐渡说他要开车。
唐渡说好啊,但是别回头。
唐嵩在心里骂了一句操。
生病之后原溪不怎么有精神,被唐渡抱上床以后就困了,意识到困意来袭,原溪心里还有些开心,因为觉得这就证明他的失眠只是暂时的而已。
唐渡躺在他身边,因为怕他睡得不舒服便没有抱他,只是和他贴得很近。
晚上原溪梦到了小林千惠,他们好像回到了在日本山上的那天,他、小林千惠和唐渡一起爬上了山,站在山顶往下看落满雪的成片森林。
小林千惠笑得非常开心,唐渡也难得脸上有很明显的笑容,但原溪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浑身冷得颤抖,心脏一缩一缩地疼。
唐渡和原溪中间隔了一个小林千惠,原溪弓着身子从后绕过去想叫唐渡,努力张嘴说话,除了冷风呼呼往里灌以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又去够唐渡的手,唐渡的手臂垂着近在眼前,原溪就是碰不到。
接着远处出现黑烟,红光乍现,温度骤然上升,烤得原溪热得浑身都痛,大汗淋漓。
小林千惠笑着看他,用日语对他说了一句话。
很奇怪原溪听不懂日语,却知道小林在说什么。
我要和唐渡结婚了,你会来祝福我们吗?
原溪被蒸出了眼泪,蹲到地上控制不住地流泪,心里骂着唐渡怎么不讲信用又要娶她了,一抬头却发现小林千惠的脸变成了埃尔森。
原溪抖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房间里已经亮了起来,唐渡抱他抱得很紧,嘴唇还贴着他的额头。
梦到什么了?唐渡问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他的后背。
原溪什么也不想说,伸手抱住唐渡,急促地亲着他的锁骨和肩膀,被唐渡推开一些。
你才出院,不行。唐渡皱着眉。
原溪去摸他的眉毛,又因为怎么都舒展不开而急起来,被唐渡捉了手指摁在自己腰上。
睡不着也闭着眼。
唐渡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颈,终于让原溪安定了一些。
原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大概没有睡着。
不过他找到了梦里那团大火的来处,大概就是唐渡温度很高的身体。
唐渡一旦抱着他就会非常用力,困得他手脚都很难受,那是曾经。
而现在连这样的束缚都是原溪渴求已久的,他好像上了一种名为唐渡的瘾。
从美国回来之后唐渡现阶段的工作就结束了,他告知原溪自己拥有了十多天的假期,语气充满了威胁,好像是专门用这些时间来守着原溪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
他约的医生没几天就到了家里,是一位姓郑的年轻医生,带着金边眼镜,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唐渡将郑医生带到会客室,询问这个环境是否适合治疗,郑医生说可以。
但到医生已经整理完了带来的一些东西,唐渡仍然在一边站着,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郑医生只好提醒道:唐总,您最好还是先出去。
话音一落,先有反应的反而不是唐渡而是原溪,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唐渡的手,乞求地看着医生。
郑医生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愣了一下才温和地笑道:要相信医生,只是和你聊聊天而已。
唐渡拨开了原溪的手,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我就在外面,不要害怕。
原溪还是肉眼可见的不安,一直跟着唐渡走到门口才放开手。
郑医生仍然坐在里间,唐渡往原溪身后望了一眼,推着他抵到门板上亲了一通,美其名曰教育。
原溪回到郑医生面前坐下,郑医生仍然笑着,问他:你和唐总感情很好?
原溪觉得郑医生是看出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抿着唇,但心里又因为他的话有一些开心。
郑医生和原溪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其间裴宴带着工作来找了唐渡一次。
唐渡从美国回来之后就没有出现在公司过,因为有急需他签字的东西,裴宴才直接去了别墅。
房子里静悄悄的,唐渡独自坐在沙发上盯着平板,但好像又有一些走神。
艾琳将裴宴带到便离开了,裴宴坐在唐渡所在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将文件交给了他。
唐渡翻开读了起来,裴宴便问:原溪呢?
唐渡握着钢笔的手顿了一下,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