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低头一看,心头大惊,眼神盯得死死的,这个怪物不是别的,正是他梦里见到的饕餮,“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饕餮!古书中记载的四大凶兽之一。有人用这个东西做锁头,这祠堂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们一会儿都小心点!千万别乱走动,也别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瞎子一听村子的祠堂是凶宅立马就不干了,怎么这道士进来就说自己的老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还说祖宗祠堂也不干净,超子倒是有耐心,跟他解释说:“传说轩辕黄帝大战蚩尤,蚩尤被斩,其首落地化为饕餮,后来,饕餮变成了图腾,刻于各种祭祀用的器皿之上,殷周时代鼎彝上常刻的就是饕餮,这玩意儿的脑袋狰狞,双目炯炯,赫然有神,鼻梁凸出;首部有一双弯曲的兽角或足,其弯曲的方向似无定制,或内勾似羊角,或外曲似牛角;巨嘴大张,利齿如锯,嘴略弯曲内勾,或嘴巴紧锁。作正面盘踞状,身躯拱起,头着地,两边有一对利爪,像狗爪或者是虎爪,两侧有一对肉翅,形状和耳朵非常相似,《山海经》中说这家伙专门吃人,你说是不是凶兽?你们祖宗也算奇怪的,拿这玩意看门,真有性格!”
查文斌做了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先把门弄开,但不要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种铜锁,都是用弹簧卡片锁,看着这铜锈斑斑的,也不知道弹簧失效没有,超子从背包里找到根别针,弄了几下塞进锁眼里鼓捣起来,“咔嚓”一声,他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搞定!”其实开锁对于这个侦察兵出身的考古队员来说真不是难事,更别说这种老古董了。拿下的锁头被轻轻搁在地上,查文斌试着推了一把大门,居然纹丝不动!难道背后被栓上了?
他示意三个人一起合推,“卡啦啦、卡啦啦”一种古老而庄严的开门声缓缓传出,打开了这个不知已经关闭了多少岁月的祠堂,三人用了很大力气也只打开了仅容一人进出的口子,里面一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超子打开射灯朝里面一照,祠堂的中间有个大石碑模样的东西挡住了视线,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查文斌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三个人便小心翼翼地进去,朝着那块石碑走过去,三盏射灯打过去,这才看清楚了真面目:一块漆黑的大石头立在一个羊身人面的怪物身上,一对翅膀长在两边,托着那块黑色巨石,这东西三人一眼就认出,正是铜锁的造型:饕餮!
如果说这个村子里饕餮图案的存在让查文斌已经很困惑,那么接下来他看到的恐怕更加难以解释,一幅巨大的八卦图被人刻在这硕大的石碑之上!八卦图居然被这上古凶兽所承载?这是什么道?
超子下意识地拔出袋子里的匕首,想靠近看,没想到却感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手中的刀子,他这把匕首是玄铁打造的,这是何解?查文斌拦住了他:“原来如此,这块大石头,应该是块磁铁!我一进这山谷,罗盘就不正常,当时就想这山谷里一定有巨大的磁场存在,没想到是这个东西在作怪,根据罗盘的抖动来看,恐怕这样大的磁铁还不止一个!都小心一点,不要乱动。”
超子白了一眼瞎子,心想你们家祖宗都是些什么人啊!搞得这么神秘,又是凶兽,又是磁铁的。“文斌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查文斌看着这一堆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的玩意儿,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八卦图会在这个村子的祠堂里出现,而且下面托着的还是个饕餮,不排除古代有一些人崇拜凶兽,但八卦自古就是镇邪的东西,明明两个矛盾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我们去里面看看!”说罢,示意两人绕开这块碑,刚绕过的一瞬间,灯光照过去的景象让三人心中又是一惊:一排排的棺材整齐地摆放在里面的屋子里,这屋子没有大门,只有几根柱子顶着梁,再傻的人此刻都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祠堂,而是一个义庄!
那些棺材摆放明显是按照一定的规格,最显眼的是当中那一口,一口青铜大棺!那棺材大得出奇,比旁边的普通木棺要大上一倍还不止,棺材前面的两个角上还各自有一个小铃铛,上面雕刻着雷云图,被放在屋子的最中间,很是扎眼,棺材下放着七盏油灯,外面还有些香烛的痕迹。超子是考古的,青铜棺材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是了解的,这东西恐怕已经有上千年历史了。春秋战国时代的青铜器,居然出现在了巴蜀之地这么一个小村子!这么大的青铜器物,是给谁打造的?又是谁才能打造这么大的东西?这一连串的疑问还没来得及思考,那边的查文斌已经做了一个后撤的手势。
这三人里面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的认知,查文斌自然就是专家了,没有任何拖拉,三人小心翼翼地撤到门外,好在没有发生意外,来不及做什么,查文斌又让两人合力把门关上,一直到那把铜锁锁上,才舒了口气。超子这才发现,查文斌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超子心中的疑问,此刻想一股脑地说出来,看着对面的卓雄同样不可思议的表情,只能期待查文斌开口了,为什么刚才他会让自己撤退?这个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第036章 四凶灵阵
没等超子开口,查文斌说:“我不知道这里面这样布置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口青铜棺材里是个不好对付的主,以我的本事,今天要是过去,只怕走不出这个村子。”
瞎子从进入自己老家,到现在的每一步都被深深地震撼,这个“不毛之地”居然有这么多的神秘,老爹为什么一直没跟自己说过,他心中的疑问也不是一点半点,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出山谷,去问个清楚。
超子看着查文斌的样子,知道他没有说谎,考古这么些年,怪事不是没遇到过,何况父亲一再交代凡是自己没把握的都听查文斌的安排,“文斌哥,那口棺材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查文斌点点头:“从走进这个村子里,我就感觉这里虽然古怪,但是有些过于安静,这种荒郊野地,又久无人气,有些孤魂野鬼在此地落脚实在是正常不过,但我却没有发现一丝气息,只能说明这里有一个超越了普通鬼魂的存在——凶神!”
“凶神?”
“如果我没看错,刚才那个祠堂,应该是个义庄,青铜古代应该是王族的东西,本身就具有辟邪正气的效果,这么大的青铜棺,用八卦镇压尚且不行,还用了饕餮这种至凶恶兽,你有没有发现这道门,这道门的材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此人丧葬规格已经超越了普通人间帝王,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绝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只要我们触动了那口棺材,恐怕就会破了先人设在这里的局。依我看,这个村庄本身应该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为了镇压某种邪恶的东西。”
超子一听也急了:“那老王和小魔女怎么办?”
查文斌看看头顶,一片漆黑,咬咬牙说:“超子,他们用这个地方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你看,这里终年看不见星光,为的就是不让人勘破。但无论多巧妙的局,肯定有漏洞,趁他们还活着,我们还要继续找,根据罗盘的异响,这里应该还有类似的石碑,我们一个个地找过去,特别留意这种祠堂,把注意力都集中,记住千万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看了一眼被锁上的大门,查文斌带着两人,朝着村子的中间走去。
罗盘是不能用了,查文斌临走之前从袋里掏出一根细麻绳,上面挂着一个小铃铛,从义庄门口贴着地面拉着,每隔一段路就挂一个铃铛,两人自然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查文斌没开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直系到村中心,查文斌才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因为下午搜村子,那边也有个庞大的宅子,这样大的宅子在整个村子中一共有四个,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北边那个就是饕餮锁的义庄,起初他们以为只是祠堂,果然在南边那个宅子里,也发现了用几乎是同样的锁锁着大门,只是门上的对联不同,锁的样式也不同了,又是一个古怪的造型,形状很像是一只老虎身子,毛发雕刻得却像是狗,一张人脸之上却是猪的牙齿,一条长尾巴拖着,模样甚是骇人。
超子只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查哥,这个兽应该是梼杌吧?”
查文斌也仔细看了又看:“不错,这应该就是梼杌。”
一旁的卓雄已经完全不知所云了:“唉,你们两个说的什么?这不明明是一只老虎吗?”
查文斌指着锁跟卓雄解释:“虽然是虎身虎爪,但你仔细看,这虎却是人脸,长的一口猪的獠牙,这东西就是梼杌,传说中是鲧的化身,上古凶兽之一。先开门进去看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开门更加便利,果然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里面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局:黑色八卦石碑,只不过下面的支撑兽变成了梼杌,绕过石碑,又是一排棺材,中间几乎有一口一模一样的青铜棺,小心翼翼地撤出后,查文斌再次拉了一个麻绳。
接下来,南北两个方向的义庄各自被打开,除了门锁上的兽不同,其他布置都是如出一辙,西边那个兽是浑沌,东边那个兽是穷奇!
看完这一切,查文斌已经是冷汗连连,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上古四大凶兽——饕餮、浑沌、穷奇和梼杌分别在这个小小的偏僻村庄里守着四口巨大的青铜棺材,又用四块极为罕见的天然磁石打造的八卦镇压。要知道这四个兽几乎就是凶恶之极的代名词,分别是四名“大恶人”的化身,也就是指三苗、驩兜、共工与鲧,他们都因为反抗权力者而被杀,死后精神不灭,被当权者说成是“邪魔”,也就是四大魔兽!
这四大凶神构成了这样一个局,已经超越了当时人类的生产极限,这个小小山村怎么可能会有人冶炼出如此巨大的青铜器物,还布下这样庞大的由四个神兽构成的凶恶至极的阵,到底是为什么东西准备的?
四条麻绳被汇集在正中,位置不偏不倚,正在那口古井之上,查文斌就势在古井正中打了个结,摸了摸袋里还多了一个铃铛,就给挂在那上面了。
他想既然是个阵法,那么总是由人布置的,老王和那丫头无缘无故地失踪,怕是跟这个稀奇古怪的大阵脱不了干系。现在这个局面被动得很,就索性将被动进行到底,搞个守株待兔,只要今晚有东西出现,说不定就会碰到这些细绳。布置完毕,查文斌瞄了一眼附近的宅子,挑了个最近的屋子,招呼二人躲了进去。
年久失修的实木屋子,一进去就有一股霉味直冲鼻子,但在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能静静地等待。熄灭所有的光线之后,整个村子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这个失落的村庄犹如地狱一般瞬间被吞噬,三人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尽量让自己不出什么大动静。除了守候还是守候,也不知等了多久,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动作不变,三人腿脚都有些麻木了,尤其查文斌吩咐,因为害怕有气味,所以连小便都不能,憋得有多难受,可想而知了。
外面的世界除了漆黑一片就是深深的宁静,静的程度足以让人崩溃,其他二位如果不是侦察兵出身的,真的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超子抬手看看自己的夜光表,指针已经接近十二点了,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边上的查文斌,示意要不要有所动作,查文斌按住了他的手背,示意不要动,继续等待,哪怕到天亮,也必须等,因为他知道卦相已经说了需要以静制动,此刻除了安静等待,别无他法。
“叮当,叮当!”忽然外面传来清脆的两声铃声,在这个旷无人烟的村庄里是那么响亮,也是那么扎耳,查文斌知道等了一晚上的终于还是来了,不用等他招呼,边上的两人迅速打开射灯,提着猎枪一个箭步就冲出了那本来就已经破烂不堪的木门,直冲铃声的方向:古井!
紧随其后的查文斌,不敢有半点松懈,紧紧跟着,战术射灯扫过,刚才还在黑暗中的村子,现在显得那样亮。就在他们跃出木门的瞬间,“轰隆、轰隆”两个落水声从不远处传来,查文斌在后面大喊一声:“不好,快点过去!”
侦察兵的优势在这个时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三人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古井方向冲去,当灯光还未照到之时,眼尖的卓雄看见远处灯光照射下村尾尽头有一个人影模样的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抬手就是一枪,强大的后坐力使得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再抬头一看,已经没了人影,查文斌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但是此刻,已经顾不上追了,因为古井那边才是最重要的,他微微看了一眼枪的方向,又喊了一声:“中间……快。”卓雄只得放下枪,快步朝着村子中间跑去……
第037章 下井
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到达,井口上还在轻微跳动的铃铛证明刚才这儿一定有东西经过,查文斌接过射灯一照,古井旁边还有点滴溅起的水花,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几乎不用讨论,超子已经放下背包,掏出了那根登山绳,迅速地在腰上打了个结,这种军用尼龙登山绳不仅承受力非常强,而且坚固耐用,那一头的瞎子几乎是像和超子配合过一样,把地上的绳子在腰上缠了两圈,用身体做了个定滑轮。井口是圆形的,只能倒着身子下去,这种活儿可不好干,正常人这么倒着吊上十五分钟,脑袋怕就要被血压挤得受不了,超子下去前打着射灯看了一遍井水,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只有还在晃动着的水面告诉他这里刚有东西掉下去了。
现在除了下井,没有别的办法了,查文斌虽然能通神鬼,可这种活儿也不是他擅长的,他只能在边上担当警戒,不能被其他东西所干扰,他们以绳子摆动的节奏为暗号,摆一下就继续放,摆两下是停止,摆三下就是往上拉,瞎子用脚掌顶着古井的边缘作好了准备,超子看了一眼两人,朝着查文斌点了下头,又冲着瞎子竖了下大拇指,趴到了井口,打开射灯,用手臂撑着古井的边缘保持距离,可是那井壁都是干湿的苔藓,滑得很,超子试了几次才勉强稳住身形,开始示意上边的瞎子放绳子。
绳子一点一点地下去,不到五米就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从井底传了上来,这表明他已经是到了水面了,上面的两人也不知井下的状况,好在射灯的光线在,超子还在示意放绳,他已经是在潜水了,这种军用登山绳上是有刻度的,看了一下,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超子已经下去二十多米了,这种深度,倒着个脑袋,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下面有一个致命的因素:缺氧!虽然超子是从西藏回来的,但保持这个姿势,没人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井上的瞎子和查文斌紧张地看着井里,随时准备拉绳,忽然瞎子手上的绳子摆了两下,这是停止放绳的暗号,查文斌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过了不到五秒钟,井下传来咕隆隆的大水泡声,越来越响,绳子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不停地拍打着,瞎子和查文斌一看,几乎是同时拼命地拉着绳子,刚开始往上提,两人感觉到手里很沉。但那个时刻,除了拼命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异样:水井上方的雾气竟然开始慢慢散开,露出一个跟水井口大小的洞来,就在那个洞完全显现出来时,一轮明月忽然挂在当空,透过那个洞,直射水井。
查文斌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抬头,这是怎样一种诡异而震撼的天象:厚厚的云层中间开了一个大洞,圆盘大小的月亮恰好处在洞中,忽然古井里的水就跟烧开了一般向上鼓,他们手中的绳子越来越轻,甚至来不及往上提,眨眼之间,强大的水流哗啦一下从古井中朝着空中喷涌而出,一个人也随着井水飞出井来,不用看,这人正是超子,查文斌和瞎子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地上的超子,那古井中的水已经仿佛要冲破天顶一般,硕大的水柱夹杂着巨大的力量射向天空,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地说道:“水龙吸月!这是水龙吸月,天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他看着扶摇直上的水柱,看着已经傻掉了的卓雄大喊了一声:“抱着超子,快点跑开!快!”
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的卓雄被这一声喊回了神,二话不说,背起不知生死的超子向边上跑去。
两人背着已经昏迷的超子几乎是用跑的方式到了刚才藏身的屋子,看着脸色已经发青的超子,手脚冰凉,查文斌试了试,心跳呼吸还在,卓雄把超子翻了个身,将他腹部压在拱起的大腿上,使劲地拍打,超子大口地吐着水。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看着已经急疯了的两人,用尽力气摇摇手,示意自己的问题不大。站在百米开外的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一炷香的时间后,井水停止了喷涌,几乎是与此同时,顶上的月光开始消失,那层打开的云洞又合拢了!接着就是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破烂不堪的屋子里面也开始漏雨,查文斌让瞎子生个火堆,照顾一下超子,提着射灯就冲了出去,因为还有两个人呢。在哪儿?
几个箭步冲到古井处,除了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一个粉色的发卡掉落在不远处,查文斌拾起那个发卡,擦了擦污泥,心头一紧,捏着发卡:“老王!老王!你在哪儿?怡然,你们听得到吗?”查文斌顶着雨水,站在村子的中间朝着古井里狂喊着,狂喊着……回应他的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情况,战术射灯的光线打下去,就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光的坟墓、黑暗的殿堂!查文斌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任由雨水劈头盖脸地打着。
突然他想到手中的发卡还在,这个发卡不是别人的,正是小姑娘冷怡然的,查文斌脑子里一闪,顾不得去擦水,顺手在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撒,那纸居然就在瓢泼般的大雨中燃烧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飘向古井之中……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紧绷了整个晚上的心,终于有一点放松了,看了一眼古井,转身走向废弃的屋子,他还要去看看超子怎样了。
那头的超子已经醒了过来,靠着门板烤着火,除了不停地打喷嚏之外,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查文斌看了一下,也放下心了,还没等超子开口就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激动的话:“他们还活着,至少那丫头还活着!”然后转身找了几块干木板丢在火堆之中。
“还活着?!”刚才还缩着的超子听闻,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本来已是涣散的眼神立马聚起了光,边上的卓雄赶紧扶起了超子,两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查文斌。
查文斌朝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火,良久摊开了捏紧的拳头,一个粉色的发卡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这是我刚才在井边捡到的,他们两个至少那个丫头肯定是在井里了,我点了一张追命符,如果这发卡的主人还在人世,符纸就能烧起来,如果不能,那么就意味着……”
超子双手撑地,忽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烧起来了吗?”
“嗯,烧了,而且符纸最后飘去的方向是古井里边。”查文斌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答道。
超子和瞎子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再问道:“文斌哥,飘向古井是什么意思?”
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咬咬牙说:“人如果还活着,那么应该在井下!超子,你刚才在井下遇到了什么?”
何毅超此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加上文斌那儿传来的消息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的脸色已经逐渐正常,开始回忆起井下的情形。
超子刚接近水面的时候,还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凭借着自己在西藏当兵的肺活量,深吸一口气,就朝着水下潜去,他头上戴着战术射灯,在水下能见度可以超过二十米,但在这古井里,能看到的却不到一米,除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他只能凭着感觉下潜,一直到大约十五米深的时候,超子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东西在往上冒,没来得及等他反应,就被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缠住了脑袋,一口气没憋住,那东西就直接钻进他的嘴巴里。超子下意识地拔出匕首朝前方挥舞了起来,一边拉着绳子想让上面的人拉他出去,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水流从下蹿出,接着他就顺着水流被冲出了古井,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038章 九五至尊
之后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这间屋子里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等到超子说完,卓雄接着话茬:“你拉绳子的时候,我就往上提,一开始很沉,我一个人都拉不动,还是文斌哥来帮忙的,两个人合力才勉强保住你不往下沉,然后绳子突然一松,井就开始出水了,紧接着你就上来了。文斌哥,你说超子是不是在井里遇到井龙王了?”
超子瞪了一眼卓雄:“哪来的井龙王,我感觉那是一团水藻。”
“文斌哥,超子,你们还别不信,小时候我老是夏天偷跑到河里游泳,常常被我爹逮住就打,他说这河里有河龙王,井下有井龙王,得罪了它们就要被拉下去淹死,经常有人在我们那条河里失踪,老人们都说是被水鬼拉去,陪龙王爷下棋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查文斌,希望自己的说法得到这个道士的认可。
超子蔑视地看了一眼卓雄,嚷嚷道:“你别瞎扯了,那是你爹怕你……”
“好了,都别说了!超子,你好好休息,卓雄兄弟和我轮流站岗,等到天亮,我们再去看看,就这样。”说完,查文斌捡了几块干柴,朝着门外屋檐走去,生了个小火堆坐了下来。
他们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道士是怎么了?为了不自讨没趣,各自躺了下去闭目养神,只留下门外的查文斌映着火苗,静静地沉思。卓雄一句淹死,又让他想起了谁?是不是那个年少落水淹死的可怜的女儿呢?恐怕没人知道,因为自从他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家里的事情。查文斌看着里面已经睡着的两个人,转过头去,看着远处那口古井,就这样看到了天亮。
当查文斌从一阵悦耳的鸟叫声中醒来时,他惊奇地发现,外面不仅雨停了,而且那厚重的雾气也散开了,更重要的是,村子里居然有了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他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四周环绕的大山也都格外葱绿,仿佛这个地方一夜之间活过来了。查文斌擦擦眼睛,发现一切都是真的,急忙进去叫醒了两人,顾不上吃什么,三人朝着昨夜的古井狂奔过去。可能是久未有人居住,也可能是昨晚的雨真的很大,村子里汇集了不少小溪,看样子是从四周的山上流下来的,可是此刻他们已经来不及欣赏这雨后美景了。
超子打开战术射灯朝着古井里照去: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留在井边的苔藓不约而同地向上贴着井壁,告诉大家昨晚的水流冲刷得有多激烈,但凡井里都有一个明显的水位线,这口井的水位线不过五米深,此刻水位线上已经没有了井水,只是灯光打下去的位置实在看不清,也不知这古井到底有多深,昨晚超子已经尝试过下井没有成功,今天这个办法自然不敢再轻易尝试了。就在大家围着古井一筹莫展的时候,卓雄看见脚边的一个小石块,顺手就捡了起来:“有办法了,我们丢个石头下去,听回声就应该知道这井有多深了!”说完就顺势想丢,被查文斌一把拦住:“要是他们两人刚好在井下呢?不是被你的石头给活活砸死了?”
卓雄看着手里那块网球大小的石头,掂了掂分量,吐吐舌头,又放了下去,查文斌看着卓雄那块石头朝着何毅超问:“超子,你那根绳子有多长?”
超子自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文斌哥说话向来说三句半,他也不多想,解下捆在身上的尼龙军用登山绳:“有一百米,可别看这绳子细,能承受住五六百斤的分量呢。”
查文斌似乎有了办法:“超子,你把绳子的那一头解下来,把射灯绑在上面,再捆上一块石头,慢慢往井里放……”
“文斌哥,你真聪明!这就来!”
绷得笔直的登山绳,绑着石块和射灯在超子的手上带着众人的希望缓缓地朝着古井里放下去,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古井的两边竟是些水草,别无其他,二十米过后,竟然还没有听到入水的声音,这个深度已经是人眼逐渐难以分辨的距离了,超子只能继续放绳,查文斌这双火眼金睛好像看见了什么,喊了一声:“超子,别动,别动,你慢慢转动绳子,好像你昨天到的位置,井壁和上面的有些不同。”
超子听见后,慢慢地转动手中的绳子,拉着射灯把古井的边缘照了个圈,这么远的距离,超子这双侦察兵的眼睛都没发现什么,可查文斌却看见了,果然在那圈井壁上刻画着浮雕,那些线条在水下浸泡的时间太长,加上水草的侵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查文斌总觉得这些线条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又无法判断是什么。看清楚之后,又让超子接着放,下面的几米,查文斌又看见了不同的线条,一直到他的视线也无法达到。当超子手中的绳子已经剩下捆在手上的一个绳结的时候,这古井似乎还没有到底,难道说古人在这儿打的这口井已经超过了一百米?超子在那嘀咕起来:“一个盆地里打井取水用得了这么深吗?卓雄,你的先人真不是一般的怪!”卓雄听见超子又在抱怨他家祖宗,脖子一僵,就想抬杠:“我……我家……”这会儿他发现自己词穷了,是啊,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的后代啊,怎么这个地方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怪超子说,连自己都在怀疑了,只能“我”了几声作罢,低下脑袋任凭超子奚落了。
既然没到底,只能把绳子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绳子的那一头竟然是干的!
“干的!文斌哥你看,那一头是干的,这井下没水了?!昨晚那么深的水,今天干了?这也……”
超子看着那一头还是干燥的射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查文斌捡起地上的绳子看了看,的确,是干燥的,井里没水了,难道昨晚井水全部喷出来了?这是为何?超子这登山绳索是那种尼龙绳,是四股尼龙绳捆在一起的,出来的时候跟卓雄两人一人买了一根。查文斌看着那头的绳结,心头一转,有了:“超子,你把这两根绳子分别拆成两股,接在一起,我们再试一次。”说完就干,没一会儿,一条四百米的长绳就被拆解了出来,再次捆上射灯和石头,朝着古井放了下去,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绳子上的刻度,已经一百五十米了还不见底!他看了一眼边上的两人,只能继续放。两百米!看着已经两百米的长度,只能祈祷这该死的古井早点见底了,两百五十米,还没有结束!忽然超子手中的绳子一松,不再有下沉的感觉,到底了!
超子兴奋地朝着两人喊:“到底了,到底了,终于到底了!”文斌和卓雄赶紧围了上来:“多少米?”超子又慢慢把绳子往上提,一直提到能感觉到石头离地的高度,看了一眼刻度:“不多不少,刚好两百七十米!娘的,终于见底了!两百七十米啊,得有多深啊!”
查文斌接过绳子,看了一眼刻度,舒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口井是特意造这个深度的。”
卓雄拄着枪托问道:“文斌哥,你是说有人故意把一口井挖到刚刚好两百七十米?”
查文斌看着蔚蓝的天空,又扫了一眼边上的宅子说道:“对,二百七十米等于八十一丈,古人用长度单位都是丈,风水中当九数尽的时候自然回转为一,当两个九出现,也就是八十一的时候是表示一种循环往复。古人修建东西的时候都是以九为最大的数字,‘九’是最大的,也是终极的,意思为‘最’。要想‘九九归一、终成正果’,还需要‘一四七,三六九’,一步一步往前走。九九归一即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又回到本初状态,这种回复其实并不是简单的返回,而是一种升华,一种再造,一种涅槃,更是一个新的起点!终于有些明白那些义庄了,说不定,我们踏入了前人设置的一个巨大陷阱,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但逃不掉的是我们很有可能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它的一颗棋子!”
“棋子?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人算计了?”
“不是被人算计,恐怕是被天算计了,我们出来一共是五个人,要想成为正果,靠一个‘九’还不够,同样需要一个,九五才能成为至尊!”
第039章 井下的线条
查文斌这话说得可真叫一个玄乎,那两个兄弟现在是没了主意的,神鬼之说,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你就可以不信,现在是事实摆在眼前,谁无端端地会弄这么几个大祠堂做义庄,摆下青铜棺和巨型磁石?谁家里吃水需要打一个八十一丈深的水井,那个年代恐怕还不需要开采石油吧?谁会把一个村子建在终年见不到星光的地方,一住还是千年,偏偏现在又空无一人?谁家大门会选择上古凶兽看门?总之当一切的一切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思维的时候,只能用一些非唯物和超时空的观念去理解,在查文斌的世界里一直存在着能解释的和不需要解释的,显然他们现在遇到的就是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解释的,等待他的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是与人斗还是与天斗?是宿命还是巧合?在那些未知世界里,懂得有限知识的我们总是那么渺小。
一口昨夜还是满水的古井,今天已经干枯见底,所有的线索仿佛都断了,可是时间已经等不及了,过了今天要还是不见人,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看着井边那一堆绳子,他心头甚至有了想下去的念头,可两百多米的古井,能下得去吗?就算绳子够长,下面的空气也未必够啊!
事情的转变总是来得那么快,就在查文斌思索前前后后的时候,一个小细节被他发现了。
卓雄递了根烟给超子,男人解闷的两大法宝:烟和酒。超子此刻也是烦得慌,靠着井边坐着,猛地吸了几口,顺手就把夹着烟的手指搭在了古井边上。
每个男人吸烟的方式不一样,所以每个男人弹烟灰的姿势也同样不一致,超子就是那种夹着烟手就会不停地抖动弹灰的类型,他这一弹,灰自然就掉进了古井里,等一支烟快要吸完之时,查文斌突然发现古井口边黏着的烟灰在那儿来回抖动,似乎就要飞了起来,他凑了过去,把脸颊轻轻地贴在井口,若有若无地感觉到脸颊上的汗毛在微微抖动:“有风!这井里有风!”他这么一咋呼,把超子吓得一屁股从井沿上弹了起来,一把扑向卓雄怀里:“有鬼?哪里有鬼?!啊?井里有鬼吗?”把卓雄给乐得哈哈大笑:“井里有鬼,刚才准备挠你屁股呢,黑漆漆的长毛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