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褐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老喇嘛的禅房,只见老喇嘛今天换了一身新衣裳盘坐在床头转动着转经筒。
不等他开口,老喇嘛先说道:“扎褐,关上门。”
扎褐听了老喇嘛的话,刚关上门,又听见他吩咐道:“把我床底下那口木头箱子拖出来。”
扎褐觉得今天的老喇嘛很奇怪,那口箱子从他来这里的时候就有了,但是老喇嘛却从未拿出来过。
“打开它,里面有一卷羊皮纸你取出来收好,等你那个从远方来的朋友到的时候,亲手交给他。”
扎褐捏了捏手中的电报道:“师傅怎么知道我有朋友要来?”
老喇嘛睁开眼睛笑了笑道:“外面那只鹰已经在天空上盘旋了整整三天了,等他到的时候就会飞走了。师傅已经等不到他了,你只需把这卷东西交给他便是。”
“师傅要出远门了吗?”在扎褐的记忆力,老喇嘛似乎从来就没有走出过这寺院半步。
“扎褐,你过来。”老喇嘛帮着扎褐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又伸出那双布满裂纹的手放在扎褐的头上道:“曾经也有一位远方的客人在很久很久以前来过这里,他留下了这卷羊皮纸。我的师傅告诉我,终究有一天,会有人来取走它,现在那个人就要来了。”
“是我的朋友,中原的那位驱魔者?”扎褐不习惯道士这个称呼,在他眼里查文斌能够驱使神鬼,更加像一位驱魔者。
老喇嘛的脸上依旧停留着刚才的笑容,可是他的手却再也没能从扎褐的头上拿开,他已经圆寂了……一列开往西藏的火车上,查文斌和卓雄各自坐在各自的铺位上,而他们的上铺还各有一个人平躺着。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冷,卓雄喝了一口白酒道“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去西藏了,当兵回来后我就一直没去过。”
查文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道:“取一样东西。”
“什么?”
“一滴水。”
三天后,拉萨。
自从这儿通了火车之后,不断开始有游客从中原来到西藏,神秘的西藏对于任何人都有着无比的吸引力,这儿的一切都放佛和尘世无关,如同那些湖边的玛尼堆,安静而又祥和。人群中卓雄很快就见到了扎褐,只是那小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耷拉着个脑袋,两眼通红。
卓雄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背上还背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体型比他大好多的人。
扎褐叫来了一辆车,一路上他只说了一句师傅走了,然后便开始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他所在的那个寺庙。
老喇嘛的遗体安静的躺在寺庙空地的木头架子上,下面放置着全部都是干柴,查文斌和卓雄把超子和大山送进了禅房,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扎褐已经点着了火堆。熊熊烈火很快就把老喇嘛包围起来,西藏的僧人们很少用火葬,而老喇嘛在圆寂的前一天告诉扎褐,他死后一定要火葬。现在,他如愿了。
“师傅让我交给你的。”扎褐取出了那卷羊皮纸,恭敬的递到了查文斌的手中。
查文斌打开那卷布满了灰尘的羊皮纸,一共有两张,其中一张的字迹看上去要更旧,上面写着让人看不懂的文字:虫鸟文。而另外一张则是一张图画,那图看上去挺像是一座雪山。
他的眼神完全落在了那幅图画上,过了很久他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行礼里面翻出了一本皱巴巴的已经完全泛黄的书。这本书是他前不久从师傅的遗物里找到的,找到的地方也非常奇怪,是缝在一件旧道袍里面的,而这件道袍又是被河图从一口旧箱子里翻出来准备穿着和我出去招摇撞骗的。
这本书没有署名是谁写的,看上去更像是一本手抄本,年代也很长远了,上面记载了一些让查文斌觉得非常难以接受的东西,描写的主要内容大致说的是一位得道高人在西藏一带的所见所闻,其中他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中,有一件事便是说他发现了世间有可以净化灵魂的水,这种水可以让昏迷不醒的人重新醒过来,关于这种水的记载并没有写是在哪里,而只是在那一页画了一幅画。
而这幅画和眼前这卷羊皮纸上的如出一辙。
查文斌指着那卷羊皮纸问扎褐道:“你知道这幅画上的山是哪里吗?”他自从看到了那本书后,便一直在推断书中内容的真实性,对于他而言,这一个机会,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看到的希望,所以,他来了。
扎褐摇摇头,的确,像这样的雪山,藏区太多了。
“文斌哥,你别急,我有办法。”
第二天,他们很早便起床了,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找到了可以打电话的地方。卓雄怀着忐忑的心理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喂,同志您好,请问纪云龙在吗?”
一个小时后,一辆挂着军区拍照的越野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车上走下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军人和卓雄互相敬了个军礼,接着两人相视一笑拥抱在了一起。
“纪云龙,我的老连长,这位是查文斌。”卓雄互相介绍着彼此。没有过多的寒暄,纪云龙摊开了那副羊皮纸,拿着放大镜从头到尾的仔细看了又看道:“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告诉你这是哪座山,但是回去之后,我会通知同志们一起研究,明天下午之前应该可以帮你确定。”
“谢谢老班长!”卓雄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纪云龙摆摆手道:“先去吃饭!”
饭桌上,他们谈起了此次进藏的原因,在这片神秘的地方当兵多年,见过的怪事太多了。所以纪云龙对于查文斌这样身份的人反而更加尊敬。
“你们说的那个何毅超,那小子,我认识!”
“你认识?”
纪云龙喝了一口青稞酒道:“比你早三年入伍,新兵连的时候我带过,那小子牛的很。所以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明天有结果了我会亲自送来,有什么需要也到时候跟我说。”
没有谁会比侦察兵更了解这里的山了,所以卓雄想到了他的老班长,那个在西藏一呆就是十五年的军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和超子也认识。
第二天一早,扎褐那座寺庙的外面就响起来了汽车喇叭声,三辆越野车,一辆军区的医疗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
纪云龙兴奋的挥着羊皮纸道:“确定了,确定了!”
卓雄问道:“在哪?”
“孙巴精雪山!”
“有这样一个地方?”卓雄在西藏呆了那么些年,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山。
“有,只是从来没有人去过,所以这一次,我们决定和你们一起去,顺便巡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只见门外站着六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这些士兵的脸上,卓雄放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这些脸还很稚嫩。
指着那些士兵,卓雄问道:“你们这是?”
纪云龙把那张羊皮纸交还给了查文斌,从本子里取出一张夹着的照片,那照片上有一座大雪山,在它的背后隐约还有另外一座雪山,他指着照片道:“应该就是这里,另外我叫了军区的医疗队,那两位兄弟先送去军区医院,你们看意下如何?”
查文斌对着纪云龙抱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379章 木门
季云龙查证到的这座雪山位于西藏那座赫赫有名的神山冈仁波齐附近,同属于冈底斯山,这里是著名的佛教圣地,包括印度那座神圣的“湿婆神庙”据说也是仿造这座山的模样修建的。而他们要去的那座山离神山还有两天的路程。
在1962年那一场对印自卫反击战中,曾经有一支侦查小分队到过一座没有在地图上标注的山,出于职业敏感,当时队中有人把这座山画了大致的地形图。而当年参加过这场战斗的一名老兵还在季云龙所在部队,他的身份仅仅是一位传达室的守门老大爷。以前遇到看不懂的地图时,他们都会去请教这位大爷,因为没有人比他还要熟悉藏区的地形,这里的每一座山都曾经留下了他年轻时的脚印。而当这位大爷看见季云龙递过去的羊皮纸时,颤颤巍巍的摘掉了眼镜,一行浊泪潸然而下。
在那座不知名的山脚下,曾经留下了一名战友的生命,老人哆嗦着在高分辨度的军用地图上用笔圈了一个圈,那是一座至今仍然未被命名的山峰,也至今再无人去过。而在这座山所在的位置就是传说中的孙巴精雪,那个被誉为藏区文明起源的地方。
当扎褐得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冈仁波齐后,一脸的虔诚和期待完全不是过去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因为这座山在他的心目中也被称为“世界的中心”。
冈仁波齐在藏语中意为“神灵之山”,在梵文中意为“湿婆的天堂”,据说佛教中最著名的须弥山也就是指它。印度人称这座山为kailash,也认为这里是世界的中心。印度教里三位主神中法力最大、地位最高的湿婆,就住在这里。而印度的印度河流域、恒河的上游都在此发源,所以每年在冈仁波齐附近都可以见到大批的印度朝圣者。
坐在车上的季云龙像他们介绍着此行的目的地:“冈仁波齐一直是朝圣者和探险家心目中的神往之地,但是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登上这座神山,或者说至今还没有人胆敢触犯这座世界的中心。”
“为什么?”卓雄问道,他知道藏区之内的不少雪山都是登山爱好者挑战的对象,而这座冈仁波齐的海拔和难度并不是最高的。
季云龙耸耸肩膀道:“因为光在过去四十多年里,这座山附近就发生过多次六级以上的地震,一座随时都可能雪崩的山,有谁敢去攀登?”
“那是神灵在告诫冒犯者。”扎褐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的心中,那座神圣的雪山一直是庄严不可侵犯的对象。
对于宗教信仰者,部队的教育一直以来就是不去冲突,尽量尊重他们的习俗,所以季云龙并没有反驳而是跟查文斌说道:“查先生,你知道你要取的那滴水位于哪个位置吗?”
查文斌摇摇头道:“不知,只是有这样的记载,我便想去试试。”
“一滴水真的可以救活植物人?”季云龙对于这个似乎很感兴趣。
“按照我们道教的说法,植物人是因为三魂七魄中有一部分魂魄丢失,若是能够找到丢失的魂魄,这个人是能够醒的。”
因为是高原,所以查文斌有些不适应,说了几句话便觉得很吃力。随队的有一人是医务兵,他给查文斌喂了一些药之后,查文斌便靠着座椅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一路上,卓雄和季云龙聊着以前当兵的事,那些个兵一听是前辈,都把耳朵竖着听他讲以前在藏区遇到的事儿,什么狼啊、尸蚕啊,每一样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不得暗自对这位老兵起了佩服之心。
卓雄随手拿起一把八一杠在手中拨弄了几下道:“不都换九五么了,怎么还用这个?”
季云龙笑道:“这边气候恶劣,伺候不了那些个精贵的东西,还是它好使,零下几十度照样枪枪响。”他是看穿了卓雄的心思,一个退伍军人他骨子里还是军人,对于枪军人有种特殊的情怀,没有枪的军人不能被称为军人。
季云龙笑道:“你知道规矩的,所以,这一次没给你准备。”
卓雄点点头,他明白只要他脱下了那身衣服,那么再熟悉的八一杠对他来说也会变得陌生,卓雄把手里的枪递给了旁边的士兵,对季云龙道:“我已经忘记怎样用了。”
车队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一路上的兵站里都有物资可以补充,等他们真正到了冈仁波齐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
一座由岩石组成的巨大山体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刚下车的扎褐立马就跪倒在了地上行起了朝拜仪式。这座山形似金字塔,四壁非常对称,与周围的山峰迥然不同,尤其是在这座山的南面,由峰顶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与一横向岩层构成了佛教里最神圣的图案:万字格!
虽然查文斌是属道教,但是面对如此的山脉他不得不被其气势所折服,不禁地叹道:“好一座神山呐!”
这里还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他们此行要去的那个地方应该还得从这儿往西面再步行两天,因为再往西就已经没有路了。这里的路基本都是由解放后的藏区部队修筑,往西面走就必须要翻阅这座神山。
要在藏区修路,必定要爆破山体,你要动神山,且不说藏区的人民不会答应,就凭这里一年四季频发的地震也注定了这条路修不起来。所以,到了这儿,公路就算是断头了,再往里边是个什么模样,这几十年来是没有人去过了。
此行他们一共十人,季云龙带了六名战士,其中一名是医务兵。查文斌、扎褐和卓雄三人,配备的物资除了食物之外,还有一部军用卫星电话和导航。这些人除了查文斌之外,全都有高原野外经验,只要不遇上特殊的情况,此行的目的地应该可以到达。
经过几天的颠簸,查文斌也开始适应了高原地区残酷的环境,把行礼分配好之后,大家开始按照队伍准备向西面行进。因为这座山常年有人来朝拜,而朝拜的人都是选择绕着这座山转圈,据说只要能转上十圈以上的,死后灵魂一定可以升入极乐世界。
朝拜的人们给他们留下了一条极小的道路,通过这条路他们顺利的绕到了山体的西面。而往前一看,所有人都开始傻眼了,这一面不知为何开始笼罩在了一片风雪中,要知道山的东面此刻还是晴空万里。那朦胧的视线和灰暗的天空似乎在一开始就给他们此行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藏区的气候就是这样变幻无常,他们早就习惯了。
只有查文斌一人独自停滞了一会儿,他的心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掏出罗盘想看看此地的风水,不料却被后面的士兵催道:“这里是藏区,咱中原的那套东西不管用的,您只管走,我们看着点就是了。”
风雪里头视线非常不好,脚下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起来非常慢。一行人走了约莫有三个小时,不见风雪有小的意思,季云龙说道:“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了,风雪太大了,等停了我们再继续。”
他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寺庙,这种用石头垒起来的寺庙在藏区并不少见,只剩下半截墙体的建筑好歹能抵御正面袭击的风雪,残败不堪的内院说明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两个战士奉命去收集一些木柴,如果在藏区的风雪夜里没有一个火堆,那夜里是会遭遇到大麻烦的:要么被冻死,要么被狼袭击!
他们的运气似乎很好,两人就在院内的西北角落里发现了所需的木头:一堆还有些露出在地面上的木板。两人连拉带拽的一通猛干过后,只听见“轰”得一声,四周的地面顿时塌陷了,惊恐的叫声很快把其他人带了过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那两名战士正在洞内揉着自己的膝盖和手臂。
“地宫?”这是查文斌的首要反应,可是藏区的寺庙也流行修建地宫嘛?很快,这个答案就揭晓了,在那个暴露出来的大坑下方还有一道梳着的木门紧紧地闭着……
第380章 遭袭
有个战士站了起来对着那门推了几把,发现门既推不开也拉不开,门上也没有锁,透过那些木头只见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环境很是幽暗。
人的好奇心总是会被未知的东西所吸引,那门头早已腐烂不堪,禁不住两个大兵的几脚乱踹就破了一个大洞,他们在门的里面发现了一根横杠。
下面的人报告道:“里面反锁着的,一条甬道看不清低。”
对于废弃的寺庙,查文斌的建议是不去招惹,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只是外面的风雪实在太大了,他们需要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而这里起码头顶还能遮挡,能在这里过夜算是最佳的选择。
一个个的先后跳了下去,就在这口子上,他们用木门板生了一堆火,用来烤烤被雪打湿的鞋子和衣服,那股子呛鼻的脚臭味瞬间开始弥漫。都是野外呆惯了的男人们,没那么矫情,捏着鼻子熟悉了那味道也就习惯了。
随手抓了几把积雪放在饭盒里架在火堆上烧,藏区因为海拔高,水的沸点低,只能勉强让那些冻成疙瘩的单兵粮食能够解冻。
吃过饱饭好歹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们打算今晚就在这里过夜。那坑道的尽头有人用手电照了照,反正见不到底,老战友们聊着过去当兵时候的故事,而查文斌和扎褐则裹着大衣早早卷缩在一边休息。
因为人多,查文斌是被照顾着睡在中间,门外头留一个战士轮流换岗,就着火堆的温度疲惫了几天的人们开始陆续进入梦想。
夜晚不期而至,查文斌突然觉得四周冷得很,睁开眼扭头一看,原本一直有人守着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连半点火星子都看不见。
太黑了,完全没有一丝光线,查文斌几次想努动着嘴叫喊值班的士兵却又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堵着了,怎么都发不声来。
可是查文斌的意识一直清醒着的,他觉得现在自己的感觉有点像鬼压床,四肢也完全不能动弹。毕竟是个道士,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的反应很快。他努力的把自己的舌尖退向牙齿,然后奋力的一咬,那种痛让他的脸部肌肉得到了片刻的抽搐。
就是这一下的抽搐,查文斌鼓起腮帮子猛地向前方吐出了那口夹杂着血的唾沫,顿时眼皮子一紧张,他就觉得手脚开始有反应了,抓起怀里的火折子一边拧一边喊道:“醒醒,都醒醒!”
点亮火折子,微弱的火光跳动着,周边满是横七竖八睡着的人们。查文斌记得自己的右手边是卓雄,推了两把,卓雄似乎睡的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