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觉得能窥测情绪这天赋会如此让人烦恼。
  “哥哥,你脸很红!”小噬灵狐疑地盯着妄听,末了又加一句,“眼神也怪怪的。”
  妄听朝她龇牙咧嘴,低吼一声。
  他是一只正常的仙兽好吗?虽然是小孩模样,但他有颗沧桑的心!
  这些东西,也只有眼前这只胖虫子才会蠢到完全不知。
  真想把她吃了……那么胖,那么蠢!口感一定挺好。
  ……
  如果青棱此时还是个人,恐怕此时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但她不是人,因此脸色仍旧莹白。
  妄听和小噬灵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她耳中,偏偏殊迟唇边的笑又带着了然的挑弄,像在笑话她的反应。
  斜飞上扬的眉尾眼角,让他的英挺中添上撩人春色,好看到不行。
  青棱怔怔看了两眼,忽然恼羞成怒,出手重推向他,人也坐了起来。
  “你真想打架?”他闪身,跟着坐起,一掌抓住她的手,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莹白无色的脸上恼怒的表情,视线落下时却胶在她胸前。
  她喜欢穿交领的上衫,此时那领口已在刚才一番耳鬓厮磨中被他拉松,因此他一眼望去,隐隐约约便能瞧见山峦阴影……
  “混蛋!”
  她怒骂一声,人影跟着晃了晃。
  殊迟还没瞧出大概,怀里的人已经化成满天飞砂,在他怀里失去踪影。
  下一刻,远空正逐渐凝成人形的细砂中,一根粗实的长藤陡然飞出,将他缠个正着。
  他并不挣扎,任由自己被缠得结实。
  其实他也没打算在这里要了她,只不过试探而已。这地方太简陋,配不起她。
  他想给她最温存的记忆,因此这里不行。
  “咦?真的在打架!”小噬灵眨巴着眼看着被捆起来的殊迟,妄听已经挪开了身体,她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情况。
  “我从不骗人。”妄听睁眼说着瞎话。
  “殊迟,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先提高你的境界吧。”青棱重新凝回人形,怒喝一声,甩手挥起长藤,将殊迟整个人扔进了湖里。
  困在这苍穹虚空中,他们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青棱受陨星石所限无法修炼,而殊迟则受这古芥圣境所制,一样无法吸收灵气。
  古芥圣境灵气虽可往复循环,生生不息,但若是有外力大量吸收,一样也会枯竭,因此殊迟在这里可不敢吸收灵气进行修炼。
  不过殊迟和她不一样,殊迟体内本就藏有强大力量,只要他的肉身足够强悍,便能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届时他的境界必然超越她。
  以苍穹之力融合他的轮回之力,她便可释放天技星辰创。
  星辰既然可创,那这虚空沧海又有何可惧。
  所以,她要磨练殊迟。
  狠狠的磨练!
  “呃……娘亲好凶!”小噬灵嘀咕了一句。
  “你娘就没温柔过!”妄听驳道。
  “谁说的?她以前可温柔了,就是对我爹……好像……还真挺凶的!”
  “这你就不懂了,打是亲骂是爱……”
  妄听兽一句话没说完,眼前忽然飞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他拎起小噬灵就往后一跃。
  站定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些东西是堆药草和一口大鼎。
  “妄听,去把这些药草给我种下去;小噬灵,你替我看火!我要给他炼药!”
  青棱毫不客气地吩咐着,一甩手,又将殊迟从水中抓了出来。
  “小鬼,好好修炼,能不能回去就看你了。”
  第298章 part.6
  古芥圣境的光线,百年如一日的浅淡。
  没有日升和月起的更迭,时间像无底的沙漏,谁也算不清到底流到了哪一天。岁月如同静止一般,没有厮杀争斗,没有生死之虞,一切都安逸平顺。
  亘古不灭的寿元,像场没有终点的旅程,谁都望不到头。
  求生之时,她只觉得生命可贵,她想要活下去,谁也不能阻了她的路,可真走到这一天,未来似乎又没了期待,回到天仁、重现永昼、为唐徊报仇?那是她未了结的事,却不是她追寻的道。
  漫长遥远的漂流,无喜无悲的等待,于她而言是最平静无波的日子,只除了那点跳跃的影子。
  “轰——”
  炸响震彻小小的圣境,浓烈的黑烟滚滚而升。
  青棱的思绪被打断。
  放眼而去,离她不远处的地面上,一道人影冲天而起。
  她的视线跟着那道人影升起,而后落下,凝固在自己身边。
  “好热!”殊迟抹着额上的水珠站到青棱旁边。
  他仍是半身衣裳褪尽的模样,裸露空气中的结实肌肤发红,淡淡的白雾从皮肤上浮起,从头到脚都挂着浅棕的水珠,整个人像被水煮过似的。
  藏在他肌肤下的脉络浮起,蛛网似的爬满发红的肌肤,肉眼可见一道碧青光芒正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
  青棱的唇扬起道微笑的弧线,可在他转头望过来时,她的笑马上又消失了,脸上只有冷凉严肃的表情。
  无法修炼,无法回归,除了静思之外,她就只能操练殊迟。一来为了借他的力量回归天仁,二来也为了让他没功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烦她,她发狠地折腾他。
  以带着棘刺的藤萝结成密不透风的藤鼎,将他丢入其间,再以固神草所炼的药水浸泡他,让他的元神清醒,最后以烈凰所化的赤焰隔鼎焚烧。
  藤萝之上有她的本源生气,透过棘刺进入他体内,经由烈凰赤焰锻烧后,会与他的经脉融为一体,而他则需要清醒地感受一切,这样才有办法引导本源生气归入识海,引为己用。
  这办法演化于当初她所受的血引渡脉之法,不过她可不像元还那样精于此道,因而她所用的办法要粗暴得多,相对的,殊迟所受的苦楚比起当年的她,只多不少。
  她像在淬炼一把锋锐的宝剑,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只有他的经脉足够强大了,才能承受接下去的锤炼。
  “准备一下,马上继续下一步。”青棱垂眼淡道。
  接下去,便是以大量灵药强行提升他的境界。
  “青棱,都不容我喘口气吗?”殊迟不悦道,他捏着自己的湿发,送到她眼前。
  青棱看到那束黑发,自然而然地接到手中,他便顺势坐到她身前。
  “里边很热,你容我消散消散。”他松了松自己的筋骨。
  热?
  岂止是热?
  她不是没受过这种痛,万针刺身的滋味,岂是一个“热”字能概括的?只是从头到尾,她没听他哼上半声,就算是讨她心疼的抱怨,也不过轻描淡写的形容。
  他唇上一片血痂,掌中伤口未合,眼底全是倦意。
  她焉能不知,他在硬撑。
  手缓缓梳过他的发,暖柔的风随之吹过,带走手中黑发的湿意,青棱看着掌中的长发慢慢蓬松,从自己指尖落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发已经很长了。
  “你想消散多久?一天时间够吗?”青棱拽拽他的发,殊迟竟赖皮地直接向后倒去。
  青棱一愣,不自觉地松开他的发,张臂接住他。
  殊迟露了个心满意足的笑,舒服地躺到她怀里。
  “够了。”他也不贪心,就是想陪陪她。
  而且在这芥子中没有时间之分,谁知道一天有多长。
  青棱低头,看着怀中略带孩子气的男人,他闭眼的模样惬意自在,像饱食后在阳光下伸着懒腰的豹子。
  “青棱,其实今天是我寿辰。”他忽眯缝眼看她。
  “寿辰?修仙之人还谈寿辰?”青棱的指从他唇上抚过,青光闪过,便将他唇上裂口全部治愈。
  修士寿元漫长,谁还会费时间去记什么寿辰,也从来没有过寿一说。
  “我们古魔族不一样。”他眼珠转转,眯缝的眼眸弯起,笑得很贼。
  “有什么不一样?”青棱不解。
  他舔舔唇,尝到丝本源生气的味道,和她的人一样甜。
  “天仁边族历来在繁衍后嗣上甚为艰难,其中尤以古魔为最,是以古魔族人虽自诞生起便拥有强悍的力量,却永远无法强大,皆因古魔族人的数量永远不够多。”
  “这和你寿辰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不明白。
  天仁边族的历史与古魔纪事,她早就在天仁典藉中看过,殊迟说的这点,正是异修能占据天仁的原因之一,异修的数量要远远大于天仁边族。
  “那你一定不知,我古魔族要想成功诞下后代,需要怀胎百年。”他说着忽然坐起,转身面对青棱,趁她没反应过来时,拉了她未及收回的手圈到自己腰间。
  青棱有些惊讶。
  怀胎百年?
  她闻所未闻!
  “怀胎百年,方能诞下一子,因而古魔族人的寿辰以百年为一计。”殊迟一本正经解释着,视线却落下,手掌跟着伸出,“很辛苦的。”
  暖融融的掌按到她的腹间,青棱猛地回神,看到他意有所指的动作和眼神,纵然已是陨星之体也忍不住元神滚烫。
  “收起你的想法!”她挥手拍开他的手,“看来你体力很好,想必不需要这点喘息时间。”
  “青棱,今天真是我寿辰!”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发怒生气时的表情,忍不住就想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