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忙于种田攀科技的时候。
前线的棘壁城,却已是摇摇欲坠。
吴楚联军猛攻棘壁已经将近八天了。
这八天,棘壁化身为绞肉机,数万人在此丧命。
此时,棘壁的城楼已经是千疮百孔,整个城市,几乎所有的砖瓦结构的房屋都被拆掉,用做军械来防守。
棘壁城前的护城河,也早已不能发挥作用了——死尸与各种残破的攻城器械堵塞了护城河。
仗打到这个份上,不管是吴楚联军也好,梁军也罢,都有些心力憔悴了。
这时候,各种暗流涌起。
在吴楚联军的营寨中,几个楚国的将领悄然聚在一起商议着。
“听说,王上没死,还在长安……”一个校尉小声的道:“吴王这些日子驱使我等楚国子弟,在棘壁城下送死,就是意图消耗我楚国实力……”
这些天,不是傻瓜,都瞧出不对了。
攻城的主力,除了开始三天是裹挟的民壮外,余下的,都是楚军作为主力。
而吴王的吴军,却是作为督军,列阵于后,美其名曰助战,但实际上,人人皆知,这吴王在消耗楚军的力量,特别是那些忠于楚王的军队。
原先,吴楚联军一路势如破竹,虽然不能利益均沾,但楚军也着实获得了不少好处。
但此时,随着棘壁城下的血战,楚军死伤惨重。
最起码有一万多彭城子弟再也回不到家乡了,这对于本乡本土的楚军来说,触动极大。
最重要是,在战争中,死掉的都是忠于楚王的军队,而那些早早投靠吴王,表了忠心的,却没有太大损失。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吴王刘濞,是在借棘壁来消耗楚军。
这样若还能忍,那就不是人了!
更何况,这些楚军将校中,还藏着许多长安的钉子,此时,还不知道鼓动人心,离间,那就太蠢了!
“我这有一封休候的亲笔书信……”见到将校们都有些意动,那个校尉掏出一封帛书,悄悄的道:“休候在信中说了,王上确实遇刺,但刺客乃是吴王所派,现在,王上还好好的在长安呢!”
那封帛书被人传递着看了一遍。
其实,楚王没死的传闻,这些将校早就有所耳闻了。
吴王虽然极力封锁消息,但这种事情,岂是能被轻易封锁的?
因此,大家人人都听说过了,只是一直没被确认而已。
此刻,听了那校尉的话,想着过去几日被驱使着送死的经历,许多人心里那原本早已经消逝的‘忠君思想’再度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
一个校尉道:“吾亦有所耳闻,只是我等现在皆为叛军,纵有心效忠楚王,徒之奈何?”
这时候,最初那个校尉立刻压低声音道:“诸君,可能还有所不知吧,太尉周公已经到睢阳,带着天子诏命和王上手书,只要我等能拨乱反正,一切,既往不咎!”
“果真?”许多人顿时心肠开始热起来了。
原本,顺风之时,跟着吴王抢钱抢粮,花天酒地,对长安自然没有什么认同感,就连楚王,也就那么一回事。
但此刻,随着朝廷大军到来,棘壁又如绞肉机一样,搅进了无数人命。
楚军里,许多人都开始不看好吴王了。
连一个棘壁都打了八天还拿不下,那睢阳呢?雒阳呢?长安呢?
一旦天下勤王大军汇至,光靠那十几万吴军,能成什么事?
当年韩信用兵如神,还不是被天子说杀就杀了,英布英明神武吧,还不是死在了东瓯人手里。
这吴王估计也悬了!
这么想着,一时间,整个楚军营寨,都是人心浮动。
上层的军官想着拨乱反正,下面的士卒,也开始思念故乡了。
对楚人来说,跟着吴王,担着这么个反贼的名头真是不好受。
还是回彭城家乡比较好。
不是说王上屁事没有吗?
我们还打个毛啊!
……………………………………
而在另一侧的睢阳,情况又有不同。
棘壁一战,就像一个绞肉机,将整个梁国的军队都搅了进去。
数万苦心积攒下来的军队,在棘壁这个绞肉机里,只见进去,没看到出来的。
无数的府库积蓄,更是流水一般的流了出去。
梁王刘武这些日子也没心思吟诗作赋了。
整天就对着地图,研究来研究去。
同时,不经意间,一个想法,如同魔鬼一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寡人不过是梁王而已,这长安得失,与寡人何干?不若放了吴楚军队过去?”虽然刘武很清楚,他的这个梁王与长安,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长安的天子不是他的皇兄,他这个梁王也当不下去,甚至可能被杀。
一如当年诸吕一样。
吕氏里也不是没有好人。
但,一朝大厦将倾,管你以前做过什么,统统都被杀掉了。
甚至就连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帝兄弟以及吕氏那些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是一个不留。
况且,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再考虑这些,确实已经没用了。
看着地图,刘武长叹一声:“棘壁是守不下去了,是时候让张羽突围了!”
“这周亚夫……”刘武摇着头:“寡人一定要去皇兄哪里告你一状!”
在刘武看来,若是周亚夫此时挥军南下,棘壁未必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惜,周亚夫大军到了睢阳后,居然就来跟他这个梁王打了照面,然后就缩在昌邑不动了。
这几天,刘武所得到的报告居然是朝廷的军队,来救援梁国的周亚夫十万大军,在昌邑挖起了壕沟,做出一副坚壁清野,死守的模样。
而且,周亚夫还遣使来通告他:“大王但坐睢阳,臣守昌邑,勿使吴逆一兵一卒,走脱梁国!”
这是什么话嘛?
“到底是寡人坐天下,还是皇兄坐天下?”刘武越想就越气愤。
但却也无可奈何。
这周亚夫,出了名的犟脾气,当年先帝都拿他没办法!
当天,棘壁梁军在韩安国的接应下,趁夜突围。
棘壁攻防战落下帷幕。
吴楚军队在棘壁城下死伤四五万,梁军为了支援棘壁,加之守城、突围,前后损失也差不多。
棘壁一下,前方阻挡刘濞进军长安的障碍就只剩下睢阳了。
刘濞为此万分得意,志得意满的对手下将军们道:“我等再下睢阳,就可直取长安了,灭此朝食!”
无数人纷纷附和,拍马。
因为攻下棘壁,吴军主力,损失并不多,死的都是楚人,吴军的精锐几乎没什么损失。
在这样的局面下,谁不高兴?
人人都开始憧憬起进军长安,吴王坐天下,大家各自封侯的美梦起来了。
但恒霸却是忧心忡忡。
他的内心感到万分的不安,因为,朝廷的援军在三天前就已经全部抵达昌邑一带了。
他们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
他们在准备什么?
同样没有人知道。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周亚夫天下名将,能被长安天子委任太尉,更说明了他的不凡。
在这样的名将面前,恒霸认为,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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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邑,周亚夫中军大营。
当棘壁陷落的消息传来时,已是午夜。
周亚夫却立刻起身,擂鼓升帐,召集众将议事。
“诸君,棘壁已经在今日傍晚落入吴逆之手,吴逆已经打通向睢阳的进军路线!”众将一到齐,周亚夫就做开场白介绍道。
这话一出,整个营帐都欢呼了起来。
当然不是为棘壁陷落,吴军获胜欢呼。
而是为吴王走上不归路而欢呼。
三日前,大军到达梁国后,周亚夫就带着众将,在梁国勘察了一遍,又问了许多地方百姓。然后又派人跟随韩安国,去了前些观察。
最终,周亚夫得出一个结论。
暂时,吴军士气是很高的,作战能力也不错,与之正面交锋,想要在野战取胜,对于现在的汉军来说,还是有些力有未逮的。
但在观察了吴军的配属后,许多将军都发现了,吴军有着一个致命的漏洞。
他的补给线太长了!
现在,在棘壁城下,问题还不大,吴楚军队可以靠着最近攻陷的城池获得的补给维持作战。
但是,打仗是很耗费体力的。
那点补给,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吴楚军队,肯定必须依靠从广陵,彭城来的补给。
而从广陵、彭城运送军粮到前线,有一个地方是关键。
那是淮泗!
这是吴王的致命之处!
只要吴军继续前进攻击睢阳,就给了汉军奇袭淮泗的有利条件。
正如周亚夫之父绛候周勃当年的亲信邓都尉向周亚夫献策所说的那样:吴兵锐甚,难与争锋,楚兵轻且乱,不能久。方为将军计,莫若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尽锐以功之,将军深沟壁垒,使轻兵绝淮泗口,塞吴粮饷道,彼吴梁相蔽而粮食竭,乃以全强制其罢极,破吴必矣!
简单的来说,这个战略,就是把梁国送给吴国去打,等吴军打累了,忽然断其粮道,人是铁,饭是钢,没了粮食,吴军立刻就是废除。
然后,只要再坚壁清野,不给吴军破釜沉舟的机会。
那么,吴军想不败都难!
这个计划,周亚夫两日前就已经报给了长安,得到了批准。
此刻,棘壁陷落,就代表着这计划的开始。
毫不夸张的说,吴楚联军越过棘壁的同时,也是他们覆亡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