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休会之时,军臣沉默的走入了王帐。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不爽!
所有都战战兢兢,小意伺候,生怕惹恼了他。
唯独且渠且雕难表现的很轻松。
这个通过了‘逍遥散’,渐渐控制了匈奴萨满祭司群体,进入将手伸向了许多幕南部族的贵族,最近几个月,春风得意。
自高阙之败后,大量原本长期游牧在河间地和河西走廊之间的部族一夜之间,丢光了一切。
包括牧场、牲畜以及大量青壮。
人人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时候,宗教就成为了无数人寄托和逃避的方法。
而且渠且雕难控制的萨满祭司们,则无孔不入的深入到了这些人身边,为他们提供安慰和慰籍,同时顺便收走了他们的心。
数十个中小部族,现在已经彻底被他控制住了。
更有十几个部族,基本上都是由他的人在掌握。
自阴山到浚稽山和居延泽这一带的方圆千里的草原,他至少控制了一半。
可笑的却是,整个单于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事情。
唯一一个曾经对他提防和干预的人兰陀辛现在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还有比这样的事情,更美妙的事情吗?
他现在就像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毒蛇,正在将毒液注入猎物体内。
但猎物太过庞大,以至于竟然无法察觉他的动作!
当然,且渠且雕难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有大半是靠着逍遥散得来的。
一旦没有逍遥散,别说是那些萨满祭司,就是他的亲信们可能也会在疯狂之中将他撕碎。
甚至他本人也离不开逍遥散了……
而逍遥散,只有一个来源——南方的汉朝天子。
唯有他才能提供逍遥散!
但问题是——随着且渠且雕难的势力越来越大,需要的逍遥散数量也越来越多。
而汉朝天子,每次却只肯提供十来斤不到二十斤的量。
这点量在过去,足够且渠且雕难使用半年。
但现在……
连半个月也撑不到!
换句话说,他每半个月就得从汉朝手里拿到逍遥散。
不然,等待他的唯有毁灭。
这让他的伟大理想和抱负,蒙上了一层阴影。
更让他的内心生出怨恨——对汉朝天子的怨恨!
人就是这样,当年,当他还只是军臣的一条狗的时候,他日思夜想的是能够得到军臣的眷顾,哪怕是一个善意和鼓励的眼神,也足够他为了军臣去死。
但随后,他发现,其实背叛比忠诚更能得到权势和富贵。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军臣和匈奴,选择在汉匈之间骑墙。
而等到他的权力越来越大后,他又不满足成为匈奴单于和汉朝皇帝共用的一条狗的身份。
他想做人,而且是做一个能够决定自己和其他人命运的人。
这就麻烦了。
这意味着,他既要背叛匈奴单于,还要背叛汉朝皇帝。
而背叛匈奴单于的后果,且渠且雕难很清楚。
一旦被发觉,他必然会被活生生的架到刑柱之上被一点一点的剥皮抽筋。
但这条路,他已经走上去了。
无论怎样,他都是没有退路。
至于背叛汉朝皇帝?
且渠且雕难暂时还看不到代价。
他甚至相信,只要自己演技够好,应该可以瞒过汉朝皇帝。
正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在野心的鼓励下和逍遥散的刺激下,从高阙之战至今,他再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给汉朝。
而结果,似乎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
汉朝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的供应着他逍遥散,还通过边境的榷市,与他进行了数笔大宗交易。
这让且渠且雕难有些得意。
毕竟,他本是一个卑微的人。
但现在却耍着世界上最强的两个帝国,还有比这个更能刺激他的吗?
一想到这里,且渠且雕难就更加骄傲了。
他微微欠身,对军臣笑着道:“大单于圣明,诸部族首领,都已经诚心诚意的臣服于您的麾下……”
说着,他就拿出一张印满了手印的羊皮,呈递给军臣,跪着磕头道:“这些是幕南三十二大小部族首领及头人,委托奴婢,交给大单于的效忠证明,这些部族都发誓永远忠诚于伟大的单于!”
自然,这些部族其实都是且渠且雕难控制的部族。
若换了一个中国的雄主甚至地方上的大员在此,恐怕立刻就要色变了。
但匈奴人那里有这么敏锐的嗅觉?
军臣更是不太懂这其中的意思,他闻言,立刻就高兴了起来,接过那张羊皮,看着羊皮上一个个用血按上去的手印,满意极了!
他特别高兴的扶起且渠且雕难,说道:“好!好!好!”
他确实迫切需要得到幕南部族的支持。
因为从人口比例上来说,幕南地区的部族的人口,远高于幕北。
即使是在高阙之战后,幕南部族损失惨重的今天,其人口也依旧相对于幕北占据极大优势。
毕竟,在过去数十年,大部分匈奴人都会选择来到幕南放牧和过冬。
“这些部族都有谁?”军臣拉着且渠且雕难问道。
“回禀伟大的大单于,这些是贺兰部、淳于部……”且渠且雕难一连说了数个部族的名字。
军臣听着,脸色却渐渐垮了下来。
因为,这其中并没有那些幕南的大部族和超级部族的名字。
特别是瓯脱部族和休屠部族不在其中。
自从浑邪部族投降汉朝后,这两个部族就是匈奴在幕南地区除了本部外最大的部族了。
其中瓯脱部族甚至就是自匈奴本部分裂出来,属于别部的部族。
但,这两个部族都没有在这张羊皮上留下他们的忠诚!
至于那亦石的右谷蠡王本部和其的拥护者,更是一个都看不到!
“瓯脱王和休屠王还有右谷蠡王,你去找他们了没有?”军臣勉强忍住内心的怒火问道。
且渠且雕难心里面都笑开花了,但脸上却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好半天才说道:“不敢瞒大单于,奴才去找过了……但是……但是……”
他抬头看了看军臣的模样,发现对方已经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这才道:“瓯脱王与休屠王都说……他们要考虑一下……至于右谷蠡王……奴才连面都没有见到……”
这句话一出,军臣立刻就是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