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这些谁信啊!胡混大声囔囔,还是说你自己也心虚了!
沐寒佳:喂,你是不是过于胡搅蛮缠了?说到底你也没什么证据吧!
胡混眉头高高抬起:我刚才说的难道不是证据?要说没有证据,他才是无法证明自己的那个人!
他说完,环顾四周: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没人回应。
但也没人否认。
甚至连祝霏和赵川野,都保持了沉默。
胡混见状,十分得意地挺起胸膛:既然这样,那么
他话还没说完,二楼走廊的钟表,忽然打开。
布谷,布谷。
布谷鸟尖细的报时声从二楼落下,众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沐寒佳旁边的楚岚岚忽然开口:九点了!
沐寒佳见她神色紧张,有些疑惑:才九点,还早啊。
不,不是这样的!楚岚岚揪住衣角,不安地道,你们还记得系统说过的规则吗?
她这么一说沐寒佳才想起来,系统确实给过他们一条规则。
【规则一:安东尼是个乖孩子,会在十点前乖乖入睡】
这栋屋子住着奥德森一家,安东尼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孩子,他听从父母的话,每晚都会按时睡觉。
沐寒佳并不觉得系统会给出无用的规则,也就是说,身在这里的他们也得遵守这条规则。
而现在,距离十点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哗啦。
鲜血在水流的冲刷下顺着指缝流走,浴室里的路栀似有所觉,抬眼直视面前的镜子。
灰蒙蒙的镜面映出他的脸庞,除了他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
就像刚才多出来的那道视线,只是他的错觉。
路栀盯着镜子看了几秒,转身走出浴室。
他的指尖仍有黏腻触感残留,不是因为鲜血,而是因为他碰过那只洋娃娃。
明明应该是布和棉花填充而成的娃娃,摸起来却光滑细腻,温软轻弹就像在抚摸一张人皮。
这个发现令路栀的心情有点小糟糕。
浴室外是一张厚重的大床,大床四角沉沉压着地毯,与地板几乎没有缝隙。
床头挂着一幅画像,画像里,削瘦高挑的黄发男人挽着一位栗色卷发的温婉女子,脸上带有微微笑意。
因为年代久远,这张画像有些斑驳掉色,男女主人的那点笑意也被模糊,悄然染上几分无法言说的诡异。
这也是没人愿意住主卧的原因。
奥德森一家一共有四个房间,除主卧之外,还有一间粉红色的女生房、堆满玩具的男孩房,以及客房。
不久前,他们在客厅抽签,沐寒佳和楚岚岚抽到男孩房间,胡混邵健豪的是女生房间,祝霏和赵川野则是客房。
而没人想住的主卧,就落到了路栀头上。经过胡混那一番话,其他人或多或少对路栀生出几分戒备,对于这样的分配结果并没有异议。
只有沐寒佳想为他说话,但被路栀阻止了。
他知道沐寒佳的好意,只是没必要为了他与其他人争执。
主卧安静无声,路栀站在床前,认真打量那张画像。
画像中的新娘,奥德森一家的女主人拥有一头美丽的栗色卷发,碧色眼眸温婉多情。
那只洋娃娃,也是栗色卷发。
路栀目光偏移,落在床边的梳妆台上,那里摆着一只精美的梳子。
他拾起梳子,注意到细密的梳齿里,残留一根纤长笔直的黑发。
而婚纱照里的男主人,是黄色短发。
梳妆台上还有一些那个年代的化妆用品,从瓶口液体的凝固程度来看,不久前还有人使用过它们。
路栀转身,主卧摆着两个大衣柜,一个塞满乱糟糟的男性衣物,另一个则是女人整齐漂亮的衣裙。
他的手抚过女主人的衣柜,发现自己指尖多了一些灰尘。
此时,距离路栀进入主卧已经过去几十分钟,他算着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上床休息。
大床上有两只枕头,却只有一床被子,路栀枕着其中一个,偏头望向另一边。
一般来说,经常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多少会在枕头或者床单上留下痕迹。
很快,路栀从另一只枕头底下,摸到一根纤长乌黑的头发。
就和梳子上的头发一样。
到这里,路栀心里已经多了一些猜测。他平躺在床上,安静地阖上双眼。
第一个晚上安稳度过,没有危险,也没有死亡。
早上八点,众人在一楼见面,发现昨晚被洋娃娃鲜血染红的餐厅一夜之间光洁如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而精致的餐点,已经摆上餐桌。
明明昨晚刚饱餐一顿,但在见到那些精美且花样繁多的点心后,众人发现他们又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像几个月没有进食。
直面过洋娃娃的赵川野和祝霏尚且心有余悸,邵健豪和胡混却毫不避讳地坐在餐桌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点心。
片刻后,赵川野和祝霏还是扛不住那难熬的饥饿,加入了他们。
沐寒佳按了按肚子,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她能够忍耐,楚岚岚却不行。
她才高三,身体还很瘦弱,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入梦魇。
而现在,因为连续饿了两餐,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身体也微微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
沐寒佳暗叹一口气,她和楚岚岚之前并不认识,只是昨天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楚岚岚就紧跟着出现了。
当时楚岚岚的脸上写满恐惧不安,于是沐寒佳走过去,向她打了个招呼。
从那以后,楚岚岚就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了。
不远处的餐厅里,邵健豪几人正在大快朵颐,他们昨天也吃了这里的东西,直到今天早上都没事。
想到这里,沐寒佳有些犹豫地开口:要不然,我们也去吃一点
咔哒。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见不远处,窗户打开的声音。
路栀没有靠近餐桌,他推开一扇窗户,想要检查昨晚被他丢出去的洋娃娃。
就像他想的一样,窗外别说洋娃娃的尸体,就连一点血迹都不曾残留。
是被系统刷新了,还是说,洋娃娃根本没被他杀死?
路栀垂眼沉思的时候,一道男声从旁边插了进来。
喂,你想干什么!
餐厅里的胡混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
路栀没理胡混,他的目光偏移,又落在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口井。
花园里的井。
在花蕊盛放,绿藤蜿蜒的花园里,这口井显得尤为突兀。
路栀定定地盯着那口井看了一会,忽然一脚踩在窗框边,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其他人吓了一跳,沐寒佳更是第一时间冲到窗边,想拉住他:路栀!
路栀没有回应她。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口井上,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更看不到其他东西。
井中仿佛藏着某种东西,也许是诱惑人心的妖灵,也许是择人而噬的恶鬼。
而现在,它已经彻底篡夺路栀心神,如同残忍且自信的猎手,自得地目睹猎物踏入自己亲手设下的陷阱。
路栀一步步走到井边,弯下腰
井口深邃黑暗,连阳光也透不进井底。
这一刻,路栀黯淡无光的墨色眼眸里,忽然再度亮起光泽。
感官回笼,意识清醒,他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井,猛的意识到了危险。
就在路栀猝然起身,想要远离这口井时
一只苍白而冰凉的手,抓住了他。
从井底而来的潮湿水汽沾染皮肤,迅速蔓延开来。路栀颤栗了一下,这一刻他仿佛被阴冷毒蛇缠绕的猎物,无法呼吸,甚至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腰间一软,他控制不住地向下跌去,坠入井底。
像是预料到猎物的自投罗网,一双手臂环过他的腰间,寒意沿着两人相触的地方肆意弥漫,路栀颤抖的指尖想要推开那人,却因为力气飞快流逝,手腕只能无力垂落,软软搭在那人身上。
他眼睁睁看着井底深邃的黑暗中,睁开一双属于恶鬼的、极夜般的眼眸。
毫无温度的吐息拂落耳畔,冰冷的唇有意无意磨蹭温暖颈侧,贴着纤薄血管,利齿轻咬,似乎下一秒,就会刺穿脆弱的动脉。
路栀仰起脸,无助战栗。井口微弱的光从他眼中飞速流失,他正在下沉,沉入恶鬼的深渊。
井底的恶鬼品尝着猎物的温度,状若亲昵地抵住路栀额头,在他耳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抓到你了。
第4章 、第四章 温馨的小家(三)
别墅大门打开,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不紧不慢踏了进来。
他抱着一个人,姿态轻松,好像怀中不过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沐寒佳豁然抬头:你是谁?!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形一滞,声音也僵在喉咙里。
不仅是她,屋内的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神从最初的愕然变成迷茫最终,一片空洞。
吱呀
别墅大门,缓缓合上了。
。
路栀,路栀
意识缓缓坠入井底,被冰冷的水淹没。模糊的人声自水面落下,沉至路栀身边,隐约而遥远。
路栀醒醒
水流无声地环绕过他,像藏起自己珍贵的宝物,细密而珍惜地将他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学长,该醒了。
轻扬低缓的男声落于耳畔,温柔如情人间的呓语,却清晰可闻。
流水骤然退去,世界的喧嚣回归,路栀睁开了眼。
他枕在一个人的腿上。
那是个眼眸极黑、肤色极白的青年。
青年正垂眼注视路栀,见他醒来,冲他微微一笑。
虽然嘴角缀着笑意,但那浅薄的笑意,却未达深不见光的眼底。
就像长久盘踞在潮湿黑暗中的阴冷生物,哪怕暴露在光下,也未能褪去周身森寒冷涩的气息。
不过,他的声音却又轻又甜,尤其是喊路栀的时候,语气就像浸了蜜糖。
学长。
路栀: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谁?
第二反应,他怎么会躺在这人腿上?
是昏过去了吗因为st综合征,他确实会经常没缘由地昏迷。
可在进入梦魇后,他的身体已经回退到三个月前的状态,不至于那么虚弱。
还是说,之前发生过什么?
之前他刚刚睡醒,从房间里出来,检查了一下窗户。
然后然后呢?
路栀眉心蹙起,有什么零碎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他努力地想要抓住其中一角
青年忽然抬手,冰冷修长的手指贴在路栀额间,轻轻按揉他的穴道。
学长又头疼了吗?青年声音温温柔柔的,我给你揉一揉。
路栀微怔。
青年黑夜般的眼眸深深望进他的眼底,这一刻,他脑海中那些零碎画面化为烟云,转眼消散。
他什么也没记起来。
那双漂亮如碧湖山水的墨色眼眸浮现些许茫然,被青年捕捉,令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几分。
像藏在心底见不得光的果实,悄然孕育出一株阴暗的枝丫。
路栀?
试探的女声响起,是蹲在旁边的沐寒佳。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你差点掉进井里,还磕到脑袋,让我们担心了好久。
路栀愣了一下:我掉井里了?
也是因为听到沐寒佳的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躺在青年腿上立刻坐了起来。
原本被他占有的温度离开,青年微微眯眼,深黑眼眸里划过一丝冰冷的不快。
沐寒佳忽然打了个哆嗦,心说怎么突然变冷了,搓搓手臂:是啊,好在黎零拉住了你,不然你就真要摔下去了。
路栀:黎零?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他下意识往青年那边看了一眼。
黎零眉眼弯弯,与他对视:学长,下次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我会心疼的。
路栀:学长?
他原本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学弟,但望见黎零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眸,又有些恍惚。
曾经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大学时,确实有个关系很近的学弟。
那是在一场学术交流会上,他偶然认识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生,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投缘。
自那以后,那个男生就天天黏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学长地喊他。
后来他们大学毕业,各自去往不同的城市,他的家里又遭逢变故,很少再有联系。
而现在,黎零眉眼含笑,目光专注,深黑眼眸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模样和当年那个乖巧黏人的学弟逐渐重合在一起。
学长怎么了?是磕到脑袋,把我给忘了吗?
黎零大概是见路栀迟迟没有说话,又凑过来,眼神里带了几分委屈。
你说过,不会忘记我的。
路栀回神,看着黎零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没有忘了你,路栀声音温和,只是我刚刚醒来,脑子还有点懵。
黎零哦了一声,像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嘴角一下子扬了起来。
他低头,冰冷脸庞埋在路栀温暖颈侧,在这个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眸猝然深如墨染,没有一丝眼白。
然而,他的动作却十分亲昵,像撒娇一样,黏着路栀轻轻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