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才不会死呢。
黎零黏糊糊地赖在路栀身上,不肯撒手。
学长只会被我抱回去,藏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然后被我亲亲!
路栀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非常淡定地摸摸这只大鬼,噢了一声。
黎零抬眼看他, 不太满意地嘟囔了一句:学长反应好冷漠。
路栀:哇, 好棒, 真期待!
黎零:
黎零把脸往路栀颈窝里一埋, 一声不吭地各种乱蹭。
路栀看着这只一有机会就黏着自己的大鬼,眼中浮现一点笑意, 又抬眼, 目光从村民之中掠过。
这一次, 他没有再看见那个与他母亲面容相仿、冲他微笑的女子。
路栀沉默。
微风掠过树荫,叶片间光影斑驳,细碎的微光落入路栀清寒眼底,如一滴水融入冰川, 转瞬不见踪影。
黎零偏头望着自己学长,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
路栀低头。
学长刚才冷冰冰的, 黎零道,好凶。
路栀微微惊讶:有吗?
他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仅此而已。
黎零将路栀脸上的困惑收尽眼底,想了想,又戳了一下路栀的脸。
路栀:?
路栀:你再戳我,我就捏你的脸了!
黎零笑出了声, 轻轻勾住路栀指尖:冷冰冰的学长我也喜欢,而且学长就算冷冰冰的,也只会对别人冷。
他非常自信地道:对我肯定是热乎乎的,从里到外都热!毕竟学长最喜欢我了!
路栀微微一默。
他在思考这只学弟鬼是又不说人话了、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看着黎零笑眯眯的模样,他总觉得肯定是这只坏坏鬼的问题,于是捏了一下黎零的脸。
没过多久,祭祀典礼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明天是庆典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最重要的祭祀典礼。蒂亚再次出现,客人们一定要来参加哦~
玩家们没有回应。
村中的庆典举行了六天,他们也失去了四个同伴。对于明天的祭祀典礼,不要说路行德一家,就连叶雁斐和费燕茴也有种不安的预感。
但也有个唯一的好消息,今天的他们可以提前回到屋子里了。
对了,回去的路上,路栀对叶雁斐他们道,我应该是下一个目标。
叶雁斐:
路栀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得好像不是在说我要死了,而是说我要去逛街了。
所以一时之间,他和费燕茴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两秒后,叶雁斐终于脑子转过了弯,露出震惊之色:为什么这么说?!
路栀:我见到了一位故人。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许今天晚上,那个故人就会来找我,让我和她走。
所以等到明天,你们可能就看不见我了。
费燕茴:
她望着路栀平静淡定的脸,心里大喊不要连流程都想好了啊!路哥你至少挣扎一下啊!
不过,虽然路栀这么说,她也不觉得情况严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路哥可是能从那场吃人的大雾里全身而退的人,况且蒂亚能够诱惑谢木,但应该没有人能诱惑得了路哥吧?
费燕茴这么想着,悄悄瞄了路栀身边的黎零一眼。
那今晚我们一起守夜吧。叶雁斐道,路哥你放心,我们今晚绝对不睡,陪着你!
路栀:没事,你们要是困了就睡吧,不用担心我。
虽然清楚自己成为目标,但他的情绪并没有多少波动。
相反的,他很好奇这个副本会怎么对付他,会怎么让那个故人于大雾中出现在他面前。
费燕茴连连摇头:不行,我们还是陪着你吧。
这样,能让她和叶雁斐心安一点。
毕竟宋晚空和安星子遇难时,他们也只是看着没有勇气上前。
另一边,路行德一家三口听到路栀成为目标的消息后,乔安俪和路澄的第一反应都是窃喜。
他们心想太好了,这个人终于要死了!
路行德没有说话,脸上却也是无动于衷的冷淡。
众人各怀心思回到屋内,路行德一家三口立马上楼去了。
费燕茴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多了份不屑,又看向路栀。
明明是一家人,却这么不像。
她想。
不管是相貌还是人品,那一家三口都没一点和路哥沾边。
如果那个路行德和路哥站在一起根本没人会把他们两个认成父子吧。
不对,路哥也不想和他们做一家人,还是别把他和他们放在一起了。
费燕茴打消这个念头,收回目光。
之后,众人待在屋子里,直到大雾出现,夜色渐深。
和前几晚一样,浓稠到无法挣脱的困意,再度缠上路栀。
他靠在黎零肩膀,只觉大脑昏沉,眼皮如压千万重山,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
黎零冰凉的指尖轻轻拨弄路栀眼睫,只见那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躲闪般闭得紧紧的,没忍住闷闷地笑了起来。
路栀:
是人吗?
他勉强抬起眼帘,看了黎零一眼,因为太困,眼尾泛红,墨色眼底隐含湿润水光。
黎零被学长这一眼弄得有些愣神,随即弯起嘴角,把他搂在怀里。
学长,睡吧。黎零贴着路栀耳侧低语,气息冰凉凉的,如羽毛拂落,有我在呢。
路栀没有说话。
不仅是因为他被困意折磨得没有精力说话,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入睡。
意识如绷紧到极致的绳索,被扯得只剩极细的一线,似乎随时会断裂。
路栀却依然沉默着,忍受这份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数个小时。
一直徘徊在耳边的、黎零的声音逐渐淡去了。
山海般的困意似乎减轻几分,连带着视线也变得清明,路栀轻轻抬眼。
原本紧闭的屋门,不知何时敞开了。
一个女人从黑夜中走出,站在夜色与灯光交界的门口,站在路栀面前。
她一身白裙,美丽的眉目含着温柔笑意,如同路栀记忆里的笑容。
她向路栀伸出双手,仿若母亲望着久未归家的游子,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
路栀静静地注视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四周静籁无声,女人始终微笑,温情地呼唤。
我的孩子
好久不见
路栀的眼眸失去光泽,垂着眼,一步一步,如提线傀儡般,向女人走去。
终于,他离门口,离他的母亲,只差最后一步。
女人露出欢欣的笑意,两行泪水沿着美丽的面庞滑落,好像盼了许久,终于盼到和自己的孩子重聚。
只要路栀再往前一点,她就可以得偿所愿,和自己的孩子相拥
路栀停下了脚步。
他抬眼,原本无神的眼眸划过一丝冰冷的微光,如寒夜下的冰湖。
骗你的,他淡漠地道,你这个冒牌货。
女人:
路栀往后踏了一步。
谎言被戳破,真实浮现,女人脸上的笑容凝固般不变,身体却瞬间溃烂为一滩肉泥,又转眼化为无法散去的雾气。
呼
大雾咆哮卷来,一瞬间,路栀只觉面前是决堤的汹涌江河,他只身一人立于前方,如汪洋中的一片落叶。
路栀面色不变,抬起手臂,挡在自己面前。
雾气触碰到身体的一瞬间,仿佛千万把钝刀切割皮肤,不知多少处的痛楚同时反映到脑海之中,短短数秒,就足以将一个人从精神上凌迟至死。
然而,路栀始终面无表情。
雾气好像烧滚的烫油,嘶嘶钻入他的身体,如果雾气有实体,恐怕他早已千疮百孔。
好疼啊
好想死
惨叫,响起。
那并不是路栀的声音,而是大雾深处飘来的无数哀嚎。
真可怜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忍受这种痛苦
来吧,加入我们,这里没有痛苦
大雾里的声音时而哀嚎,时而嬉笑,它们伴随着痛楚一同钻进路栀身体,如千万蚊蚁,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它们在诱惑路栀,放弃抵抗,融入这团大雾之中。
路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他的眼底冰寒如霜雪,修长五指猛地合拢
他抓住了雾气,好像抓住一柄斩铁削金的利刃。
刹那间,哀嚎与嬉笑消失了。
雾气凝滞,仿佛嚣张肆意的恶兽被扼住致命的咽喉,无法动弹,不敢动弹。
下一秒,雾气猝然消散。
路栀脚下一空,好像瞬间从高处坠落,身边的雾气飞快抽离,化为一团浓稠的墨黑。
身体不断下坠,他仰起头,伸手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抓到什么。
那是一团光。
【这是我的孩子】
一道清悦而熟悉的年轻男声落下,很近,似乎就在路栀耳畔,但也很远,好像来自天边,横亘不知多少岁月与光阴。
【我为它取名乌托邦】
路栀猝然睁开眼睛。
学长。
微凉的低笑响起,有人在笑着喊他。
路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现实。
他枕着黎零的膝盖,只要抬眼,就能望见黎零深黑无光的眼眸。
黎零也低头,专注地看着他:学长醒啦?
路栀按了按额角,轻声道:我睡了多久?
黎零眨眨眼:也没多久,十年而已。
路栀:???
他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黎零又眉眼弯弯地补了一句:我和学长的孩子都会打酱油啦。
路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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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无忧小岛(二十)
路栀环顾四周, 他分明还在副本里,叶雁斐与费燕茴也都在旁边。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睡了十年!
这只鬼又骗他!
路栀看着黎零,黎零看着路栀。
最后路栀捏了一下他的脸。
黎零:学长又捏我!
就捏你, 路栀眼尾弯起,谁让你不说人话。
黎零委屈:我哪里不说人话。
说完又贴近路栀:学长醒来后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栀摇摇头:没有。
他这次醒来居然没有不适的地方,不像之前总是头疼。
不过他之前睡着了?
路栀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黎零道:对呀,学长不久前睡着了, 而且那个时候, 屋子的门忽然打开了。
路栀闻言望向门口, 果然, 原本紧闭的屋门此时敞开一条缝隙,浓稠的雾气正在屋子之外徘徊, 却始终没有进来。
也许是因为黎零的存在, 大雾并未像之前那样在现实中直接针对路栀, 而是选择通过梦境对他下手。
但凡梦里的他没有熬过那份痛苦,或是松懈一分,都会被大雾瞬间吞噬。
路栀微微蹙眉,过了几秒道:我做了一个梦。
黎零优哉游哉地把玩他修长的五指:什么梦?
梦到我从高处坠落, 听见一个声音。路栀道,那个声音很耳熟, 他说,这是我的孩子, 我给他的名字是
说到这里,路栀微微一顿。
黎零:学长?
路栀:忘记了。
他明明记得那个梦,却忘记了最后一句话。
黎零与路栀对视几秒,轻笑一声:忘记了就忘记了吧, 也许之后,学长会想起来的。
路栀轻轻颔首,再次陷入回忆中。
直面大雾时,他一度抓住了雾气。
那时的雾气在他指间,犹如一柄锋利的短剑。甚至有那么几秒,可以为他操纵。
不太对劲。
指节被冰凉的指腹轻轻磨蹭,从指尖一路蹭到指根。路栀发现黎零在玩自己的手,回神抬眼。
黎零:学长。
路栀:嗯?
黎零语调扬起:学长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
路栀:?
学长不是梦到一个人说,这是我的孩子吗?黎零言之凿凿地胡言乱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学长肯定想生孩子了!
路栀:???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黎零还要说什么什么,路栀立刻面无表情地捂住他的嘴,又抬手在他头发上一通乱揉:做个人吧你。
黎零委屈:我明明一直在好好做人。
他把被路栀揉得乱糟糟的脑袋往路栀身上一埋,黏着他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