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槐诗看到应芳州的脸上露出如此愉快的笑容,充满期待:“废材和垃圾不堪造就,不过对付懒鬼,我有的是办法。”
时隔了七十多年之后,槐诗终于体会到了夏尔玛同款的心里阴影。
可是已经晚了。
机车滚滚而去,而他的眼泪,已经消失在了风里。
……
……
“现在看起来,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啊。”
棋盘之外,马瑟斯冷漠的凝视着槐诗他们离去的踪迹,眼神冰冷,再没有装模作样的微笑和温柔。
“瞧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和早已经死掉多少年的老顽固居然开始快乐的末世旅行了,真是,可敬可叹。
只能说‘自以为是’和‘死不悔改’这种东西,完全都属于不可救药的范围。看多了之后已经没办法让人再提起半点兴趣来。”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瞳,看向了棋盘的另一侧。
却没有看艾萨克。
视线落在轮椅上的老人身上。
“那么多人里,马库斯,我自始至终都认为,你是理解我们的。”
来自黄金黎明的使者冷声发问:“不论是曾经是否存在友情或者是认同,你都应该清楚,自己所作出的选择是多么的荒谬——但尽管如此,我现在对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有所动摇,对么?”
轮椅上的老人没有说话。
只是垂眸。
怔怔的看着残片的投影中,那一老一少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
微笑着。
就像是孩子一样。
许久,马瑟斯失望的收回了视线,“既然如此的话,那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在他的手中,那一张翻转不定的卡牌,终于,展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一张完全空白的卡牌!
此刻,就在马瑟斯的手中,事象记录缓缓汇聚,卡面之上便浮现出高塔的虚影,璀璨的金框拱卫其上,而在高塔的虚影前方,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缓缓浮现。
那一瞬间,所有现境的棋手们愕然抬头,只看到一张从未曾出现过的万世牌,就在他的手中如此锻造而出。
“别忘了,‘事象炼成’可不只是现境所独有……”
马瑟斯冷酷的宣告:“做好准备吧,这就是专门为你们所准备的惊喜。”
就在那一刻,最后的称呼从卡牌之上浮现。
——【天选之人·亚雷斯塔(xvi)】!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针对
在那一张卡牌被轻描淡写抛出的瞬间,来自地狱的灵魂悄然降临在了碎片之中。
在遍布信标和高塔的荒野之上,层层流光汇聚,铸就出崭新的躯壳。
苍白的头发飘扬在风中。
略显消瘦的男子赤足踩在大地之上,眉目俊朗,不见岁月的风霜,眼眉宛如少年,除了身上的黑袍之外,再无其他累赘的装饰。
可就是在他的引导之下,十六张来自黄金黎明的信标和六座灾厄所缔造的高塔之间,却有无穷的光芒涌动着。
彼此交织,化为了一座古老而沧桑的城池。
就这样,继永世集团和渊暗之眼之后,黄金黎明终于降下了属于己方的大本营,将之前漫长的铺垫彻底熔炼之后,形成了来自无何有之乡的投影。
——遗世独立之处!
纵然身处于灾厄涌动的地狱之中,那庞大的城池依旧如同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每当涌动在其中的气息自城门之中丝丝缕缕的泄露时,就连来自深渊的灾厄都会开始远离,不愿靠近。
酷似圣所一般庄严的殿堂,不过是以深渊精髓所缔造出的另一重魔窟。
在亚雷斯塔的掌控之下,整个城市仿佛也变得鲜活了起来,具有了生命和灵魂。
仿佛两者原本就是一体。
此刻,当亚雷斯塔的手掌抬起时,城市中央,拔地而起的高塔之上,便有浩荡的钟鸣迸发。
惨白的波澜在城池之下蔓延,扩散,最终,勾勒出了巨大的方正轮廓,所过之处,万物都仿佛失去了色彩,永恒的凝固成了石膏状的雕塑。
大地平整,一片苍白,便如同白纸那样,伴随着日照,当遗忘之城的阴影投映其上时,便像是粘稠的墨水一般流淌,数之不尽的细碎字符从地面之上浮现又迅速消失。
只有在苍白色彩的尽头边缘处,才浮现出一层层宛如纸页一般的断层。
偌大的遗忘之城就好像建立在一本摊开的巨书上的立体纸雕,自那难以言喻的精巧中透露出了诡异的美感。
而在亚雷斯塔的手中,也有一本同样轮廓的书籍浮现,旋即合拢,一尘不染的封面之上便浮现出了书籍的名字。
《法之书》
同命运之书如出一辙的气息萦绕其上,令场外的艾萨克面色骤变,袖子的手掌愤怒的握紧了,神情阴沉。
经历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之后,黄金黎明的这群疯子,终究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一方面疯狂的寻觅着《命运之书》的踪迹,而另一方面,也做好了另一重准备。
威权的复刻。
掌握着曾经天国构架的他们,在地狱中穷搜奇迹和灾厄,终于再度创造出能够将一切事象都记录其中的载体。
纵然完全无法同《命运之书》相提并论,也不具备其中历代天文会成员所积蓄的修正值,但依旧足以发挥出一部分原版的效果。
就好像……刚刚槐诗所做的那样!
“汝之所为,乃律法之纲要。”
伴随着亚雷斯塔的吟诵,法之书的书页再度翻动,城市之上的高塔再度钟鸣,低沉宏伟的声音里,数之不尽的墨迹从亚雷斯塔的面前凭空浮现,迅速的重组。
演化出了曾经的事象记录。
当外道王的枯瘦身影出现在亚雷斯塔的面前时,僧侣展开的手掌之上,便有一道盖亚之血的辉光飞出。
落入其中。
再度将灵魂赋予了死物记录。
令消散的墨迹之下,一双充斥着混乱和黑暗的眼瞳再度抬起。
黑发黑眼,浑身赤裸的中年男人踉跄的向前走了一步,如同诞生的婴儿那样,跌倒之后,又再度爬起。
张口,剧烈的呕吐,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只是发出嘶哑的声音,如同咆哮和呐喊。
到最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端详着眼前的世界,阅读着灵魂中浮现的消息,嘴角就勾起了愉快的笑容。
“哎呀,从癫狂中回归清醒,人世间真美好。”
他说,“好久不见,亚雷斯塔。”
“好久不见,伍德曼先生。”亚雷斯塔问候道:“看来这里的规则,确实让您从灵魂碎裂之后形成的混沌大海里暂时苏醒过来了。”
“最好别抱有什么期待,对我现在这种非生非死的状态来说,不过是两段癫狂和绝望之间的中场休息而已。
倘若能够发挥一下作用的话,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伍德曼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身上便披上了一层罗马式的长袍,头戴桂冠,再度展露出七十年前的姿态和模样。
回眸眺望的时候,眼神就渐渐的狰狞起来。
“风里传来了熟悉的味道啊。”他轻声说:“我闻到了罗素的味道,还有他们所培养的那个小崽子……还有……应芳州?他也活了?还是说,跟我一样?”
“嗯,您的老朋友们已经久候多时,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多吧?”
亚雷斯塔耸肩,“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竟然有人抱有我们同样的想法和计划,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敌么?”
“宿敌?七十年前,我们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一群等待被遗忘的孤魂野鬼而已。”
伍德曼嗤笑:“只不过,时隔七十年重开的同学会,还真让人期待。”
亚雷斯塔沉思片刻,轻声感慨:“七十年前我还没有诞生,虽然阅读过一些记录,但始终都不曾亲身经历。现在看来,老前辈们的新仇旧怨之间也没有我插手的余地吧?”
“不必在意,也不用试探我,亚雷斯塔,我从来都不喜欢你,这一点也从没有掩饰过。”
伍德曼回答:“不过既然马瑟斯把你丢下来,那么自然是要以你为主。如果有什么命令的话,你也不必客气。”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便确定我们的行动方针吧——”
在亚雷斯塔的手中,法之书再次无风自动,页面之上浮现出了年轻男子的画像。
“……槐诗?”
伍德曼皱眉。
“没错,如今局势不断变化,实话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没有丝毫的把握。毕竟是以整个现境作为对手,发生了什么也不奇怪。
相比之下,反而是这位天国谱系的后继者要更加令我在意一些。
翻遍了他曾经的履历和记录之后,我觉得,相比现境隐藏起来的诸多筹谋,或许这才是我们想要胜利就不得不铲除的对手。”
亚雷斯塔淡然说道:“这是最致命的变数,罗素将胜负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而似乎每一次他能不负众望,哪怕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都能以最具备效率的方法超额完成的任务。
这一次,或许依旧如同以往……”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的队友:“伍德曼先生,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亲身体会过才对。”
“亚雷斯塔……”
伍德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许久,忽然展颜一笑:“你知道么,我开始喜欢你了。”
“那便这么决定了?”亚雷斯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