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所罗门或许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可现在,所罗门却已经变成了他们之中最大的弱点。他不会轻易的暴露,也不会给艾晴机会锁定他的行踪。
和那些乌合之众不同,他所带领的那些人,并不惧怕死亡。
或者说,正因为不惧怕死亡,才能够在战场上幸存下来吧?
因此,他们也不会害怕牺牲,牺牲是现境所赋予他们的美德。
他们是现境的完美工具。
现在,工具却在泣血,放声嘶鸣,要改变这一切。
只有他们变成敌人了,才能让人体会到,同这样的人为敌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事情。
所罗门不死,他们就不会认输。他们不死,所罗门就不会放弃。
他们是一体的。
如铁一样。
“目前,可以解决的方法有两个。”
艾晴说:“第一,找个大腿去抱,不论是决策室办公厅还是金融编织局,都不会拒绝我们结盟的请求,可代价就是之前所做的一切变成笑话。”
“那第二呢?”
槐诗还在嗦面。
“让所罗门学会放弃。”艾晴说。
“我喜欢这个。”
槐诗嗦面的速度都加快了,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有可能不是所罗门的对手。
那个老爷爷可是犯规级的作弊选手。
不是升华者,胜似升华者。
现在有不知道多少人的灵魂依附在他的身上,即便每个人可能都只有一丝一缕,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现在的所罗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军团了。
死者的军团。
倘若换个战场的话,自己的圣痕尚在……哦,就有可能就被所罗门调动四大军团给直接堆死了。
那没事儿了。
所以,还是得想想办法。
“有点难搞啊。”他说。
“放心,槐诗,你会战胜所罗门的。”
艾晴断然的说:“也必须,只能由你来战胜所罗门。”
她说:“我会创造出让你和所罗门能够单独对决的机会,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壮大自身,但壮大自身的一步,就是展示力量……”
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毫无温度:“然后,营造出所罗门不过如此的假象。”
区区一个老人,简直不堪一击。
军团完全就是乌合之众。
他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人,大家并肩子上……
那样凶暴的野兽,哪怕只露出一个伤口,也会引发群起而攻。
第一个吃螃蟹吧。
只要有钳子,就不怕扎到嘴。
“所以,我要做什么?”槐诗最后问。
艾晴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接下来,就是你最喜欢的破坏行动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啊,我堂堂天国谱系的继承人,怎么会喜欢搞破坏呢!你知道丹波之王吧?”
槐诗瞪大眼睛,本能反驳:“我可是现境头号大善人!哪个道德高地上没有我了?”
“哦,那可就要为难你了。”
“没事儿,为了现境,只是弄脏我的手而已,义不容辞。”
槐诗终于嗦完了面,擦了擦嘴,抬头的时候,眼瞳闪亮:“所以……在哪儿?杀谁?”
……
这个家伙,真得没有精神分裂么?
艾晴无声的轻叹。
一边毫不犹豫的杀人如麻,另一边又真切的同情和悲悯……两个都是他,可同样,两个又都不全是。
如果是常人的话,怀有矛盾冲突如此激烈的价值观,恐怕早已经疯癫了吧?而现在,这个家伙却在自己面前精神的活蹦乱跳,又蠢得活灵活现,傻的浑然一体。
让人看不清晰。
淮海路小佩奇、灾厄乐师、金陵断头王、灾厄之剑、调律师……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
她微微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
“哨卫工业,摧毁,破坏,毁灭——让这个地方变成废墟,只剩下招牌落在灰尘里。”艾晴说:“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你尽可以使用你喜欢的方式。”
“你确定?”
槐诗捏着文件,忽然一笑。
艾晴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只是,忽然有一种亲手把什么怪物的链子给松开的感觉……
“对了,要小心一些。”
她在槐诗离去之前,忽然说。
“地下。”
“嗯?”
“哨卫工业的地下,还有另外好几层结构,和地面上不同,那才是它真正的心脏,即便是架空机构也对其中没有多少记载。
军方有好几个绝密的项目在里面运作,我不知道他们在其中生产和制造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无害安全的东西……”
“哦。”
槐诗毫不在意的点头,走了两步,好像才明白了什么,忽然回头:“啊,那个也要毁掉么?”
完全,就没有抓住重点!
艾晴再一次的开始头疼,习惯性的想要叹气。
可终究是克制着无奈的冲动,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随意。”她说。
“好的。”
槐诗推门而出,消失在渐渐蒸发的夜色里。
……
而现在,艾晴或许要开始后悔自己当时顺口说的‘随意’了。
有的时候,太过随意了……也不太好。
此刻,哨卫工业地面的建筑已经全部笼罩在烈焰和浓烟之中。
厂房坍塌,楼宇崩裂,每一座能够看到的建筑都已经满目疮痍,沦为废墟或者等待爆破清理的危房。
自云端俯瞰,便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地上的残痕。
点点猩红所延续而成。
蜿蜒流转,随着槐诗行动轨迹,笼罩了整个园区。所过之处,尸骸,破碎的钢铁,焚烧的战车,或者是蛛网一样的裂隙。
短短的不到一刻钟,一切都尽数迎来终结。
02、04、07、09、10、11……六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全军覆没。
枪械、炸药、喷火器、榴弹乃至地上随意抽出来的钢筋,被这样的东西彻底击溃。
平均用时不到两分钟。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整个过程,槐诗甚至未曾动用自己的灵魂能力和源质,只是依靠着肉体和战术……就好像是,地狱剧场精心所奉上的屠杀表演那样。
死亡,死亡,和死亡。
触目所及,便只有如此。
而就在广场的中央,那个泰坦自爆所炸出的巨大洞口之下,滚滚的浓烟不断的升起。火焰在地下涌动,如澎湃的河流。
而更深处,光芒无法照亮的黑暗里,传来了悲怆凄凉的旋律。
大提琴声。
琴声扩散,入露如雾,萦绕在生者和逝者的耳边,而在地上,那些缠绕着花枝和绿叶的冰冷尸体,骤然动了一下。
再动一下。
仿佛抽搐……
就这样,在饱含着病毒和瘟疫的薄雾中,抬起了空洞的眼瞳。
动力装甲的力反馈机构将那孱弱的力量放大,便令行尸走肉在无休的神经电流再度从地上爬起,一个接一个的,跃入了洞中去。
遵循着那悠扬旋律的呼唤。
在如泣如诉的悲怆旋律中,带来了新的剧目——活死人之夜。
自始至终,悲悯的白鹿静静的俯瞰,只留下一丛丛绵延的鸢尾花……
如此芬芳。
“警报!警报!封锁泄露,封锁泄露……实验室遭到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