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被沈彻故意提起来,纪澄当然要变脸。
要说沈彻是怎么看到她身上的伤疤的,就又让纪澄想起了不太美好的事情。沈彻对她绝对是钝刀子割肉,身上的每一寸都有他的印迹,反反复复,直到纪澄溃不成军。这也是纪澄最恨沈彻的地方,他的动作并不急切甚至也不能叫做粗鲁,热切而温柔,逼得她彻底臣服,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心甘情愿的堕落。
纪澄的羞耻感再次被沈彻给激得涌了出来,撇开头道:“伤疤总有好的一天啊,没什么奇怪的。”
沈彻看着纪澄耳根上的红晕,想再逗逗她,却又知道分寸不能太过,“王悦娘在雪容膏里加的是刺果草,这种草没什么太大的毒性,在西域很常见,通常都用在刺青上,涂抹了刺果草,刺青的颜色能持久不掉。后来我虽然给你重新备了药,但也只能减轻颜色的沉着,并不可能完全清除。”
纪澄将袖口挽高,雪白的手臂上毫无瑕疵,当初让人觉得刺眼的疤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前不久纪澄就已经觉得那疤痕的颜色很淡了,这几日消失不见,她虽然也觉得神奇,但并不特别惊讶。这会儿听沈彻这样说,不由好奇,“真的不能完全清除?”
沈彻起身走到纪澄身边蹲下,“让我看看你的脚。”
纪澄的每一寸肌肤沈彻都亲自丈量过,所以她身上最细小的痕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纪澄的脚往后一缩,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沈彻扯掉了棉袜,露出白玉兰一样的脚来,一样是毫无瑕疵,连幼时落下的旧伤疤都已经消失不见。
沈彻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纪澄的脚背,让纪澄浑身都不自在,纪澄用力去蹬沈彻,沈彻抬头笑了笑,“这么看来倒也值得。”
沈彻的话十分奇怪,纪澄不由皱了皱眉头,“什么值得?”
“被你采阳补阴,还算值得。”沈彻道。
纪澄再次变成了大红脸,红得就像秋日里带着浓浓果香的林檎果,“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沈彻放下纪澄的脚,还体贴地替她将棉袜重新穿上,“我不信你没感觉到好处。”
纪澄收回脚,往后挪了挪身体,略带结巴地道:“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以前听说有些女子天生就是妖精,转吸男子的精血,我也以为是狐说怪谈,到今日亲身经历方才信了。”沈彻道。
纪澄瞪圆了眼睛,简直想呼沈彻一巴掌,他竟然还好意思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嘴脸?
直到沈彻笑出声,纪澄才直到她是被沈彻给涮了。
纪澄恨恨地道:“我要是妖精,能吸人精血,第一个就弄死你。”
沈彻笑得越发欢快,顺着纪澄贴过去,懒洋洋地靠在纪澄的懒人靠上张开双臂道:“好啊,来吧,我绝不反抗。有道是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无赖、流氓!”纪澄简直被沈彻气得头晕脑胀的,怎么能有这样无耻的男人?她反正是说不过沈彻,但总能躲远点儿是吧?
不过纪澄还没能做出起身的动作,就听沈彻道:“行了,不逗你了,谈正事儿吧。”沈彻起身将过滤好的水舀起,开始他例行的煮茶。
“新茶要不了多久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采。”沈彻专注着手里的动作,似乎只是随意一提。
但是纪澄现在已经明白了,沈彻就没有白说的话,“不用,我是个粗人,对茶不讲究的。”
沈彻抬了抬眼皮,“皮肤挺细滑的,怎么能说自己是粗人呢?”
“沈彻!”纪澄已经咬牙切齿了,不过她也知道由着沈彻这样插科打诨下去,正事儿就不用说了。
纪澄得自己把握住谈话的节奏,她深吸了一口气,“甲字旅那边我想很快就会被反扑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庞骏雄顶得住吗?能派人支援一下吗?”
“靖世军人手不够,庞骏雄要是顶不住,那也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甲字旅本身就需要锤炼,那些人本是山匪出身,你也不必心疼他们,优胜劣汰,能幸存下来的才是我们要的人。”沈彻道。
纪澄想想也是,如果大通货旅自己立不起来,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我父亲来信说袁郡守那边的事情进展不太顺利,我是想尽快铺开大通货旅,扼住谭家和陈家的咽喉,逼袁郡守重新选择盟友。”纪澄道。
沈彻想了想道:“我可以给孙如龙那边加派一点儿人手,帮你尽快建立其他货旅,先盘活西域这条线。他是地头蛇,你可以多加利用。童襄身上有点儿功夫,今后你可以让他负责联络你和庞骏雄、孙如龙他们。西域那边若是有消息传回,会第一时间送到你手上。”
纪澄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骆驼和马匹都需要采买,骆驼还好说,马匹若是能向铁勒部购买就好了。”
沈彻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和薛延陀之间有交易,一千匹马应该可以拿到。”
纪澄看向沈彻,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前瞻性,几乎所有的点他都事先考虑到了。
纪澄又和沈彻商量了一些细节,只要沈彻不作怪的时候,和这个人聊天会让人感觉非常愉悦,而且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纪澄用心地听着沈彻给她提的建议,偶尔点点头,进而用笔快速地记下来。而沈彻也的确如他所说,会竭力帮助纪澄,只要是纪澄提出的要求,他基本都点头满足。
在喝了三杯清茶以后,沈彻用手盖住了纪澄的茶杯,阻止她给她自己动手斟茶。“好了,再喝你该睡不着了。”
密室里不知时辰,纪澄已经有些许困意,所以也不坚持,只是她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件事,这会儿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很不错,所以纪澄决定冒险问道:“我不能让王四娘回到京师,彻表哥有法子帮我吗?”
第125章 上巳节
王四娘始终是纪澄的心腹大患,不除不快。【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纪澄有些忐忑,她和沈彻的关系说实话还不足以到可以请他帮这种忙的地步。纪澄原本以为这事儿有得磨,没想到沈彻很快就回道:“王家的事近期会有个结果,你先耐心的再等等。”
纪澄微微诧异,不知道沈彻用了什么法子去对付王家,可最近也没闻有什么异动。纪澄的脑子又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
“你自己知道自己身上有股果子味儿的蜜桃香吗?”沈彻突然问道,纪澄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
沈彻凑近纪澄,在她耳边深深吸了口气,“蜜桃的甜味儿,我还以为你身上用的香味儿会是橙子味儿。”
纪澄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避开沈彻的鼻尖,“不是我自己调的香。”
那是纪澄天然的体香,淡淡的,如果不凑近,很少能察觉,当然也有少数例外的时候。
“那就是天然的体香?”沈彻似乎来了兴趣,“西域曾有一位香公主,你可听过?不过据说她是吃花瓣吃出的花香,你又是为何?”
“我娘亲生我的时候,曾梦到仙桃入怀。”纪澄道,其实她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那她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多看点儿龙凤图案,指不定就能梦见飞龙入怀了。
“既如此,你名字怎么不叫纪桃,而叫纪澄?”沈彻问。
你还别说,纪澄以前的名字就是个“淘”字,因为纪家这一代是从水旁,纪渊、纪泽,所以纪澄当初就是纪淘。
“我以前就叫一个淘字。”纪澄道,“只是小时候太淘气了,娘亲怪我爹爹给我取错了名字,后来就改成了澄字,取澄净之意。”
“所以应该叫你淘淘?”沈彻挑眉。“淘淘”两个字在他舌尖上转了转,仿佛樱桃梗打了一个结似的。
纪澄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沈彻笑了笑,“你倒是警觉,赶紧走吧,迟半点你就不用走了。”
结果自然是纪澄落荒而逃,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提在手上就一溜烟跑了。
纪澄走在密道里的时候,渐渐慢下脚步,然后停下来回头望,她不大能理解这种事,虽然她也算是经历过人事了,也品尝过其中的滋味儿,但是也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怎么对男人的影响会那么大?真的大到可以让人失控,真的会有那么喜欢么?
纪澄在懵懵懂懂里已经琢磨出了点儿男女的相处之道,但总的说来骂沈彻是个色胚绝对不算冤枉他。
一觉睡到天亮之后便是三月三上巳节了。
柳叶儿一边伺候纪澄梳洗一边道:“姑娘这些时日睡得越发香了,以前半夜里总会醒好几回,昨儿我半夜里起身上净房不小心碰到了绣墩,还以为会惊着姑娘,哪知道姑娘一点儿动静没有。那刘太医果然是妇人科的圣手,姑娘再多吃几服药,定然什么病根儿都能去的。”
纪澄笑了笑没接话,脑子里却想起沈彻说的“采阳补阴”之言,随即又赶紧摇了摇头,她怎么能被沈彻忽悠去。只是刘太医的开得方子纪澄是看过的,很寻常的调理之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似乎不足以治好她好几年的失眠之症。
纪澄和沈芫她们一起到落芳洲时,那落芳洲上已经是丽人成群了。斗香会的香坛就设在落芳洲的东头。
这斗香会不拘身份,不拘地位,将自己的香囊往那收集香囊的大簸箩里一放就算成了。
斗香会收香囊的截止时间是巳时二刻,过了之后三十位评委就开始入席了。但因为香囊众多,所以每个评委都要闻上二、三十个香囊,然后每个评委再推举一个香囊出来,在这三十个香囊里选出今年上巳节的“状元香”来。
这斗香会如今由京师的香料协会承办,得“状元香”的姑娘这一年到加入了香料协会的香铺里去买香料都能拿到折扣,当然世家大族的姑娘并不稀罕这个折扣,也就是图个乐子。
那香料协会也只是趁机宣扬一样名头而已。
是以,纪澄她们虽然参加了这斗香会,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而就去了水边游春去了。
纪澄她们几个姑娘正走着,迎面就见南郡王府的世子楚镇下了桥往这边过来。
楚镇第一眼就看见了纪澄,他寻这个机会已经许久了,打从正月里听说她要定亲之后,平日里壮得如牛的楚镇就大病了一场,等病好了听说何家另选了姑娘,楚镇那心里高兴得就像大夏天饮冰水一般。
楚镇向楚王妃旧事重提,楚王妃却再不肯松口,只说何家和纪家这亲事本来已经有眉目了,可何家为何突然变卦?定然是纪澄有什么问题。所以楚王妃怎么也不肯松口,最后实在拗不过自己的儿子,才勉强答应可以以侧妃之位将纪澄纳进门。
楚镇虽然觉得委屈了纪澄,但最重要的是能娶纪澄就好,所以打从二月中旬开始他就在寻机会想和纪澄把心事说一说,总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能贸贸然就上门以侧妃之礼求娶。
纪澄可不知道楚镇这心思,因着沈荨钟情于楚镇,所以她一直都很避嫌,这会儿见楚镇从桥上过来,纪澄拉了卢媛的手就往旁边寻韩令则等姑娘说话去了。
“真长哥哥。”沈荨笑着往楚镇的方向迎了过去。
楚镇有些失望地扫了一眼纪澄的背影,打叠起精神来同沈荨和沈芫寒暄了两句,沈荨拿眼去求沈芫,好容易逮着和楚镇私下说话的机会,她还想送楚镇自己装的香囊哩。
沈芫本是不想离开的,虽说两家有些亲戚关系,但大庭广众的由着沈荨和楚镇两人相处总是不好,只是沈荨那水汪汪的眼睛叫人看了又不忍心,沈芫叹息一声,在沈荨耳边低声道:“下不为例。”
沈芫借着去寻纪澄的的借口离开后,沈荨刚要说话,只盼着楚镇也能同她有一样的心思,同楚王妃说了上门来求亲,沈荨便觉得她这辈子再也别无所求了。
只是沈荨还没来得及说话,楚镇却先开了口。他刚才见纪澄拉了卢媛离开,就知道她是在避嫌,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肯定找不到机会同纪澄说话,所以便先下手为强地同沈荨道:“荨妹妹,我有件事情求你,只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上人有求于自己,沈荨再开心不过,“真长哥哥你直说便是,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楚镇如何能不懂沈荨的意思,哪怕他再不通男女之情,可从小被身边的表妹们惦记,还有那时不时就想勾引主子的丫头在侧,楚镇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沈荨心仪他,可是这艳福他享受不了,虽然心里愧疚,却也不想害了沈荨白相思,索性刚好借机会一并了了。“荨妹妹,你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和纪姑娘单独说句话?”
沈荨一听,当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若非是从小的教养使然,只怕立即就能落下眼泪来。可就是这样,沈荨也是如被雷殛,半晌没回过神来。
“荨妹妹,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只是我实在有话同纪姑娘说,求你帮我一帮。”楚镇给沈荨作了个揖。
沈荨一腔情意顿时仿佛被冰水泼了一般,撇开眼强颜欢笑道:“真长哥哥求我,我怎能不帮?”
这厢沈荨仿佛木偶人一般找到纪澄,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澄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水边走一走?”
纪澄见沈荨小脸煞白,猜着她大概是被楚镇给拒绝了,“好啊。”
“走吧,咱们一起去。”沈芫也瞧出了沈荨脸色不好。
沈荨挽了纪澄的手臂道:“三姐许久都没同李卉姐姐说过话了,这会儿遇上了怎么能不好好聊聊,我和澄姐姐去那边走走就回。”
沈芫不放心地看了看沈荨,又看了看纪澄,纪澄朝沈芫笑了笑,“别担心,我陪着她呢。”
沈芫知道纪澄行事素来妥帖,这才点了点头。
过了桥,绕过绿柳,到处都是人影,往前去有一处小林,可供小憩,偏偏纪澄走到一半就再不肯走。
沈荨回过头道:“澄姐姐,怎么不走了?”
纪澄站在绿柳低下看着沈荨,“除非你告诉我,想带我去见谁?”纪澄如今是吃一堑长一智,满满都是戒心。虽然她知道沈荨不是苏筠那种人,可是好心人有时候未必不会办坏事儿。
再且纪澄多少猜着了沈荨要带自己去见谁,否则刚才不会用那么拙劣的借口推拒沈芫,也不会拉着自己不放。何况,沈荨那笑比哭难看,足以让纪澄猜到楚镇对她说了什么。
“澄姐姐,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到处走走而已。”沈荨依旧不愿意说实话,她答应了楚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纪澄见状直言道:“是不是楚世子想同我私下说话?”
沈荨一惊,“你怎么知道?”
纪澄心想果然如此。
“你的伤心欲绝都写在脸上了。咱们一路走过来,你连看都不想看我,可见是我惹你厌了。”纪澄叹息。
“不是的,澄姐姐,我……”沈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纪澄道:“阿荨,你不该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