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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都市言情 > 磐石开出扶桑花 > 磐石开出扶桑花 第23节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啜泣声,“桑老师,雪倩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是我对不起她……”
  桑槿心里一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她只能先安慰她,“你先别哭,现在他们都已经落入警方手中。你没有对不起她。”
  于昕在电话里的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解释了愧疚的原因,“4号那天下午,我离开酒店的时候,在酒店的电梯里看见了李原朗和那个变态男,两个大男人竟然搂在一起,太恶心了。我当时就当没看见,直接走了。如果我没走,或者先给雪倩提个醒,或许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我回到家以后,就一直忙,忘了这件事,一直到晚上才想起来。我给雪倩打电话,已经没人接,所以才急着赶回酒店去。那个时候,雪倩她已经不见了……”
  于昕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桑槿心里突然也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么说,谭雪倩原本可以不用经历那么悲惨的事情!
  她静默之际,手中一空,手机突然被旁边的人抽走。
  庞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谭雪倩的遗书,“于昕,是我,庞磊。谭雪倩的事,你不需要自责。这次的事情,你及时提供了最有价值的线索,我代表警方感谢你。谭雪倩的厌世情绪不是一天两天,根本原因是她母亲造成。即使你4号那天提醒了她,这次没有发生什么,不代表后面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生死有命,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你不需要再多想,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电话这头,于昕站在公司大厦的天台上,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非常的简洁干练。她不敢相信,那个又冷又酷的警官,会对她说这么一番温暖的话。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但这样的安慰并不能减轻她内心的罪恶感,眼泪仍然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流。
  同样的年轻,同样寒窗数十载,终于可以走出校门。她可以站在这里,吹着天台上的凉风,抬头看天空,一切那么美好;有人却已经永远长眠于黑暗中。在她的理解范围内,死亡就等于黑暗。
  于昕平复了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讲电话,“谢谢你,警官,男神。”她还是忍不住加上了一个后缀。
  庞磊知道她情绪已经稳定,那些聊家常的话他不擅长,他只会就事论事,所以把电话又还给了旁边的女人。
  桑槿同样还在惊诧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手机回到她手里,她大脑好像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功能,也开始用类似的话来安慰于昕。
  “事实上,雪倩应该在1号那天就有轻生的念头,她还留了遗书。所以,雪倩出了这样的意外,这个责任,不需要你来背。你不用再自责了。”桑槿把谭雪倩的遗书从他手中拿过来,视线落在最后的时间上。
  于昕轻叹了一声,“这些我都知道。我再自责,都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不过,还有最后两件事我可以做。第一件事,今天晚上,学校的广场上,会有一个烛光悼念会,算是给雪倩送行,已经得到校方允许,希望桑老师晚上也能过来,带上你的男神警官那就更好了;还有一件事,桑老师,我和傅教授已经发起联合签名书,支持桑老师继续留在清安大学,如果校方不答应,我们会一直抗议。”
  “……”桑槿嗓口再一次像被什么堵住,眼泪好不容易止住,现在又被催了出来。
  不等她追问什么,于昕说要去忙,挂了电话。
  “哭什么?听起来很不错的建议,为什么哭?”庞磊手足无措。那天晚上,他陪她去把她的亲人偷偷送回墓地,她也没哭。怎么现在哭得那么凶?
  问题是,他没经验,不会安慰女人,尤其从来不哭,突然又哭得很凶的女人。他只能不停地抽纸巾递给她。
  桑槿原本想跑到舆洗室去,在不熟的人面前流眼泪,实在太丢人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昕最后的几句话,会让她哭得那么厉害?
  ☆、chapter 33
  桑槿把眼泪擦干,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刚好撞上那双熟悉的黑眸。
  “赵玉华让我心寒,因为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像草芥一样。学校也一度让我失去信心,为了自保,掩盖真相。毕铭冷漠,对自己的室友,避之不及;萧羽姗歹毒,也甘愿被凶残的人污染。
  但我很清楚,这是众生百态,是人性,我无法以一人之力,在一夕之间改变,所以只能说服自己接受。只有于昕,虽然她退缩过,但最终让我看到,人性中总归还有闪光的地方。我大概是因为太感动了。”
  桑槿嘴角微微浮现一丝浅笑,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好了。对了,我刚才跟于昕说的那件事,谭雪倩的遗书,这个日期,我感觉是从1日,改成了即日。没有人写信或写日记,会用即日这样的说法。在她们宿舍,我看过她们四个人的字,虽然只有一个即字,仔细比较一下,还是能感觉出,这不是谭雪倩的字,应该是……”
  “萧羽姗。”庞磊接着她的话,说出了名字。
  桑槿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他应该早就发现这一点了,“所以你怀疑,谭雪倩1号那天就想轻生?看来,很有可能她的抑郁病症没有好彻底,一直反反复复。我猜,她那天应该给人打了电话,要么是萧羽姗,要么是于昕,毕铭肯定不可能。”
  庞磊赫然看向和她坐成v字形的女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和朱小万聊案情的时候,思路打不开。因为他能想到的,她也可以想到**不离十,虽然总是比他少一点点,慢一点点。
  桑槿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这么认真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幸好,他很快转移了视线,重新看着手里的遗书,“谭雪倩的病,应该一直没有好。她之所以支撑下来,靠的是某种精神上的力量,我的理解,她的这个精神力量来源,应该就是傅山岳。那些病情已经好转的诊断书,很有可能是赵玉华让医生做出来,撑门面的东西。不过这已经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能管追查凶犯,管不了道德。”
  桑槿听到他这样的分析,觉的很有道理,“赵玉华那么虚荣,家里有个患抑郁症的女儿,对她来说肯定是很失面子的事。”
  庞磊点点头,“你刚才问为什么萧羽姗会把腰带一直系在身上,你的理解是对的,她自己并不知道腰带落在了萧肃手里,萧肃又用这个腰带使谭雪倩毙命。之前我也无法理解,如果按照于昕之前讲的,是萧羽姗在李原朗和萧肃之间摇摆,就很难理解为什么萧肃要用她的腰带杀了她。但刚才于昕提到李原朗和萧肃的关系,应该就很容易解释。”
  “对!这说明,萧羽姗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只是这两个男人钓鱼的工具。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是在玩弄她,还想要嫁祸给她。如果警方查出来,萧羽姗身上的腰带才是杀人工具,她就成了替罪羊!那现在怎么办?”
  桑槿转头看向他,她一想到萧羽姗可能代替萧肃,成为杀人凶手,整个人不寒而栗。
  “萧羽姗跟萧肃身高差不多,但你没有注意到,萧羽姗穿的是大码的鞋,比萧肃的脚还大。谭雪倩肩膀上鉴定出来的脚印,是萧肃的。更何况还有你拿到的窗帘,傅山岳提供的衣服,都跟他有关。所以,他脱不掉责任。”
  桑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关注他们的脚了?”这男人观察也太仔细了!
  “第一次在谭雪倩的宿舍,第二次在李原朗的汽修店。”庞磊一开始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小的脚,却是个男人?却没想到这成为破案的一个关键。
  桑槿却惊呆了,“你的意思,5号那天,我们去谭雪倩的宿舍,6号去李原朗的汽修店取证,萧肃都出现了?”
  庞磊拿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递给她。
  桑槿拿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有一个方寸小照,应该是简历上的照片,第二张是正面全身照。她脑海里立刻浮现5号那天,要给谭雪倩处理尸体的男人,一双招风耳,特别明显,还跟她说过话,催促她让往生的人早点安息。他声音嘶哑,她还以为他感冒了,当时还问候了一句。
  “6号在汽修店,他也出现过吗?”桑槿回想不起来,在汽修店见到过这个人。
  “那个客人。”庞磊在旁边提点了一句。
  “是不是李原朗说有客人来了,让萧羽姗去招呼的那个客人?”桑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人好像带了墨镜,现在仔细一对比,身材样貌,脸部的轮廓,确实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这个人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把谭雪倩处理掉。后面他也一直在关注警方查案。他太大张狂了,竟然做的这么明显!”
  庞磊没再接她的话,萧肃这种类型的罪犯,已经普遍得不能再普遍,喜欢返回凶杀现场,用这样的方法嘲讽警方,看,他就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却没人能抓到他!
  桑槿也沉默下来,一脸的沮丧,“这么说,我的那个什么罪犯心理侧写,简直错得离谱。没有一条符合。”
  庞磊看着她一脸的挫败,随手拿出桌面上的牛奶,刚要插上吸管递给她。
  桑槿匆忙抢过去,“我自己来。”她把牛奶抢过去,把吸管□□去,又去拿了个茶叶蛋,自己开始剥。
  她担心会引起别人误会。她只是因为报案,被警方保护,现在案件已经水落石出,她也很快就要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去。
  庞磊只能往后一靠,靠在沙发背上,看了她一眼,很快转移视线,看着她正在剥鸡蛋的手,一边解释,“心理画像,只是根据手中掌握的信息做出来的一张拼图。你拼的图没有错,只不过,这张拼图分布在两个人身上。萧肃是织染厂的色师,肯定知道氢氧化钠这类物品,他们两个都懂摄影,偶尔还会给一些报刊新闻网投递作品,甚至还做过模特经纪公司。高智商,暴力,性虐待狂,心理变态,这些都和萧肃本人符合。身高1米8,左撇子,只有这两项是李原朗具备的。真正的凶手是萧肃,整个事情前前后应该都是他在谋划,包括怎么唆使萧羽姗去引诱谭雪倩。李原朗只是共犯。所以你做的不算错。”
  桑槿没说话,只是听着他讲,安静地剥鸡蛋。她也知道他应该是在安慰她。她必须承认,她只是个门外汉,以后不能再亵渎犯罪心理侧写这门高深严谨的科学。当然,以后应该也没有机会了。
  “我今天就搬回学校去,这几天谢谢你……啊!”桑槿声音突然提高了半度。
  “怎么回事?”庞磊倏地坐起来,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好像被什么割破,流出血来。
  他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被鸡蛋壳割破手!
  庞磊一把将她手中的鸡蛋抢过来,放回装早餐的袋子里,拽着她的手,直接走向里间的房间,左看看,又看看,在梳妆台上找到了前两天她用过的小药箱。
  庞磊把药箱提过来,拉着她坐在了床沿,迅速打开小药箱,很快在里面找到了创口贴,撕开,贴在她手指割破的地方。
  桑槿有些慌。他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贴着创口贴的手指头上揉了揉,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似乎在确认,创口贴是不是这一样贴的?
  她的整个手的手背几乎都被他握在掌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背热热的,也有点湿湿的。她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他一把撕开已经贴好的创口贴,“再换一个。”
  “啊?为什么要换?”
  “没贴正,贴歪了,难看。”
  “……”
  桑槿眼睁睁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她被迫贴在他手掌上的手背,已经全是汗,几乎趟成了河。甚至,她感觉额头上也悄悄渗透着汗来。
  幸亏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把她从足以致死的尴尬中解救出来。
  庞磊起身,大步走向客厅去接电话。
  桑槿没有跟过去,留在房间里开始整理东西。却很快发现,接电话的人拿着电话从客厅又回到了房间里,手机放的是外音。
  电话里传来朱小万的声音,“头儿,凶器鉴定结果,谭雪倩脖子上致命的伤,就是萧羽姗身上的那条软皮腰带,大概是太名贵了,她整天绑在身上。现在证据指向萧羽姗是凶手,但她不承认,她说她没杀人,杀人的是萧肃。萧羽姗说,4号那天晚上,她一直在1002号房间里,萧肃和李原朗都在隔壁1004谭雪倩的房间里,等她出来的时候,谭雪倩已经死了。之后,萧肃和李原朗逼迫她配合,开始转移谭雪倩的尸体,制造自杀假象。李原朗是下半夜才回到酒店她的房间。这个过程,几乎跟你之前还原的作案过程一模一样。头儿,你真是太神了……”
  “结案。这件事到此为止。”庞磊直接掐断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开始剥鸡蛋。
  “你为什么坐在床`上剥鸡蛋?这也太奇特了吧!”桑槿听到朱小万的话,心里很兴奋,原本以为他也会很兴奋,他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竟然还坐到她的床`上剥鸡蛋。
  “什么为什么?像你这么笨的人,剥个鸡蛋都会把手弄伤,这才叫奇特。”庞磊已经把鸡蛋剥完,伸出手,示意她过来拿。
  桑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笨,心里不爽,没动。
  男人打了个哈欠,“快拿过去吃,别闹。吃完了自己去玩一会,我睡个觉。”
  “……”有没有搞错?!他这是跟三岁小孩说话吗?
  ☆、chapter 34
  桑槿想要辩驳,可看他眼睛红得厉害,只能止住。
  她能猜到他昨晚肯定又是通宵,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乖乖地走过去,把鸡蛋拿过来。
  庞磊拍了拍手,伸手准备去掀被子,却被她制止,“等等,等等,你怎么能不洗手?刚你剥了鸡蛋!”
  庞磊立刻想起前两天,他们在清安酒店监控室看酒店监控视频,她也指责他不洗手。这女人,怎么总是揪着他洗不洗手这个小辫子不放?他这会儿累得已经不想动,上次她直接端了脸盆去打水给他洗手,这次……他也是这个意思。
  结果,她却没动,威胁他,“你要是不洗手,别睡我的床,坦白告诉你,我有洁癖。你要是不洗,要么去客厅睡沙发,要么回你自己家里去睡。”
  “……”你是我什么人?
  庞磊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她好像已经忘了,这张床也是她临时的床,今天晚上就不需要睡了。
  他现在实在困得要命,并且,他不想睡沙发。无奈,他只能起身,去房间里面的洗手间洗手。其实也就几步路,他洗完手回来,被子一掀,立刻趴倒下去,几乎是一挨着床,眼睛就闭上了,连鞋都没脱。
  桑槿本想去客厅,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她想叫他脱鞋再睡,却已经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她走近了一点,探头看了看,浓眉下的双眸已经紧闭,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男人英俊白皙的脸盘上,又有些许青色的胡茬。左下颚的创口贴已经撕掉,上面有个小小的红印。
  她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生疼,就像刚才被鸡蛋壳划破手指的那种疼痛。
  他说三天必须破案,现在果然在三天之内破了案。可这三天,包括他自己在内,有多少人,在背后做了多少工作,才实现这样一句近似狂妄的宣言?难怪他现在这么困,这几天明显是在超负荷地运转。
  桑槿把鸡蛋塞在嘴里咬着,转身坐在床沿,给他脱鞋。她脱完鞋,把他的双腿推到床`上,盖上被子。再转头,吓了一跳,他竟然是打开眼睛的!更吓人的是,他竟然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一弯,笑容浅淡得几乎觉察不到,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笑什么?
  桑槿刚想开口说话,突然意识到,她嘴里咬着鸡蛋……啊!好丢人!
  她的脸“唰”地就红了个透,立刻起身,逃出了房间。
  庞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被轻轻关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咬着鸡蛋给他脱鞋?就不能先吃了鸡蛋再脱,或者放下?
  他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女人的音容笑貌。也意识到,他现在睡的床,是她睡过的,枕头上,被子上,甚至整个房间里,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庞磊置身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中,入睡有些困难,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好像被猫爪挠心的那种痒痒的感觉。
  只是,他实在太困,眼睛火辣辣的,必须要睡觉。他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他的办法就是,默诵《孙子兵法》,或者《三十六计》,背了许久,才终于睡着。
  庞磊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他是被拉拉链的声音惊醒的。
  她真的要走了吗?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脑海就发出这样的疑问,早晨的时候她好像说过今天就要搬回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