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程渲俏皮一笑,“咱们还有一份肘子…可是莫神医花了大价钱夺下的焖肘子…”
“哎呀。”莫牙一个跺脚直朝永熙酒楼冲去,“我都忘了…那可是肘子呐。”
程渲指着莫牙疾奔的背影笑弯了腰,“五哥你看,大宝船上,我就是用一口肘子把他哄上岸,瞧他馋的…”
“五哥倒是要谢谢这一口肘子。”穆陵侧目看着笑盈盈的程渲,“要不是它,我是不是这辈子都看不见你…”
程渲咬唇不语,追寻着莫牙的步子。永熙酒楼外,店家倒也厚道,估摸着也是没胆子欺如今正在青云大道上的莫牙程渲,没怎么动过的焖肘子被荷叶细致的包好,连带着还有一匣子莫牙点的小菜,居然还有一壶好酒。
莫牙又惊又喜,招呼着程渲和穆陵,“回头可得多照顾永熙的生意,真是店大也不欺客。”
——“是不敢欺负莫神医。”穆陵淡淡一笑,弯腰执起酒壶仰头喝下一大口,酒水辛辣痛快,穆陵一口咽下,连着心都滚热起来,“好酒。”
莫牙看着眼馋,顾不得先吃肘子,从穆陵手里夺过酒壶,也是一口喝下,试着袖子抹了把嘴角,一脸满足,“的确好喝。”
程渲笑看他俩,坐在永熙的台阶上拆开荷叶包裹的焖肘子,拣起竹筷夹起焖得酥烂的肉,美滋滋的咀嚼着。肘子早已经冷透,可这味道却好像胜过以往,程渲吃个不停,莫牙咽着喉咙急道:“程渲,你倒是给我们留点儿啊。”
程渲做出了举杯的动作,狡黠一笑又大口吃着。莫牙看得眼热,再看穆陵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莫牙傲气,人家不动自己怎么能示弱,不就是拼酒么,怕他不成?
——“莫神医。”穆陵炯炯看着莫牙,“你我认识数月,也算是同桌吃饭,同生共死,却好像还没有这样畅快的喝一场。”
莫牙点头,“永熙初见,你冷得像块冰,阿妍家你倒是融化了些,可她家也忒穷,别说酒水,连个茶叶沫子都见不着…也就是同喝一瓢水的交情。”
“哈哈哈哈”穆陵仰头豁然笑着,“你说话直白,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
莫牙实在受不了程渲大口吃肉诱惑着自己,一屁股坐下夹起块肥瘦相间的好肉,皓齿咬下惬意的舒展开眉宇,挑衅着穆陵,道:“肘子跟前没兄弟,你再不动,我们可不会省给你。”
——“肘子跟前没兄弟?”穆陵又是大笑,“一声兄弟,莫神医是要和我做兄弟么?”
莫牙神色一囧,咬着筷子道:“你高攀不上。”
“和你做兄弟,确实是我高攀。”穆陵盘腿坐在地上,快意的吃菜喝酒,哪有半分皇子的庄严,“能做你的朋友,我已经心满意足。”
莫牙执起酒壶冲穆陵晃了晃,扬起脖子喝了个干净。
穆陵望着空无一人的岳阳长街,忽的扭头道:“等大事了结,莫神医愿不愿意和我好好痛饮一场?”
——“喝上千杯又如何?”莫牙得意的把酒壶倒扣,冲穆陵挑着眉毛。
“程渲,这可是你夫君自己说的。”穆陵笑道,“真到了那天,你可决不能拦着我俩。”
“我不拦,我吃菜。”程渲嘻嘻笑着嘴巴也没停下。
——“神婆子鬼精…”
夜色寂寥,三人的心里却都是带着暖意,穆陵忍不住又看了眼神色轻松的程渲,就算不能拥她入怀照顾她一生一世,知道她此生都会快活自在,身边有一个珍视宠溺她的夫君…也是好的。
穆陵深吸了口气,他想醉在这寂寥的夜晚,他更想这夜晚…可以没有尽头。
青色小轿在岳阳城的夜色里若隐若现,轿子里,福朵沉重的凝视着静坐不出声的主子,几次欲言又止,眼里满是忧色。
——“福朵。”萧妃掠向这个跟着自己十几年的老宫人,“你有话要对本宫说?”
“娘娘…”福朵像是叹了声,“眼下,知道景福宫那位不是咱们的五殿下…后头见到,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一声太子殿下,奴婢揪心的紧。五殿下的脸…那一刀,够狠…多英俊的殿下,就这样破了相…”福朵拾着衣袖抹了抹眼角,“奴婢的心很痛,很痛…”
——“他们都是本宫的骨肉。一声殿下,宫里那人也担得起。”萧妃沉寂道,“他身上流的也是皇上的血,他也是大齐国的皇子。福朵,后头他来珠翠宫请安,你千万要稳持住,不能露出任何破绽,知道么?”
“奴婢知道。”福朵坚决的点着头,“要是被他看出什么,五殿下他们就会有危险,奴婢是一定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主仆二人有着同样凝重的神色,萧妃掀开轿帘朝外望了眼,收回眼神看着惊魂未定的福朵,“福朵,你看着本宫的陵儿长大,与他乳母无异,本宫问你,陵儿…是不是真的会放过差点害他至死的这个兄长。”
——“娘娘…”福朵欲言又止,有些胆怯的不敢去说。
“有什么都说出来。”萧妃冲她颔首道,“你跟着本宫多年,本宫早已经把你当做亲人。”
“娘娘。”福朵眼眶一热,“恕奴婢直言,奴婢看着殿下长大,知道殿下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的心肠仁厚,识体懂事,从来都没要娘娘担心过…可是…娘娘…皇上的双生子本来就凶险,唐晓绝情狠毒在先,殿下怎么去做都是情有可原,这样的仇,殿下一个热血男儿怎么甘心忍下?何况…殿下已经是储君,皇位面前,历代父子都可以反目,更别说是手足…双生同样相貌的手足…”
“你的意思是…”萧妃缓缓吸气,“陵儿只是敷衍本宫,等他重回皇宫执掌大权,他并不会真的留唐晓一命?”
福朵垂目想了片刻,抬眼又道:“奴婢刚刚说的只是最坏的可能。毕竟手足,有血脉之亲在…刚刚在庵堂里,殿下不光答应了您,还…答应了…修儿。殿下和修儿几乎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眼里心上也只有她一个女子。殿下可以敷衍世上任何人,唯独…不会辜负修儿。”
“福朵,你别忘了。”萧妃轻抬黛眉,音色沉郁,“如果不是唐晓掀起事端,火烧摘星楼…今时今日和陵儿大婚的,该是…修儿。”
——“娘娘…”福朵倒吸一口凉气。
☆、第126章 难自制
“福朵,你别忘了。”萧妃轻抬黛眉,音色沉郁,“如果不是唐晓掀起事端,火烧摘星楼…今时今日和陵儿大婚的,该是…修儿。”
——“娘娘…”福朵倒吸一口凉气。
萧妃绕着手里的帕子,沉思着道:“本宫不是不信陵儿,但…也要为唐晓留一条生路。他是犯下大错,摘星楼那么多条人命,那里没有人欠他什么。但…”萧妃鼻尖微酸,“始终也是做娘亲的没用,留不住他在身边,蜀中凄苦…他遭了太多罪,本宫每每想起,心都像被刀剐一样…福朵,本宫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一定…”
——“娘娘有什么打算?”福朵凑近身。
萧妃揉紧帕子,端直的身体动也不动,“珠翠宫的人,都还可靠么?”
——“可靠。”福朵不假思索,“都是跟了娘娘许多年的老人,没有娘娘,蜀奴蜀婢怕是早累死在辛者库那样的地方,您待人宽厚仁慈,大家都记着您的好处。珠翠宫风风雨雨十多年,也是靠蜀人的一心,才走到了今天。娘娘是想?”
萧妃示意福朵不要说下去,“等回去宫里,本宫会安排你做些事。本宫有些累了,进去宫里,唤本宫一声。”
福朵忽的想到什么,拧着帕子捂着心口,萧妃瞥了眼,低低咦了声。
福朵咬着干唇,“娘娘,奴婢忽然想起——周家的太子妃…该怎么办…她和偷梁换柱的假太子成婚也有了好几天…这…后面各归各位,五殿下回到景福宫…周家的女儿,还是…还是太子妃么?五殿下…又能不能接受…”
萧妃绿眸闪亮,让福朵莫名觉得踏实,萧妃轻声道:“眼下还不是烦心周玥儿的时候,真到那时…陵儿为顾全大局,该是会给这丫头一个好的去处。”
福朵会意颔首,萧妃闭眼倚睡了过去,小轿摇晃,朝着看不清的宫门颠颠而去。
客栈里
掌柜早已经习惯这俩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给程渲和莫牙留着门就去睡了。回到屋里,程渲低低吁气,莫牙栓上门,不容分说的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深怀,贪恋的嗅着她发丝的幽香。
——“他们都睡了。”莫牙压抑着悸动,“上来的一路我都留意了,都睡的死…程渲…”
程渲顶住莫牙汗湿的额头,眸子闪出炙热,“揪了半夜的心,你还有这心思?”
“原本是没有的,悬崖峭壁摸着路,还能想歪的?”莫牙扳起程渲的头,炯炯看着萧妃替她绾起的发髻,又少许离远了些,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萧妃娘娘替你绾发,心潮一下子就有些澎湃,好像…就好像是…”莫牙蹙着眉毛想着说辞,“就像是…你这才真正嫁给了我,终于被交到我的手上,再也逃不开。”
“大宝船上我就说过,哪里逃得出你的手掌心?”程渲轻咬莫牙的唇尖,“莫大夫又慌了?”
“我才不慌。”莫牙缀吻着程渲的柔唇,掌心已经悄然褪下她的白裙,把她横抱入怀往床上走去,“谁慌谁怕,怕是不好说。”
程渲搂着莫牙的脖子,含笑看着英俊如画中人的夫君,贴着他滚热的心口,听见他稳重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
床账拉下,里面一片旖旎之色,这天字号房的大床,看着结实,其实还不如阿妍家的柳木桌子,莫牙才折腾了几下,床板就咯吱咯吱响个没完,床都这样,看来这客栈硬件确实不行,更别提这堵墙,没准是空心的也说不定。
不用程渲开口,莫牙也是个脸皮薄的人,竭力缓着身下的动作不敢过度,可情到浓时,想克制也是受不住,才缓了几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又起,听的人羞臊的很。
莫牙抬起埋在程渲心口的头,额头满是汗珠,莫牙喉结滚动着攀上程渲的耳后,吮.吻着,痴缠着,像是要化成蜜水般。
程渲一个挺腰,双/腿环住了莫牙的窄腰,莫牙一个深入,舒爽的低吼出声,“程渲…你做什么呢,是要我的命么?”
程渲缠得更紧了些,昂起白皙汗湿的颈脖,发丝垂荡,犹如勾魂的水草。
莫牙被她要的虎躯发抖,再难抑制的用尽力气,进入她的最深处,“程渲…程渲…快松开…”快意涌上周身,莫牙的话语都有些颤抖不清,“快…快松开我…”
程渲用热烈的唇齿回应着莫牙的请求,诱人的凸起揉蹭着莫牙湿漉漉的皮肤,莫牙潮红的脸忽的绷紧,眼前闪出斑斓的色彩,好似仙境。
——“程渲…我要出来了…”莫牙想把程渲的身子压下,好抽身出来弄在外头,可程渲的腿越发缠紧,快意顶端的莫牙也是动弹不得,“程渲…出来了…松开呐…”
程渲感受着体内的忽然涌动,耸身迎了上去,一股一股滚烫的热流冲进了她的深处,温暖着她的小腹…
莫牙低吼着,战栗着把所有的精华献给了心爱的女人,那处仍是紧紧连着舍不得离开,莫牙周身都是汗水,乌黑的发凝在发亮的身上,瞳孔里满是巅峰的幸福。他死命抱着瘫软如水的程渲,狠狠亲吻着她的颊,低喘着道:“傻女人,为什么不松开?这会儿要是整出人命…你不怕误事么?”
程渲依偎着莫牙的胸口,摇着头道:“不想你弄在外头,有些事,就要做到尽头才痛快,天意使然,该来的都是缘分,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哈哈…”莫牙搂着程渲低笑出声,“那也不拘着一男一女,能生多少,就生多少,怎么样?”
程渲哧哧笑着,“你那艘大宝船我又不是没见过,能住几个人?人要是多些,就不怕压沉了么?”
“再沉都有我顶着,用不着你费心。”莫牙勾唇露出傲气。
程渲忽的又覆上莫牙还没有松下的身体,莫牙一个激灵,小兄弟瞬时又雄姿英发。今天的程渲,热情的像一团火,包裹着血气方刚的牙牙,至死不休。
——莫牙,好喜欢这团火。
痴缠终于停歇,莫牙翻起身,支着手肘凝视着浑身汗湿的程渲,见她乌黑的发丝黏腻在颈边,爱怜的替她捋开,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程渲手腕缠绕,扮作飞起的燕子,越过莫牙的肩头,“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莫牙,萧妃用蒲草编燕,用意再明显不过,老爹能为她豁出命去,为什么没有留下她?我想了一路,也想不通。医者恃才,老爹不会自甘卑微,说他因为貌丑不敢和萧妃一起...我不信。”
莫牙仰卧在床上,喘息声渐渐平息,乌亮的眼睛骤然黯淡,溢出一种深深的遗憾。
——“程渲,你知道么,老爹最讨厌燕子。”
“额?”程渲有些错愕。
莫牙叹息,“老爹和我说过,燕子难熬凛冬,每到冬天就会齐齐往温暖的南方去...燕子和鸿鹄一样,好青云,又大志,难挽留...”
程渲脸色大变,“同一只燕子,想法却天差地别。萧妃想用蒲草燕对刺墨表明心意,刺墨却以为...萧妃是告诉他,不要留下自己,她要入皇城,青云上...刺墨知道留不住,又担心她应付不了深宫险恶...就悄悄追随,守护一生...莫牙,老爹要是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完全误解了萧妃的那只燕子...”
——“这就是命。”莫牙死死搂住身边的程渲,“就像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
皇宫,景福宫
戌时早已经过去,唐晓没有半分睡意,书房里灯火通明,唐晓执着书卷似看非看,掌灯的内侍已经悄悄看了好几眼,半个时辰过去,自家殿下看的还是那一页,不像是在读书,倒像是在磨耗时间一般。
灯油又添了些,书房里又亮堂了许多,长廊里传来刻意轻下的脚步声,缎裙曳地滑过,一听就是新进的太子妃,又来给太子送宵夜。
周玥儿是才从珠翠宫那头回来,周家的女儿骄纵善妒,但却不傻,周玥儿知道夫君并不钟意自己,俩人大婚,更是为了储君的地位稳固,让萧妃宽心,周玥儿甘愿倾周家之力助夫君直上青云,明知是局也情愿沦陷。但她也不会放弃博夫君的欢心,自己美貌动人,又是太子身边唯一的女人,她不信自己得不到这个男人。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萧妃。太子孝顺,总是亲手侍奉母亲,也愿意听进母亲的劝说。只要萧妃喜爱自己这个儿媳,自己就可以得到夫君的另眼相看。滴水穿石的道理,周玥儿明白。
周玥儿每天都会去给萧妃请安,再陪她坐上好一会儿,闲聊也好,侍奉也罢,能多晃几眼也好。除了清早请安,入夜周玥儿也会去陪萧妃小坐,吃些点心打发光景。
——可今夜的珠翠宫,却不见萧妃主仆。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唐晓头也不抬,翻过书卷幽幽看去。
——“殿下。”周玥儿走近自己的夫君,“戌时都过了,殿下别熬坏了身体。”
“额。”唐晓低应了声,仍是没有抬头,“见过母妃了?晚膳吃的怎么样?”
周玥儿摇头道:“没有见到母妃,臣妾在珠翠宫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刚刚离开,也没见到母妃和福朵。”
“哦?”唐晓放下执了许久的书卷,眉眼溢出疑色,“母妃是去见父皇了么?”
周玥儿咬唇继续摇着头,“听宫人说,母妃是暮色时分带着福朵出了宫,原以为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可都过去两个时辰,戌时还不见她俩…”
唐晓越发狐疑,掌心抚向腰间的墨玉坠子,“出宫?母妃出宫做什么?”
周玥儿哪里知道个鬼,眨巴着杏眼说不出话,掌灯的老内侍张了张嘴,忍不住道:“回殿下的话…今天…往年的今天…殿下也会和娘娘一起出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