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弄成这样,桂老大心里不舒服,只是他毕竟不是长辈,也只好睁一眼闭眼,全家一起先祭了月神,又祈求来年能够五谷丰登,做完了这些后,上桌开席。
还是老样子成年人的男人们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
周晓晨被分派到了男人那一桌,也因为在外读书的关系被格外的关照,桂花酒是去年制成特意留在今年喝的,酒不烈香味却浓,陪着大人们喝酒,不知不觉喝了两杯,不晓得是不是喝酒的关系,她嗓子又有些不舒服,咽了咽又咳了一声。
桂月海坐在他的边上,见他这样便问了句:“清哥,你嗓子咋啦,要不能喝就少喝些。”他成家娶媳妇,又快当爹人成稳不少也懂得照顾弟弟。
周晓晨摇摇头:“没事,就觉得嗓子眼有些干。”
另一旁自顾着喝酒的桂月泽听到这话,忽地抬起了头说道:“清哥,你这是要变声了吧,”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完了,你也要当公鸭嗓子了。”
他这么一说,周晓晨瞬时瞪大了眼,细回想了一下后她这症状还真的像是变声,这也就代表着她进入青春期,开始变成真正的男人了。
“没事的,咱们都会这样的,你别担心。”桂月海见他愣神误以为是担心,忙出言宽慰。
桂月泽却不罢休,人凑了过去在耳边小声问道:“长毛了没。”
这话一说,周晓晨瞬时涨红了脸,一口气岔开激得她连连咳嗽不止。
“去,你小子都快定亲的人了,又胡闹。”桂月海拿身份压人低声斥了句。
这边动静大,不止桌上的男人都注意到了,连女人那一桌都看到了,桂大嫂站了起来走到这边询问。
桂月泽贼贼一笑,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清哥要成人了,把自己给吓着了。”
“死小子”桂大嫂听这话那还猜不到是个啥事,一巴掌拍在二儿子的肩头:“没轻没重,你当人人都和你似的没脸没皮。”
周晓晨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微喘着气脸上发热,成长发育的事被当众说出,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也是因为这件事,这个中秋终身难忘。
中秋过后,周晓晨就要准备回书院了,原本是要再待一天才回镇上,可因为另一件事儿,她选择提前离开。
因为做了要步行赶路的心理准备,秦氏没再像头一回那样大包小包要儿子带足,只是准备了干粮和水,又偷着塞了些钱让他做盘缠。
周晓晨把娘亲给的钱仔细收了起来,吃完了早饭和家人话别后就要出发,才出院门走了没多远,在村口的岔道边上遇上了高大山。
“大山,你怎么在这里?”周晓晨见他背着个篓子,坐在那儿像是等人的模样,好奇问道。
高大山嘿嘿一笑:“我今天打算去镇上卖些山货,想在这里等人结个伴一道的,你也是打算去镇子的?”
周晓晨点了点头:“我回书院,今天先去镇子。”
高大山听了这话便站了起来,“要不,咱俩结个伴?”
“成呀。”能有人一道,周晓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同行,这个时辰路上的人不多,边走边说倒也不觉得寂寞。周晓晨因为中秋的事心里便多存了一些事,说话时留心了对方的声音,果然他也到了变声期,再细看他的身量,高大山这会儿已经高出自己快一个头了,身板也开始横向发展,仔细看似乎嘴唇上面的绒毛也深了起来。
“你看我做啥。”高大山察觉到了视线转头问。
“没。”周晓晨并不愿意再次和人提及发育的事,“你背篓里都装着什么?”她岔开话题。
“有些晒干的野菇和草药,还有两张皮子。”高大山也不隐瞒。
“皮?是啥皮?”周晓晨好奇。
高大山得意道:“几张兔子皮,还有一张狼皮,上回我从山上打的,狼肉在村子里分了。”
周晓晨没想到他竟然能打死一头狼,“怎么打的?你可真有本事。”
高大山笑道:“也没啥,那会儿正好上山,遇上了一头落单的,我家大黑二黑帮了不少帮,好不容易才制住它。”说着把衣袖撩了起来,一道长长的疤:“看,给狼爪子伤的。”
周晓晨看了一眼,长长一条看样子还挺深的,便多了一句嘴:“伤用我教你的法子处理过吗?”
“用了,我还没讨媳妇呢,可不想有事。”高大山笑眯眯地说道。
周晓晨被他的话又呛了一下,才多大的年纪竟然想这些了。
“你一会进镇子是要去施大叔家吗?”高大山随口问了声。
“嗯,”周晓晨包里有不少是要带给施婶和施诗的。
高大山听了这话耳朵一动,又笑道:“桂月清,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周晓晨看着前面的路。
“一会能不能带我一道过去?”高大山掂了下背篓。
“你去作啥。”周晓晨狐疑地看着他。
高大山咧嘴出一口白牙,手摸了摸肚子有些厚脸皮的说道:“咱们到镇子也都快中午了,你去施家总有一口饭吃的吧,我想蹭一顿,也好省几个钱。”
周晓晨原是觉得有些奇怪的,听他这样讲再看他那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倒心软了起来,都是贫家子弟,有时候为了省几个小钱,厚了脸皮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施家两母女都是女眷,她冒冒然带着这么个半大的小子似乎又有些不妥。
“你放心,我吃不多的。”高大山手抓抓脸,那模样让人更开不了口拒绝。
周晓晨到底是心软的,高大山虽说个子长得高但其实也就是一个毛没长齐的男孩,“行。”
高大山嘿嘿笑:“我就知道你够朋友。”
“这和够朋友有啥关系。”周晓晨驳了一句,到底也没多想。
两人到了镇子,周晓晨将人往施家带,到了门前她又叮嘱了一声:“你一会可别失礼了。”
“我知道。”高大山低头还很是特意地整了整衣服。
周晓晨被他那举动惹得一笑,这才拍了拍门板:“施婶,我是月清。”
里面没有人回应。
周晓晨再拍了拍,还是没人应答。
高大山见没动插话道:“是不是你声太小了呀。”说完他用力拍了拍门,那声比先前的大多了。
周晓晨被他这冒失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她瞪了一眼,再叫一声仍旧没人应,“咱们去前面铺子里问问。”说完带着人往外走。
高大山点了点头,跟着人往外走,出巷子从后院绕到了前门,铺子的门板关着上面挂着个挂“东主有事暂歇。”
周晓晨看到这牌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高大山脸上也是失望,“人不在呀。”
“嗯。”周晓晨四下看了看,走到邻铺打听,那铺子的掌柜是认得桂月清的,只说是中秋节店里的小伙计回家探亲,这两天铺子都关着,至于施家母女上哪儿这他也不知道。
“你说会不会有啥事呀?”高大山见打听不出消息有些着急。
周晓晨摇摇头,“我在这里等等,你这顿饭看来是蹭不成了,”她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了几个馒头和面饼:“给,你要不嫌弃,不如吃这个垫垫。”
高大山摇了摇头:“我哪能吃你的。要不咱们再和别人打听打听。”
周晓晨想了想却没有答应,施家男人不在家里的两个女人无端端不在家,若是到处打听闹得人多了,对她们的名声不好:“不用,咱们先找个地儿吃东西,吃完了你去市集卖货,我秦阳那儿找他,等晚上我再过来瞧瞧。”
“不再多等一会儿?”高大山心不死。
周晓晨皱眉:“你就这么想蹭这一顿饭呀。”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担心嘛。”高大山解释:“行,那就听你的,咱们找个地方吃饭。”说完他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面摊:“去那儿吧,那儿便宜些。”
那处面摊离得不远,往来路人也能瞧见,周晓晨觉得可以点头答应了。
到了摊子里,两人点了汤面一道就着干粮吃了个饱,这段时间里仍旧没看到施家母女经过,等吃完了看了看天色,高大山等不急独自去了市集。
周晓晨绕到后门不起眼的地方又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人回来,她想了半天决定先去找秦阳算账。
第48章
青尾巷是小镇靠北边的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巷,那里的住户多是一些本地住了有些年头的本份人家,秦阳当初选在这里为了就是他在外,家里头母亲能够住得安稳。
秦阳的这个中秋过了不算太平,自打母亲同她提及了房东的意图,他便处处留心了起来,那家的姑娘也不是不好,只是他心里藏了那么样的一个人,当初在大街上一眼就看上的人。
中秋时房东见秦阳回来了,又在私底下和秦母暗示了一回,被拒绝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打那之后秦阳便起了心思,是不是要把母亲一起接到县里住,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做,但眼下他在书院干活,吃书院住书院的手头还宽裕些,真要把母亲接过去就得租房子,县城里的房价比这儿要贵了几倍,眼下还真不是他能够负担得起的。可是,再让母亲独自在这里,他已经没法放心了。
现在细想想当初也确实没往深处想,这寡妇带着女儿过活,租给他房子也是因为他不常回来的关系,这会儿细想,大抵在租房子时,人家多少就有那么点儿的心思了。
秦阳有些烦躁,为了避嫌他成日往外头跑,可是中秋节总不能再成天的见不着个人影吧,只能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叫门声。
秦阳站在窗边上,透着窗缝往外头看,见那家的姑娘出来开门,待看清了来人他心里一喜,忙走出了屋子:“桂月清,你来了呀。”
女子见秦阳出来,脸上有些尴尬一低头匆匆回了自己的屋。
周晓晨是带着火气来的,那姑娘也算是见过几回,原本也不会往深处想,这会儿她认定了秦阳是个不正经的人,再看那姑娘这付模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必有□□,心里头冷冷哼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秦阳,咱们出去说话。”
就在这会儿,秦母端了一碗汤出来,瞧见桂月清便笑道:“清哥来了呀,去屋里坐吧。”
周晓晨见她笑脸相迎,那火也不好发作,先向她行礼打了招呼:“秦婶子好,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想找秦阳问问回书院的事儿。”说完他看向站在门边的秦阳。
秦阳先前就觉得桂月清神情语气不太对,见他不肯进屋心里猛地一突,他笑着走了出去:“顺道能载我们的马车已经找到了,就是价还没谈拢,要不我带你过去,再一起商量商量?”
周晓晨就是要他出去说话,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行。”说完又朝秦母拱了拱手:“婶子,咱们出去了。”
秦母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朝儿子看了一眼,待瞧见他示意无事的眼神后才笑道:“行,你们早去早回,婶子给你做些好吃的,一会儿回来吃。”
“娘,那我们走了。”秦阳说完和桂月清一道走了出去,等人出去带上了门他才又开口道:“找处没人的清静地儿?”
周晓晨脸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这里你熟悉,你带路。”
秦阳也不多话,迈步就朝着巷子外走去。走了大约一刻,到了一处废宅子边上,他才说道:“这宅子空了挺久了,以前那户人家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事,都说不是好事阴气重,一直没人敢过来,就算白天也都绕着走,你要是不怕,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周晓晨是当过医生见过生死,自己也是亲自抬过一回胎的,哪又会怕这些,她看都不往那宅子看一眼,直接从袖里拿出两只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阳一看到那两只簪子,立马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他摸了摸鼻子不答反问:“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他这态度叫周晓晨火越发的大了起来,伸手将那两支簪子递了过去:“你把这个收回去,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秦阳见他这样倒是一愣,他一向觉得桂月清这小子年纪小了些,可心智却早熟得很,没想到遇上这事竟这么冲动绝决,忙正色道:“簪子我可以收回去,但话你得听我说清楚了。”
周晓晨一挑眉:“你说。”
秦阳想了一想才说道:“我心悦你姐姐。”他说完见桂月清不回应,于是继续说道:“我心悦于你姐姐,只是,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配不上她。”说到这句时语气沉重了些,“后来我听说你姐姐定了亲,我只想她嫁得好过得好,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周晓晨听出了不对截了他的话:“你打哪儿听到我姐姐被退亲的事的。”
秦阳被问及此脸上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可还是如实答道:“我去过你们村子,只想远远的看你姐姐一眼。”
周晓晨神情一僵,姐姐被退亲的事全村传得不成样,秦阳又是有心人只要一打听哪还有不知道的。
“你姐姐被退亲,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秦阳说到这里见桂月清脸色不好看忙又说道:“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何况喜欢的人不会嫁给别人,我会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也晓得如今的我仍然是配不上你姐姐的。”
“既然知道,又何必做这样的事。”周晓晨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