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他们又跑了,莫不是有诈?”
见李光启一眨眼又没了踪影,吃过几回苦头的秦默这次也长了记性,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直接带兵冲进去。负责包围的重装步兵们都见识过李光启的本事,也只是在外围封锁去路,并没有人轻易追击。
谁知,老鼠却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您尽管放心。出发前我便想过李光启有可能对我们进行埋伏,专门看过了这一地带的地图。刚才李光启躲的地方是一处死胡同,并且墙高四米,根本没有徒手翻越的可能。现在他被我们逼进去,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哈哈哈!老鼠,你不愧是我的智囊!”秦默听罢,也仰天大笑起来,“军师都发话了,你们还怂什么?给我冲,活捉李光启重重有赏!”
“活捉李光启!”
暴徒们心中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杀意被迅速引燃。身着厚重轮胎甲,手持木盾与长柄斧头的重装步兵顿时蜂拥而入,将小小的楼间塞了个水泄不通……
过了拐角,李光启果然是龟缩在长长的胡同尽头。他看上去已经不打算再跑了,反而是拿出了一大片铁皮盾,似乎要做拼死防守的准备。
这条胡同虽窄,但却能容许两个人共同通过。如此一来,只需要重装步兵列阵缓慢推进,便能毫无悬念地抵达他的近前!有了重型装甲的保护,弩手们也不再犯犯怵了。他们大胆地抬起弩箭,向这个曾经给自己造成过巨大损失的可恨家伙施展报复。尽管他们知道这箭无法对盾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看着它变得千疮百孔,却也是大快人心。
“停。”
远处的队伍中传出一声大喝,这如潮水般的箭雨便戛然而止。声音的主人从暴徒的队伍中露出脸来,散发着压倒一切的暴戾与得意。
李光启的脸上没有一丝绝望,只有视死如归的悲壮。他盯着对方的眼中是势不两立的仇恨。
“哟,打算英勇就义了吗?”
秦默笑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砍刀,面前的重装步兵一层贴一层,像结实的堡垒将他团团护住。如此严密的防护下,李光启就算是想放冷箭也是没有办法的。
“想得倒美。你以为,老子会让你轻易死掉吗?给你的苦头还多着呢!”
“等等。”
突然,一直缩在地上的李光启丢开铁皮盾,站起身来。他这一战,不远处的狼组条件反射地以为他要掏出什么秘密武器,吓得忙列阵防御。
“你,你想干什么?”
李光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把背包从背上取下,放到跟前,开始翻找起来。他的动作毫无戒备,那些毒辣的弩手们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倾泻火力把他打成筛子……
可是他们不敢,心中的阴影束缚了他们扣动扳机的手指。秦默也不急着动手,反正对方已经黔虎技穷,他倒想看看他能掏出什么东西来……
“啊,找到了。”
李光启将那件银光闪烁的衣服从背包中抽出——那是一件隔热服。在阳光的照射下,它反射出夺目的光彩,看上去十分华丽。
李光启将它郑重地穿好。
……
“哈哈哈哈!”
远处的狼组见他折腾了大半天,居然掏出这么一件奇奇怪怪的服装,一哄堂全都笑翻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加隔热buff吗?”
“哈哈哈!估计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先把寿衣穿上!”
在冷嘲热讽之中,李光启再一次将铁皮盾扛了起来。
“秦默,不得不说,你们这次还是比我想象得难对付的。”
“什么?”
听到李光启的口气变了味,秦默也顿时警惕起来。
“可是你的鲁莽,即将葬送你们所有人。”
“你……”
自己中了圈套吗?
没有啊,李光启这就在自己跟前啊!
他火速打量四周,以免漏掉什么埋伏或者陷阱。可这条巷子明明干净得吓人,水泥墙面光滑得连个坑都没有。地面也是光秃秃的,根本不可能掩藏什么陷阱。
光秃秃的地面?
等等,下了一天的雪,这里的地上居然没有一片雪花!
“不好!快出去!”
“发现得太晚了。放!”
“哗——”
秦默虽然发现了不对,可这么长的队伍一股脑地全涌进来,又如何可能在短时间内撤出去?
只听李光启一声令下,便立刻有两只大桶从狼组队尾正上方的墙头上冒出,浇下粘稠而滚烫的液体。这液体一粘在那些身穿轮胎皮甲的暴徒身上,便烫得他们躺倒在地打转——那些都是被加热到两百多度的汽油!
这两桶汽油,李光启早在第一次伏击之前便加热好放到了附近屋顶。汽油的比热容很低,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就能热得滚烫。而最高馏程接近二百度的汽油浇在人身上,这可比开水还要痛苦无数倍!
赵国强和戚卫光的两桶汽油口开得都很大,三十几升汽油短时间内便尽数泼在了位于队尾的几个重装步兵身上。
他们被烫得手舞足蹈,你踩住我,我绊倒你,堵成了一团。这下,秦默便彻底被自己引以为豪的重装步兵抹去了出路!
汽油味疯狂蔓延着,令人不悦的气味飘到那些未被烧到的狼组成员鼻中,也仿佛是敲响了丧钟一般。
秦默再一次看向李光启,此刻他的目光之中只有算无遗策的得意。
他同时看到,从前方巷顶的两侧,缓缓冒出另外两只造型奇特的大桶。
“嗞——”
这是引线点燃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
“我啊。”
李光启蹲在地上,用盾将自己的整个身体保护好。
“请你抽烟!”
“轰轰轰——”
在烟花大炮发射的那一瞬间,被震撼到的不只有秦默,还有李光启本人。
虽然知道它的可怕之处,可李光启从未亲自使用过,更没有见过其发射的场面。
势如雷霆,声若狂龙!
一个接一个拖着火焰长尾的飞弹从宽大的木桶中飞射而出,向狼组的队伍极速冲去。飞弹击中那些身穿轮胎皮甲的家伙,顿时便爆出无数串火花,烫得他们龇牙咧嘴——烟花瞬间爆燃的温度,保守估计也可达近千摄氏度。隔着五六米,李光启都能感觉到热浪在舔舐自己的面颊!
而这只是第一发烟花形成的创伤。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紧随其后,不间断地飞向狼组的队伍。排在最前方的重装步兵还没来得及组织像样的防御,便被一烟花怼在脸上,整个摩托车盔的护目镜都被炸飞出去,脸皮都被烤得焦熟。
木桶内的烟花在飞出时喷射出的火花,会引燃临近的引线。这样循序传导,便形成了令人惊讶的连发。而一只桶中,足矣塞入三四十支烟花!
习惯了用冷刀冷箭战斗的狼组从没面对过这样阵势的攻击,每个人的心理防线都彻底被击溃了。火星溅射到地上,便瞬间引燃先前淌在地上的汽油;飞到那些被热油所烫伤的暴徒身上,也顿时把他们整个人直接引燃……
令人震撼的呼啸声连绵不绝,缔造出排山倒海的攻势。火光闪烁,如同神明在用天火焚烧着末世的罪人们;巨大的烟花绽放声,即使是在数百米之外也清晰可闻。
一轮轰击还没完,狼组便已经在热油的燃烧中被烫伤大半。少数几个逃出去的也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许久未品尝热武器威力的他们已经忘记了基因中对火药的熟悉,但是,却没有人会忘记天生对高温与火焰的畏惧。
“都别傻站着了!灭火器!把灭火器都拿出来!”
“是,是是是!”
见自己被反算了一计,老鼠气得嘴都歪了。看着狼狈逃出的零星几名成员,他心中的火气更是蹿高一丈……
“哪有那么容易?”
墙头上传来一个声音,另一桶未发射的烟花大炮瞄准了这里。
“不好!快把盾拿过来!”
“嘭——”
在飞弹冲出木桶的前一刻,其余留守在车辆附近的狼组队员即使抽出了放在车上的木盾,拦在老鼠的面前。
在出发之前,老鼠考虑到自己可能更多地会遭受到箭矢的攻击,于是携带了相对轻便的木质盾牌——面对流矢的攻击,这些防具也具有相当不俗的抵抗力。
可是现在,当面对烟花飞弹摄人心魄的轰击时,他也彻底傻了。
“军师,我的手好烫啊!”
“我也是!啊啊啊!”
“不行!松手我们都会玩完的!”
……
痛不欲生的呐喊从身旁传来,盾牌挡下了烟花爆炸的火星,却挡不住温度的传导。木盾牌本身也燃烧起来,不一会儿便烧穿了两个面,烧出一个焦糊的大洞……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十秒,可老鼠却感觉过了一整个世纪——这令人心底都起鸡皮疙瘩的疯狂乱击终于算是结束了。位于前方顶上的敌人虽然停止了攻击,但可以听到他在快速装填……
可恶,难不成我今天还要栽在这里不可?
等等,这个声音……
“程墨!不许动!我知道是你!”
瞅准一轮轰击结束的空当,老鼠抽出腰间匕首,飞快地爬上车,搭在陈善丝的脖颈上。
“你想怎么样!”
浓烟的那一头传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
“怎么样?如果你不停止攻击,我就把陈善丝的喉咙划开给你看!”
那是老鼠最狠毒的语气。这下,轮到程墨陷入被动了。
“别!千万不要伤害她!”
烟雾消散了。老鼠清晰地看到,在浓烟的那一头,程墨那气愤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老鼠冷冷地笑了。
“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马上把默哥他们救出来!”他又转身冲窝在身边的其他人呵斥道。
“是!”
老鼠这边扼制住程墨的火力,其余几名狼组成员便马上赶赴到巷中开始了灭火。
泡沫灭火器中含有的氢氧化铝偏碱对皮肤有害,可现在火烧眉毛,秦默便也顾不上再搭理灭火器对自己的皮肤有没有损伤了。好在火势本就不是特别大,三四个灭火器一齐上阵便很快搞定了。
被烧出了心理阴影的重装步兵们摘下头盔,无人脸上不是一片灼痕……
“该死!李光启!我要扒了你的皮!”
“嗖嗖——”
秦默话音未落,便有两发箭支从巷顶射下,打在秦默的铁甲上。他当即感觉到一阵刺痛,那是皮肉被扎破的感觉……
“你想扒谁的皮?”
巷顶冷冷地传出一个极富威慑力的声音。李光启也不由得向上望去,顿时喜出望外——那是吴烈钢还有他的幸存者组织!
“放!”
吴烈钢一声令下,一轮箭雨便向狼组倾斜而来,恐怖的箭浪让持盾抵挡的几名重装步兵根本不敢抬起头。
按之前所说的,老鼠是要把陈善丝的喉咙划开给程墨看的。
可是……
“老大!距离我们最近的大尸群只有半里地远了,越跑越快,必须马上撤退!”
正当秦默抵挡轰击之时,一名轻装的弩手喘着粗气跑到了他跟前。
秦默露出难色。面前,依旧是铺天盖地的焰火与不绝于耳的呼啸声。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光启,又看看位于李光启上方如长城一般庞大的幸存者队伍,他咬紧了牙关……
“撤!”
这一个字的份量,远比一切杀伐更加沉重——狼组首次在硬碰硬的较量中向幸存市民低头。
烟花打光了,重重烟雾缓缓散开。狼组抛下几具烧焦的尸体,挑起漆黑的残旗向远处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