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呼吸一窒,只听到姥姥惊叫道:“苗先生,手下留情!”
“快说,小琪是怎么死的?”苗先生看着我厉声叫道,掐着我脖子的手更紧了一分。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根本不可能回答。
姥姥跑上来,扑通一下给苗先生跪下,哀求道:“苗先生,请放开乞儿,小琪不是乞儿害死的!”
苗先生重重一把将我扔在地上,盯着姥姥厉声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小琪怎么死的?”
姥姥连忙将小琪的事说了出来,苗先生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听到最后猛然一声厉喝,一把抓下旁边古松的大块树皮,脸色转瞬间变得铁青,身子都颤抖起来。无形冰冷的威压散发而出,我只觉浑身瑟瑟发抖,呼吸急促。
“苗先生,我和乞儿找到这里,就是想求苗先生相救。”姥姥声音满是苦涩,说道。
“小琪在哪里?”苗先生沉声问。
“她就在那边那个篮子里。”
苗先生身影一动,宛如一道虚影掠到篮子旁边,提起篮子。
我看到他浑身都莫名发抖起来,双手颤抖着缓缓揭开篮子的盖子,看到里面的小琪时,浑身剧烈一震,苍老的眼角不住抽搐。
“小琪,”苗先生努力压制着心里的伤痛,涩声唤道,“你怎么能死?”
“苗先生,求求你救救小琪!”我在苗先生面前跪下,哽咽哀求道。
苗先生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目光凝注地盯着篮子里的小琪,嘴角牵动,老眼里隐隐泛动泪光。他把手放在小琪身上,猛然吃了一惊,脸色一变道:“这是天罗寒气?!”目光刷一下看向我,喝问道:“小琪到底是和谁战斗受的致命重伤?”
“那个人藏在黑暗中,能够发出青色的冰锥,和小琪战斗时,还会变出几条青色的大尾巴……”我如实地说着之前那个神秘人的情况。
“好个狐妖一族!”苗先生咬牙切齿地冷笑出声。
“狐妖?”我听得心里一惊,姥姥也有些惊讶。
“苗先生,你是说那个神秘人是狐妖?”我吃惊道。
苗先生冷冷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苗先生,小琪……她是否有救?”姥姥声音惨淡地问。
苗先生微微仰头,看向古林中纵横交织的朝阳光束,静静说:“小琪是我族的公主,就算拼上老朽一条残命,也要把她救回来!”
一字一句,铮铮铁言,充满了刀锋一般的凛冽气势。
我和姥姥看着,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震慑,呆住了。
一串清脆的银铃声响起,水晶角、七色斑点的小鹿沐浴着微红朝阳光,从前方丛林深处缓缓走来,仿佛美丽神话中的精灵。它走到苗先生身边停下,目光宁静地看着我和姥姥。
苗先生轻轻拍了拍小鹿的头,将装着小琪的篮子放在它背上,转过头看向我和姥姥,声音变得平淡了许多,问道:“你们要一起去吗?”
我和姥姥愣了一下,紧接着连忙点头。
苗先生叹息一声,不再看我们,转过头去,轻声说:“那跟我来吧。”
说罢轻轻拍了拍七色小鹿的背,径直向前走去。
我和姥姥赶紧起身,紧跟着走去。
被苗先生刚才的威严震慑,一路上我和姥姥都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走着,苗先生也不和我们说话,一路上气氛很安静,脚步声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一会儿,苗先生忽然开口说道:“小琪愿意留在你们家,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从来不曾干涉。现在她有这样的结局,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自责地说道:“苗先生,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小琪……小琪从小陪伴着我、陪伴着姥姥,还救过我一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对她一点不好,她要是不跟着我,她现在也不会死……”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苗先生长长叹息一声道:“不关你的事,我尊重小琪的选择。刚才……老夫情绪太动荡,有些冲动失礼,你们两个不要介意。”
姥姥忙说:“不敢,不敢,苗先生言重了。”
苗先生轻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穿过幽深的古林,前方渐渐明亮。
紧接着,我看到前方出现一条独特的小路,小路两边草木清新,青翠欲滴,各色鲜花团团簇拥,散发怡人芳香,沁人心脾。走在小路上,只觉自己被清新的花香环绕,呼吸之间都带着芬芳。
沿着小路斜向上,来到尽头,只见是一道万丈悬崖,悬崖边有一棵巨大的树,树干盘曲蜿蜒,探向悬崖外,斜向上生长,庞大的树冠仿佛悬浮在深渊上空的一座绿岛,上面有几间屋舍。
这是童话中才有的情景,没想到居然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我看得睁大眼睛,呆住了。姥姥似乎也没看过如此壮观美丽的景象,脸上布满不可思议。
“那里就是老朽所住的寒舍。”苗先生指着庞大树冠上的几间屋舍说道。
“跟我来吧。”
苗先生和七色小鹿率先踏上宽阔的树干,向上走去。
我和姥姥对望一眼,呼吸一口气,也踏上了树干。这树干就和地上的路一样稳,我注意到树干两边生长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细枝,像两排栅栏一样,中间星星点点的,有一些红色果子,透着淡淡甜香。
一步步向上走去,我感觉自己的心胸也渐渐开阔起来,只觉得天高地远,像空中漫步一样。下方深渊里传来哗啦水声,山风带着淡淡水气吹来,让人倍觉清爽。
片刻后,我们来到树冠上,只见前面是屋舍小院,屋舍用原木建造,上面用草叶青苔覆盖,院中有大石头做的桌凳,看起来简单质朴,充满了自然之趣。屋舍后方,树冠边缘是郁郁葱葱的枝桠,上面结着繁星一般的红色果子,芳香可爱。
苗先生带着我们走进屋子里,请我们坐下,然后拿出青色竹筒做的杯子,给我们倒了果茶。果茶茶水红澄澄的,透明纯净,清凉芳香。我忍不住喝了一口,只觉浑身清畅,口齿留香。
我和姥姥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惊奇不已,觉得就算仙境也不过如此。
不过苗先生却有些沉默,看着窗外飘过的朵朵白云,沉吟不语。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想救小琪的事,见他表情肃然,心里也不由担忧起来。
“苗先生,要怎样才能救小琪?”姥姥涩声开口问,“不知道我和乞儿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只要能够救小琪,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连忙说。
苗先生从窗外收回目光,静静看了我们一眼,轻声道:“我的确需要你们两个帮忙。”
“请尽管吩咐。”姥姥道。
苗先生轻叹一声,又看向窗外,静静说道:“小琪已经死了,她的魂魄去了九幽地府,现在要复活她,需要先将她的魂魄带回来。”
“老身也曾给人招过魂,不过那是活人……不知老身可否……”姥姥说着,忽然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远山能够帮忙就好了。”
远山是我姥爷的名讳,之前的三年,姥爷一直教我道法,等我学成之后,姥爷消失在魂玉中,就再也没有出现。听姥姥现在说来,姥爷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没法出现帮忙。我心里也觉得有些遗憾,姥爷乃是鬼师,能够来往阴阳两界,如果有他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尊夫生前的名头,老朽也有所闻。”苗先生轻叹道,“要是他还活着,事情的确更容易。不过你们或许有所不知,凡人和我们妖族是不一样的,我们妖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受到的天道法则约束,比你们凡人严厉许多。死后也同样如此,凡人死后,有些时候还可以通过阴阳师、鬼师还魂复生,但是对于我们妖族来说,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妖族一旦死亡,魂魄会立即被拘入九幽地府,有强大的阴妖看守,若非有大神通者,根本不可能将妖族的魂魄从九幽地府带回来。”
听着苗先生的话,我心里震惊不已,我以前以为世间生灵在天道法则之下都是平等的,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妖族死后魂魄受到的管制似乎要比凡人严厉许多。
我心里不安问道:“苗先生,小琪的魂魄是不是也很难带回来?”
苗先生没有否认,沉默了片刻,眼里忽然闪出一抹凛冽道:“无论多困难,就算拼上老朽数百年修为不要,老朽也要带她回来。只不过,要让小琪真正复活,以后不受九幽阴妖追捕,光带回她的魂魄,还远远不够。”
“苗先生,我们愿意倾尽全力帮忙。”姥姥说。
苗先生沉吟半晌,缓缓道:“我们猫妖一族自古相传,在上古时代,猫妖先祖曾发现过一种秘法:饮下凤凰之血,可涅槃重生。如果能够找到凤凰之血,让小琪喝下,不仅可以让她彻底复活,还能让她实现惊人蜕变。”
“凤凰之血?”我怔怔看着苗先生,道:“凤凰是传说中的神鸟,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