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蹙紧眉头,略有埋怨,可当着玉姬的面也不好多说。
“此事,可还有外人知晓?”
诚国公直摇头,“老夫怎会告诉旁人?”
魏国公瞄了玉姬一眼,诚国公又道:“我儿媳不是外人。且老夫听说这人有几分本事,赶紧就带了过来……怎么?国公爷竟然怀疑我不成?”
“老夫哪是怀疑你?是你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人过来,难保不引人猜测。”
看魏国公仍有埋怨,赵胤垂下眸子,“无妨,多个人,多个帮手。”
他看一眼玉姬身侧那个身着狄人异装打扮的老者,吩咐侍卫带他下秘道探查情况,这才回头拱手,谢过玉姬。
“有劳酋长。”
玉姬看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不是为你。我是为她。她帮过我。”
说着,玉姬朝在座几人拱了拱手,“长老留下,会帮到你们的。家中还有孩子,我便先行离开了。”
魏国公连忙叫人送她,玉姬摆摆手,走得很快。
诚国公看一眼她的背影,无奈地道:“儿媳性子古怪了些,人是热心的。你们不要与她计较。来来来,酒满上,我自罚三杯,代为赔罪。”
魏国公笑道:“我看你分明就是酒瘾上来了……”
……
白执回来的时候,诚国公和魏国公正喝到酣处,赵胤站在秘道入口上方,看着台阶上的油灯,沉默不语。
“爷……”
白执在门口唤他一声。
赵胤转头,看着白执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细微的动作,将他的不安无形放大。
魏国公和诚国公也紧张地停了下来,齐齐看着白执。
白执走近,有些忐忑地看着赵胤,声音低沉。
“探子得了两个消息。一个是,白马扶舟今日对王妃用了药……”
第955章 其人之道
“药?”魏国公和诚国公齐齐出声,看着赵胤。
赵胤眸底浮上一层冷气,“什么药?”
白执摇头,不敢看自家主子的眼神,吭哧吭哧地道:“尚不知药性,只说此物叫焚情……白马扶舟让人给王妃梳洗打扮后,便传入内室去,不许外人靠近……”
又是一阵抽气。
焚情,单听这名字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孤男寡女共处内室,会发生什么实在引人遐想。魏国公和诚国公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撇开了头去,不看赵胤的脸,心底却是瘆得慌。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赵胤听了什么心情。
他们脑中在兴风作浪,赵胤却面无表情,淡淡地问:“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白执道:“明日,白马扶舟要在奉天城楼上设夜宴,宴请城中的官员,还有殿下您和几位国公爷……”
他看着赵胤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起筒状的素色纸笺递上去。
“这是城中的内应递出来的。说是白马扶舟今日似有动作,皇城守卫较往日更为森严,内应没有机会日日传信。若有急事,将以鸣笛为号……”
赵胤接过纸笺,看着上面绢秀的字迹,握于掌心。
“让探子盯牢。”
“属下明白。”
……
翌日,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
白马扶舟要在奉天门设夜宴请赵胤的消息,时雍是从阮娇娇的嘴里听说的。
身为邪君的俘虏,她自然没有反对的权利。
好在,经过了昨日的深谈,邪君对她的禁锢松缓了一些,允许阮娇娇带着她在园子里四处走走。当然,也可能是她身中焚情,在邪君看来,已经没有往常那么有威胁了,也说不定。
早膳前,阮娇娇就过来了,带着几个宫女,锦衣玉食地伺候着时雍,不再说那些酸话,也不再规劝她顺从,仿佛真把时雍当成主子一般照料。
“主上说,夜宴前会来接王妃。此前,可任由王妃安排。”
时雍听懂了阮娇娇的话,“也就是说,夜宴前,我都是自由的?”
阮娇娇思忖一下,媚眼带笑。
“王妃想做什么?奴家都可以陪着你。”
时雍瞥她一眼,没有拒绝。
这个皇宫太太子,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要说了解还远远不够,能够趁这个时机多出去走一走,看看有没有逃生的可能,也是好的。
两个人走出小院,身后随了好几个宫女,看时雍沉眉不悦,阮娇娇当即回头,朝她们挥动手绢。
“去去去,离贵人远着些。不知道自个儿招人讨厌么?”
时雍瞥一眼阮娇娇那一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勾了勾唇,但笑不语。
几个宫女不怕阮娇娇,却有些悚时雍,交换个眼神,略略放缓了脚步。
阮娇娇得意起来,那腰肢扭得像根柳条儿似的,语气越发妖娆。
“奴家当真是羡慕王妃,做囚犯也能做到万人之上……”
时雍不回答她,慢条斯理地观察着地形,低低问:“赵焕怎么样了?”
阮娇娇似乎有些诧异,看着她愣了愣,才笑开,“听说你们是老情人?他惦着你的,莫非你也惦着他?”
时雍瘪嘴,“只是他那天在奉天门的话,令我刮目相看罢了。”
阮娇娇秀眼微撩,似笑非笑,“那又如何?不中用的东西。不该他肖想时,他倒是敢想。真给他一把龙椅,他却是不敢往上坐了。嗤!若不是主上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大抵比那些下等人更是不如……”
时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阮娘子。”
“嗯?”阮娇娇与她对视,“有何吩咐?”
时雍笑问:“你以为你在白马扶舟眼里是什么人?上等人?嗯?”
她语气里的鄙夷呼之欲出,阮娇娇听懂了,却只是淡淡一笑。
“奴家要是像王妃一样有选择的机会,那肯定要做上等人。只不过嘛……”她纤手放在道边的树枝上,轻轻一折,那树枝便应声断裂开来,而阮娇娇眸底带笑。
“我命运不济,打从娘胎起,就是低等人……”
时雍笑看她,“先前你不是还让我管你叫娘娘的?”
“呵!”阮娇娇看着被屋檐压得低沉沉的天空,恍惚一笑,“过了几日娘娘的瘾,够了。若是一辈子做这种抬不起头的娘娘,不要也罢。”
“……”
时雍从她话里品出几分不同的意味。
“看来阮娘子另有打算?”
阮娇娇剜她,望背后瞅了一眼,浅浅一笑。
“像我这种靠男人而生的女子,无非换个男人依靠而已。”
时雍看定她的眉眼,只笑不语。
……
午膳照常是在阮娇娇和几个宫女的精心伺候下进行的,饭后不久,阮娇娇便让宫女备好香汤,要伺候时雍沐浴。
华衣美服都放在旁侧,沐浴的目的是什么,时雍心知肚明。
她没有心情同邪君演戏,直接拒绝,然后挑了个果子偎在美人榻上慢慢地啃。
阮娇娇道:“香汤都备好了,王妃不用,岂不可惜?”
时雍闻着空气里淡淡的幽香,似笑非笑,“赏你了,自便去吧。”
阮娇娇看她一眼,谢过恩赏,便径直去了净房,沐浴香肠。
倒是不见外呢?时雍笑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房里香气袅袅,时雍将脚搭在脚踏上,双眼似阖非阖,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那慵懒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要睡过去似的。
邪君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她的悠闲和自在,令他略略凝眉。
“今日可是想明白了?”
时雍笑问:“想明白什么?”
邪君微扬眉梢,坐在她的身侧,打量她,“做我的女人。”
时雍瞥他一眼,勾起嘴角,说道:“一个拥有高等级欲望的高维空间人上人,不该说出如此低级的话来。邪君大人,这不配你的身份。”
“呵!”
邪君轻笑,似是得趣,抬手在她脑袋上抚了抚。
“偶尔体验一下普通人的快活,并无不可。”
时雍没动,抬头看他的掌心,视线掠过男人绣着金线的袖口,默默垂下去,任由他的手落在头顶,心里滑过一丝古怪的恻意。
冷血动物的手,居然也是温热的。
“怎么了?”邪君看她停止了咀嚼,垂下眼皮来看着她,“怎么不吃了?”
时雍恍惚回神。
她没有说,在方才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白马扶舟的影子。
“没什么。”时雍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邪君大人既想体验普通人的快活,那我自当配合……”
邪君目光一暗,盯着时雍的脸,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的意思,许久嘴角才荡开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