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祁林的人。
而人心,大多都是从众的,当不知道该相信谁,该选择谁的时候,一般都会依从大多数人的选择。
白马扶舟脱离东厂的掌控权太久了。
其实,方才那些近卫出现,他就已经发现,以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包括宋慕漓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邪君安排好的亲信。
“好。不就是剁一个手指头吗?容易。”
随着白马扶舟气定神闲的一声低笑,围上来的人群再次停下。
时雍只觉得腰间汗湿,右手微微攥紧,在这里,她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白马扶舟。因此,当白马扶舟低头笑着看她时,时雍的目光是戒备和森冷的。
“厂督大英雄气概,去和赵胤真真枪地的杀一场啊?为难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本督不是英雄。”白马扶舟脸上保持着清淡的笑意,用力勒住时雍的腰,将她纳入怀里,然后捏紧她的胳膊。
“事到如今,只能借明光郡主手指头一用了……”
时雍猛地地拉扯胳膊,白马扶舟却捏得更紧。
在她的挣扎中,云淡风轻地看着众人。
“这女人犟得很,十分够味,本督原是有些舍不得,想带回去再享用一番,既然祁林以此要挟,那本督不防就做点牺牲……”
低下头,他稍稍松开了手,瞄时雍一眼,轻抚她的手背。
“啧啧,可惜了。这么白嫩,这么光滑,这么纤柔……
他说得漫不经心,每一个字都足够阴寒。
看着他举起的长剑,人群一动不动,屏紧了呼吸。
“逆贼!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
时雍趁白马扶舟松手,反手扣住他的胳膊,一拉一扯,便旋风般夺下他手中长剑,一个反转,横在白马扶舟的脖子上。
“都不许动!”
众人震愕。
时雍瞥了白马扶舟一眼,冷冷道:
“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白马扶舟轻笑,斜她一眼,“你傻么?没看到我已无用?我的命,祁林正想取之呢。”
“不会的。”时雍望向人群里表情明灭不显的祁林,突然扬起一个清冷的笑。
“他舍不得你死。因为你死了,他就无处安生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响过,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但时雍相信祁林听得懂。
白马扶舟是邪君的寄居体,不论邪君曾经是符二、是无为、是朱宜年,还是祁林……他最终都会回到白马扶舟的身上。
之前邪君曾与时雍有过一次关于宇宙暗能量介质的讨论,也曾说起他与白马扶舟之间的事情,甚至说过白马扶舟小的时候与他抗争的故事。时雍能感觉出来,白马扶舟对邪君而言是和符二朱宜年等人不同的,至少是相当于主宿体的地位。
要不然,邪君又何须为了忍耐白马扶舟而自我休眠?
更何况白马扶舟拥有的地位?天底下只有一个东厂厂督,没有了白马扶舟,邪君想要重新打造一番基业,又须花费多少年?
刚才祁林只说白马扶舟是假的,并没有鼓动大家说,不要听从白马扶舟的命令。那么,若死了白马扶舟,邪君上哪里去搞一个真的出来交代?
呵!
祁林一声冷笑。
“只怕你打错了算盘。”
时雍轻扬眉梢,“算没算错,试一下就知道了。”
她勒住白马扶舟的胳膊,示意他跟着往后退,冷冷厉喝。
“赶紧的!把路让开!”
祁林看着白马扶舟似笑非笑的脸,眯起眼睛犹豫了片刻,突然拨开面前的人,懒洋洋走出来,似笑非笑地对时雍说道:
“他身中九阳之毒,此刻身上定如火焚,若不与女子交合,活不过今日。你准备带他去哪里?还有……明光郡主似乎忘记了你入宫的目的?”
第963章 天不完我
时雍心里一紧,微眯双眼冷冷地看着他。
“你要如何?”
祁林露出一抹复杂的目光,看着时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颇有一点怒其不争的哀怨:“你有人质,我就没有吗?你的父母亲人尚在我手,你是想让他们一一尝试下等人的滋味儿吗?”
时雍抿紧了嘴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当然没忘,不然也不会入宫,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方才若不是祁林突然出现,她会撺掇白马扶舟先去关押人的地方。只要没有人搅局,那皇城里,无人敢不听从白马扶舟的话,有白马扶舟配合,他们把人带走并不难——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邪君会夺舍祁林,在离开白马扶舟这个宿主后,如此轻易地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调转枪头杀上来。
“我的忍耐心是有限度的。”
祁林盯住时雍,不紧不慢地冷哼一声。
“对你,我已仁至义尽,宽容太多,不要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扫过白马扶舟的脸,勾起嘴角,“带他去找个地方,为他祛毒。晚上打扮得漂亮些去奉天门参加夜宴,看看你的锦城王殿下……”
说着他又低笑一声。
“我已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锦城王头戴绿帽是什么样的光景了呢?”
时雍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呸”了一声,勒住白马扶舟。
“行啊,那就拿你的人质来换我的人质好了。”
声未落下,她低低对白马扶舟说了一声。
“走啊!”
白马扶舟脚步迟疑,低声道:“我们出不了皇城。”
“不试怎么知道?”时雍说完,又特地拔高了声音,“走,不走我就宰了你。”
白马扶舟看了祁林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好,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时雍不与他们废话,拖住白马扶舟就朝背后退去。
没有得到“诛杀令”,侍卫和禁军们果然对他们有所忌惮,不敢狠下杀手,时雍寻得机会,拉住白马扶舟,拔腿就跑。
“傻姑姑。”白马扶舟低低地道:“这么瞎跑是无用的,我们跑不出皇城。”
“若不想跑,你方才为何故意松开我手?你若不肯,我如何夺得了你手中之剑?别说话了,省点力气,跑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白马扶舟身体有些晃悠,脸上很明显的中毒症状,不过,在身处险境的刺激和他强大的精神意志下,头脑仍是清醒。
“你不怕他们杀你父母?”
“暂时不会。”时雍道:“人质稀缺,他不会轻易下手。”
顿了顿,她又道:“再有,我相信赵胤快来了。”
白马扶舟一边在她的拉拽下奔跑,一边斜视时雍的表情,“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时雍嗯一声,并没有注意白马扶舟的情绪,气喘吁吁地道:“这么些天都没有动静,不是赵胤的作风。我猜,他一定会有动作。”
呵!
白马扶舟只是笑,没有说话。
……
“快,不要让他们跑了。”
祁林虽然没有杀他们的心,但也决计不会让时雍把白马扶舟带出皇城。他一边带人追了上来,一边下令紧闭宫门,不可放任何一个人出宫。
一时间人仰马翻。
喊打喊杀的声音早已惊动了整个皇城。
不得不说,幸亏了先帝爷迁都后重建皇城花了大价钱,这座皇城实在太大了,建筑长得又差不多,很难辨路。而且因为宫中后妃少,许多宫殿都是闲置的情况,荒芜无人,一群人你追我赶,用脚步去丈量,十分的累人。
“追!往那边跑了。”
“他们身中邪毒,竟跑得比兔子还快。”
“皇城就这么大,就不信能跑到天边去——”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快,时雍回头看一眼,知道这么跑下去,最后只能把自己累趴了,便宜了敌人。
“白马扶舟,你怎样?”
“嗯?”白马扶舟语速很慢,呼吸不匀,英俊的面容红得如同滴血一般,汗水淋漓,“还好。”
时雍知道他并不太好,心里也是焦躁不已。
“你方才不是还一剑杀两人,大杀四方吗?怎么转眼就成了弱鸡?”
白马扶舟疲于奔命,说话气喘,“为了震慑他们……那一剑,我已用尽全力。”
“好吧。”
时雍好不容易冲出几名禁军的包围,却发现前面是一条死胡同。
“完了。这是天要完我呀!”
两侧都是高墙深宫,前方无路,后有追兵,这可怎么是好?
“快。抓住他们。”
听到背后的尖叫,时雍的心脏漏跳一拍,手腕却被白马扶舟反握住。
“傻姑姑,跟我来——”
时雍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见白马扶舟三两步跑向左侧的一个偏殿红墙,突然拦腰将她一抱,夺剑借力,身子便轻飘飘地翻入了墙内。
时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