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御天愣了下。
他还在继续抽袖子,可陷入梦魇中的安如夏手抓得死紧,就像是人死之后尸体僵硬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掰不回来。
司御天皱眉,心里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扯不开?
扯不开就以为他没办法了?不就是一截袖子么,给你便是了。
司御天扬起左手,指尖凝出一枚薄如蝉翼的火焰刀,对着袖管,就要斩下。
“邑天!不要走!”
梦魇中的安如夏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瞬间,脖子和头脸上,都被噩梦激出了一层汗,双腿的抽-搐程度,也加剧了,“呜呜呜,邑天,不要离开我……”
梦魇中的安如夏,开始哭泣。
豆大的泪珠,沿着眼角,从左右两边,哗啦啦地往下掉,沾湿了枕头。
司御天的身体一僵,左手上的火焰刀,也逐渐消散了。火焰刀本就是炎之狂气凝聚出来的,而非实体。
他没有砍断袖子。
在床上那个女人,持续不断地梦呓着“邑天”“邑天”“邑天”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刚娶了安如夏,二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安如夏初为人妇,对于兄长极为依恋,整日就缠在兄长身边用软绵娇滴滴的声音“邑天”“邑天”“邑天”叫个不停。而没当安如夏这么唤着哥哥的时候,哥哥都会露出非常温柔非常幸福的微笑。
而此刻,同样是安如夏,同样是“邑天”“邑天”“邑天”的呼唤,声音却是那么绝望。
昔日情深似海的夫妻,一个缠绵病榻,一个魂归幽冥,天人永隔。
司御天一脸灰败,凤眸深处划过极为沉痛的情绪。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做到了床榻边上,任由榻上那人,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听着她对兄长殷切地呼唤。
恍惚间,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抬起头,门口处,一个绯红色云裳的绝色少女,一双金眸,冰冷地看着他。
这是叶珞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不是她的爱侣,而是一个陌生人。那双清冷的金眸里,没有恨,只有无尽的冷漠和隐痛。
司御天想唤她的名字,跟她解释,却发现张开嘴的时候,嗓子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根本没有解释的资格。
他没有斩断袖子,随她而去……
叶珞站在门口,冷睨着床榻边上坐着的司御天。她看到他低下头,黑发遮住了侧脸。她知道,他选择了安如夏,他不敢看自己。
很好!
很有手段!
可她不是败给了安如夏,是败给了司邑天。她是不会跟死人计较的。但是活着的人——
叶珞冰冷若寒潭的眼神,扫到了依然还在梦魇状态的安如夏身上:她收回之前的话,什么不跟安如夏计较?她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对这个嫂子心软!垃圾就是要区别对待的。
不管你安如夏今夜是真的做恶梦,还是在借梦装疯!
叶珞转身。
绯红色的云裳在夜风中,划下一个凄艳的弧度,若地狱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