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大夫一声抽气,惊愕的看着眉头紧锁的傅星落:“二公子这伤,可比大公子严重多了,这,这肋骨似乎……快快快,别站着了,得躺下接骨啊。”
大夫这一声喊,吓得萧氏和傅新桐都愣住了,傅庆昭也走过来,担忧道:“伤着肋骨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不要命了吗?”
傅星落的表情有点无辜:“我,我忘了。也不怎么疼。”
估摸着是看见萧氏的眼眶红了,傅星落赶忙又追加了一句不疼,傅庆昭哪里容他这样逞能,立刻和大夫一起把傅星落给扶着进了门,躺到里面的软塌上去医治了。
“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不是你们主动惹的事儿,就没什么好怕的,都说说,可看清了那恶少的长相,若官府询问,你们可否说的清楚特征来?”
傅远这是要走公家路线——报官。
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子侄上前怕道:“能,那打人的恶少,我们都认识,是隔壁书院的王硕,他舅舅是当朝韩首辅韩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是条汉子!敬他一个两分评吧!!!!
第39章
第39章
听到韩首辅韩大人,傅新桐眉心一蹙,目光立刻转向了傅远,只见傅远捻须的手也放了下来,拧眉沉声问:
“什么?韩首辅?”
傅一平见傅远的脸色变了,也有些害怕,鼓足勇气点了点头:“嗯,正是韩首辅,那王硕是他的外甥,素来便是个欺行霸市的恶少,我们都认识的。”
傅一平是淮北旁支家送来京城读书的,今年十六岁,性格稳妥,从不惹是生非,今儿算是赶上了。
“那王硕可知你们是谁?”傅庆城随即追问。
傅一平有些紧张:“应,应该是……知道的,咱们家学就在他们书院隔壁,时不时的也能遇见,但起这样大的争执,还是头一回呢。”
傅一平的回答让傅远陷入了沉思,傅庆城拿不定主意:“爹,您看咱们还……”
‘报官’两个字,傅庆城没说出来,傅远却是懂的,沉吟片刻后,才蹙眉沉声道:“先等两日再说吧。”
这个等两日的意思,约莫就是不想为这事儿和韩首辅正面怼上,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韩首辅如今只手遮天,在朝中呼风唤雨,傅远是太子太傅,虽官居一品,可说到底手中权力有限,正面与韩家为敌,绝非明智之举,所以,傅家的这个亏,兴许就只能忍下不发了。
傅庆昭从厅中走出,正好听见了傅远说的话,自然明白意思,傅远与他问傅星落的伤势,傅庆昭回:“断了根肋骨,大夫说好生休养的话就不碍事。”
傅远点头表示知道了:“好生养着,别落下病根儿。”
傅庆昭应下是之后,便让萧氏进去瞧傅星落,傅新桐自然一起进去,回头看傅远他们站在门外,暗自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跟韩家对着干,犯不着做那炮灰,反正用不了多久,韩首辅莫名暴毙,韩家自然就会没落了,傅家现在去不去讨公道也就没什么要紧了。
傅星落受了伤,这个年都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可把这位小爷给急坏了,正月里就发了一通脾气,说要下床,要出去,被萧氏给怼了回去,说他们兄妹存心不让她好受,小的病刚好,又轮到大的,如今还不听话,真是前世欠他们的云云,把傅星落给震住了,憋闷着在房里,再不提出门的事儿,姑娘似的养了好多天。
傅新桐年前病好了,正月里倒还算自由,跟着傅庆昭和萧氏后头走亲戚,因为他爹才名在外,都知道他明年要参加殿试,他是大学士腾易唯一的关门弟子,之所以拖到明年考殿试,也全都是因为这个腾大人,他对傅庆昭十分爱护,寄予厚望吧,老先生终于松口,几乎是给了所有人一个预告,预告傅庆昭明年的辉煌,所以,在这个新年中,傅庆昭的应酬,居然比傅远还多,俨然已经是政坛新贵的架势。
傅新桐自然是随着萧氏在各府女眷中行走了,萧氏身份贵重,却平易近人,性子和软,在众夫人中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傅新桐相信,只要傅庆昭平安无事入了朝,那萧氏在贵妇圈中的地位就一日不会落地,朝堂和后宅,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官家夫人们在这方面的敏感丝毫不亚于在朝当官的男人。
正月里大人们忙着应酬,傅新桐这样的孩子也就是跟着吃吃喝喝,跟平日里不常见面的亲戚孩子说说话。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直到初八那天,事情就来了。
一大早门房就去了主院通传,说是有访客上门,傅远一开始并未在意,年里有方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谁知门房说了个名字后,傅远就彻底震惊了,亲自从主院迎了出去,因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朝首辅韩大人。
韩玉庸年轻有为,不过四十便成为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自有其一派从容的气度,傅远将他迎进门,在花厅中接待,丫鬟斟茶的空档,傅远看了一眼跟在韩玉庸身后进门,被五花大绑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那年轻人脸上有点伤,不太严重,垂头丧气的样子。
又看了一眼跟在韩玉庸身后而来的俊美少年,傅远认识这个站在他身后的,便是韩玉庸的长子韩进臣,因为韩玉庸成亲颇晚,二十五六岁才有的第一个儿子,素来十分珍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各方面都以最好的条件培养,傅远从前见过他几面。
丫鬟斟茶后,傅远对韩玉庸比了个‘请’的手势:
“韩大人请喝茶。”
韩玉庸同样回了个礼,然后端起了茶杯,从容喝了一口,这才放下说话:“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傅老莫要见怪。”
傅远摆手,客气道:“哪里哪里,韩大人亲自前来,是我傅家的荣幸,不知……所为何事?”
傅远总不会相信,这厮是来给自己拜年的,其实看到院子里的那被捆少年,傅远心里就有点数了,但不好说破,遂问道。
韩玉庸脸上现出一股怒气,指着院中被捆少年,怒道:
“傅老见谅,那王硕是我外甥,素日被我那无知的姐姐宠坏了,成天惹是生非,我教训过好多回,却抵不过他母亲的溺爱,前些时日,他与贵府公子当街发生争执一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连夜审问之后,才知这混账小子做的好事,今日特将他绑来,听从傅老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
韩玉庸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听得傅远直摇手不答话,韩玉庸瞧着傅远不动,便猛地站起,大刀阔斧走到门外,傅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见韩玉庸从手下那里接过了一条马鞭,二话不说,走到王硕跟前儿,毫不手软,劈头盖脸就抽了起来,抽的那皮糙肉厚的王硕嗷嗷直叫,当场就跪了下来,却是只敢嚎叫,越嚎越惨,就是不敢躲避,把自己宽厚的背完全露在上面,让韩玉庸抽个痛快的感觉。
傅远哪里能让韩玉庸在自己府里教训子侄,赶忙上前阻止:“使不得使不得,韩大人莫要如此,莫要如此啊。”
韩玉庸本来就是做给傅远看的,既然傅远上前阻止,那他推辞个两回也就作罢了,韩进臣在旁边看的心惊,韩玉庸收手之后,他就赶忙弯下身去把王硕给扶了起来,王硕被打之后,垂头丧气,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可见韩玉庸在他眼里是个不可违抗的角色。
“傅老哇,子恒是真惭愧,府里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听他说,那日他手下那帮人将府上几位公子都打得不轻,我恨不得当场就结果了他,留着祸害,可我那姐姐就他这一根独苗,又是哭又是求的,我从小父母过世的早,便是姐姐将我拉扯大,留他一条小命,权当报了姐姐的养育之恩,我今日捆他前来与傅老诚挚道歉,还望傅老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韩玉庸亲自绑人前来道歉,的确有些出乎傅远的意料,若是不给面子,实在说不过去,陪了个笑就点头了。
“也没有韩大人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罢了,哪里会真的记恨,我那两个孙儿也只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韩大人别往心里去了。将他领回府去,好生养着吧。”
傅远说完这些话,便算是将这回的事情彻底放下了,原以为韩玉庸要就此离开,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道:
“管这混账东西做什么。倒是府上令孙因此受伤,我总要去探望过才放心的,是我这外甥惹的事,我要他亲自去给令孙赔礼道歉。”
傅远愣住了:“这……就不必了吧。”
韩玉庸未说话,扶着王硕的韩进臣便从旁劝道:“傅老太爷就成全我表哥吧,他那日打人回去之后,心中便难安,一直想要与府上郎君道歉,尤其是府上二郎君,听闻他还断了根肋骨,若表哥不去道歉,实在说不过去啊。”
韩进臣今年十五,身量颇高,天生的衣服架子,模样十分俊秀,脸上总是挂着让人感觉很温暖的微笑,眼睛里透出的也是清澈诚挚的目光,既然一个孩子都这样说了,那傅远便不好再拒绝了,最后一番商讨之后,才决定由管家领着韩进臣,押着王硕前往商素院去,韩玉庸与傅远在主院里喝茶等候。
下人们早就先一步跑着去商素院将主院的情况告诉了傅庆昭,傅庆昭正好在傅星落的房里督促他背书,傅星落虽然不能下地走动,但每日该背的书一点不能松懈,苦不堪言中,下人的话传完之后,傅庆昭的眉头就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