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虽然不情愿,还是从肩舆上下来,对着四福晋行了个礼,又道,“四福晋怎么没乘肩舆过来?您又不是跟某些人似得,还没资格做肩舆。”
这个某些人自然指的是淑慧了,四福晋性格既然端正,和淑慧还算是远房亲戚,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就道,“格格还是慎言才是,安郡王想来也不想听到你如此说话。”
韵雅那性格,哪里受的了这个,而且四福晋正好说到了她的心病上了,上次她就是因为说话不慎,惹出了偌大风波,安郡王马尔珲第一次严厉斥责了她。
要是太子妃就罢了,四福晋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皇子福晋,明年她就会成婚了,背后还靠着安郡王府,岂不是比四福晋更尊贵些?
再加上看到淑慧也在旁边,可见四福晋和淑慧是一股的了,因此她便当即反口驳斥道,“总比不的内大臣的家教好,我可听说了,四福晋您可是贤良淑德很啊,由着院子里几个格格作妖也不敢说话的。”
四福晋父亲费扬古就是内大臣,这岂不是说四福晋的家教不好,性格懦弱?四福晋哪里听过这个,当即气的浑身发抖,“你嘴里说的什么?”
淑慧看着这要吵起来,四福晋也动了气,也不装沉默了,上前道,“韵雅,你亏还没吃够?还不向四福晋道歉?”
韵雅知道淑慧的嘴皮子也算是利落的,因此也不恋战,只冷笑道,“我可是夸四福晋您的,四福晋可别想歪了。”
说完,韵雅就上了肩舆走了,淑慧恨恨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也没办法追上。她身份不够,不能在宫里乘肩舆,四福晋则是本来就是散步活动的,也没带着肩舆随行,四福晋怀着孕,淑慧还穿着花盆底,想跑也跑不快。
“我就没见过这么骄纵的!”淑慧也是恼了,怒道,“宫里的公主们也比她性格好,所到之处没有不撩火的。”
按照常理,四福晋应该是附和一下淑慧的,没想到四福晋并没有说话。淑慧有些奇怪的看了四福晋一眼,发现四福晋脸色不太好看,秀丽端庄的脸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
这可是农历十月了,天气都冷到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夫人们穿狐裘的地步了,怎么会出汗?
“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好。”淑慧经历过那拉太太的那一回,还是挺警惕的。
四福晋却觉得没什么大事,她也没觉得肚子疼,“是有些动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还是继续走吧。”
淑慧却不放心,继续劝道,“你这是第一胎,还是小心些好。”四福晋原本是黄面皮的人,如今看着倒是有些苍白了,实在让人不安。
四福晋的贴身宫女也看见了四福晋的脸色,也觉得有些不好,便也劝道,“还是小世子重要,太后那里,也会理解的。”
四福晋被这些人轮番劝了,也觉得有些动摇了,加上她还真的觉得有些心慌气短,便也点头应了。
淑慧见此情况,也不好离开,便先送了四福晋一道回了四阿哥的住处。
四阿哥的住处和七阿哥差不多是一个规格的,都不怎么大,四福晋一回来,就有几个美人围了上来,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打听情况。
四福晋性格温和宽厚,淑慧却略有些不耐烦,便对那群环肥燕瘦的美人道,“麻烦各位格格让一让。”
四福晋身边的大嬷嬷不像四福晋一样,倒是很有威严,淑慧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当即发了火,把一群莺莺燕燕给赶走了。
这时候四福晋已经觉得有些不妥了,她的腹部隐隐作疼,四阿哥也并不在院里,淑慧看着这情况,便又呆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宫中太医赶到,把了脉就肯定的道,“福晋是动了胎气,不过并不算严重,召微臣来的也很及时,并没有大碍,等会臣开一点方子,福晋按时吃个三四天就好了。不过,之后福晋就要多注意了,莫要动气,。”
四福晋这一胎怀到了五个月了,一直很好,连补药都没怎么吃过,不然四福晋也不会走路去太后处,这还是第一次动了胎气,因此不仅四福晋,就连太医和周遭人都十分小心。
淑慧叹了口气,“也是我的缘故,不是福晋帮我说话,韵雅未必会和福晋说那样的话。”
四福晋却不是个不明事理的,笑笑道,“这事还是要怪我自己太拿大,之前要是听你说的,暂时避开韵雅格格,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当然,主要还是韵雅格格的性格有些问题,也难怪当日里你和她闹成那样。今儿也多亏了你了,若不是你,今儿这事说不准就大了。”
今儿要不是淑慧坚持四福晋回来找太医,并叫人去附近宫室里借了个暖轿,若是还往太后那边走,四福晋这胎就真的危险了。
“对了,你赶紧往太后处去吧,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四福晋性格比较稳妥,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宫女,“你也陪着淑慧格格一道往太后宫里去,好帮着分说一下。”
淑慧也没拒绝,毕竟四福晋已经没事了,而自己这一下耽误的时间可真是不少了,若不是有四福晋身边的人帮着说一下,淑慧还真担心太后会怪罪。
看着淑慧走了,四福晋也没马上闲着休息,而是吩咐身边的管事大嬷嬷道,“劳烦嬷嬷一趟了。”
“福晋有话,但凭吩咐。”
“去打听一下,韵雅格格到底怎么回事?上次还没有这么大的脾气,而且她不是经安郡王福晋找人教导了一段时间后,性格温和了不少吗?”
四福晋虽然宽厚温和,也不是个包子性格,虽然没打算大闹,到底还是记了韵雅的仇了。
而这边四福晋心里有些揣测,那边佟云惠则是更阴谋论了,她是见过淑慧的,上次谁和四阿哥好像还相谈甚欢的样子,似乎有些情分。
而且印象中前世的七福晋那拉氏和如今的未来的康亲王世子福晋那拉淑慧,性格也并不一般。因此她以己度人,觉得对方也是个重生的了,而且是朝着四阿哥来的。这次淑慧和四福晋一起来了,四福晋就动了胎气,还不知道是淑慧动了什么手脚呢。
因此犹豫了一会儿后,她就借着过来请安的机会,打着关心四福晋的旗号给淑慧上眼药了。
“福晋还是小心一点那些来意不明的人比较好。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那拉氏和福晋虽然算是同宗,却一向不亲近,今儿一起走了一段路,福晋就动了胎气,您还是小心一点吧。”
四福晋本来还是有些生郭络罗氏韵雅的气,结果听到佟云惠的一席话,几乎是气笑了。佟云惠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动了胎气,她难道不知道吗?
当时淑慧就看着韵雅的神情略有些不对,劝自己避开一点,是她自己仗着自己已经是四福晋了,韵雅不过是个借住在安郡王的郡主之女,没有确切的品级,想着韵雅肯定不会对自己无礼。
没想到韵雅倒是真不走寻常路,简直跟吃了炮仗一样,便朝自己炸了过来,惹了这一口气。偏她因为经验不足,还觉得并没什么事。还是淑慧看自己脸色不对,坚持让自己回来,又命人请了太医来,才及时发现了自己动了胎气呢。
要说起来,淑慧若是有心谋害自己,只要在任何一方面装聋作哑,自己这一胎就危险了。
因此面对喋喋不休的佟云惠,四福晋也难得的没了好气的道,“要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竟不知道你过来,献的什么殷勤!今儿爷也没在我这里,可不值当佟格格你这么积极表现。”
佟云惠被四福晋这一席话给刮得脸上几乎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勉强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辩解,“奴婢是关心福晋……”
“你当我是傻子糊弄呢。”四福晋当即就冷笑道,“我可不耐烦听你的假话,且出去好好打扮吧,什么时候爷回来了,好去争宠啊。”
四福晋对于佟云惠李氏等人争宠也不是一点看法都没有,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格生就的如此,已经改不过来了,四阿哥对自己也还算敬重,所以只好看着罢了。
要是往日里就罢了,她今儿动了胎气,正是又烦又燥又生气又担心的时候,佟云惠还过来说淑慧的不是。而今儿偏偏就是多亏了淑慧,四福晋当然不会再给佟氏脸,当即就给了佟云惠一个没脸。
四福晋都这么说了,几乎是等于赶她出去了,佟云惠也不敢再呆着了,虽然还是觉得今儿四福晋动了胎气肯定是那个那拉淑慧动了什么手脚,到底是讪讪的出了门。
结果出了门,就看见李佳氏看见她一脸挫败的出来,站在不远处就露出一脸嘲笑的表情,李氏生的容颜美艳,挑着凤眉,咬着粉色下唇冷笑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嘲讽。
佟云惠怕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却不怕李佳氏的,当即就道,“你笑什么笑!爷不在,也没人看你那浪样!”
李佳氏自然也不甘示弱,“我就算是浪样,那也比你强,福晋多温和的一个人啊,都不待见你了,可见你形貌多丑恶了。”
两个人本就有宿怨,面不和心也不和的,一言不合,大吵起来也是常事,只是今儿佟云惠觉得李佳氏实在可恶,而李佳氏也深恨佟云惠竟然跑到四福晋面前卖乖,比往日里吵得更激烈了一些。
吵到厉害了就想动手,李佳氏先动手给了佟云惠一巴掌,佟云惠也不甘示弱,推了一把李佳氏,把李佳氏给推到在地上。
李佳氏本来觉得还好,正要站起来,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宋格格,张氏等人却惊叫了起来。
“你的裙子,你的裙子上有血啊!”
四福晋刚刚动胎气在前,李佳氏一算,自己月信一向不太准,但是按照上月来算,也拖了三四天了,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这下好了,刚刚走的太医又让拎了回来,在太医的妙手诊治下,李佳氏的这胎算是保住了,但是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是免不了了的。四福晋那边动了胎气,还得管四阿哥的小妾们,十分恼火。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叫李佳氏好生歇着,佟格格这阵子先禁足吧!”
李佳氏和佟云惠算是都没有得到好处,都后悔刚刚莽撞,心下又暗恨对方。
这边四福晋的院子里十分热闹,那边太后宫里,事情也不少。
淑慧送了四福晋回去,毫无疑问的迟到了。当然,迟到的时间也不算很久,至少太后还没带着一群人去花园里,但是也是当之无愧的最后一名。
韵雅和淑慧已经是撕破脸的,当然不会放弃打击淑慧的机会,当即笑道,“不知道淑慧你做什么去了?晚了这么多不说,脸红心跳的,连头发都略有些散了。”
韵雅这话就有些恶毒,竟有些隐隐的说淑慧做了不能见人的事情。
太后闻言也有些不太高兴,毕竟淑慧在她心目里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而且一向是当自家孙女一般看待的,淑慧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打她的脸。当然,她更生韵雅的气,毕竟她还是比较信任淑慧的,觉得韵雅的性格实在是不太好。
太子妃倒是个厚道人,便帮淑慧打圆场。“想来淑慧妹妹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然以淑慧妹妹一贯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迟到了。”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知道自己丈夫和淑慧的父亲法喀关系处的并不好,便对淑慧小小的落井下石了一把,“不管怎么说,太后有诏,总不该迟到。”
四福晋身边的大宫女看着淑慧好像是要被苛责,就要上前说话,虽然眼下的场合不适合宫女说话,但是因为她是代表四福晋的,也算是有点发言权。
不想,淑慧竟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上前一步看着韵雅道,“我为什么迟了,可就要问韵雅格格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迟到,和我有什么关系,”韵雅挑着眉毛,不太痛快的道,“太后娘娘喊你来,你都敢迟到,还有理了不成?”
淑慧则是朝着太后行了个礼,“今儿太后娘娘下诏赏雪,我竟是迟了,确是我的错,还请太后宽恕。”
太后不是什么精明人,刚刚看到一群孙子媳妇和未来孙子媳妇说话含沙射影,都有点插不上嘴,此时倒是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便松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旁边韵雅听着太后一点都不苛责淑慧,脸色都有些扭曲的难看了。
要说起来,她从小就常进宫陪伴太后,比起来一群公主,跟太后相处的时间都不少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淑慧这个丫头却更讨太后喜欢。
毕竟论会说讨喜的话,淑慧远不及自己,一贯是温柔的笑,很多时候都说话的,论出身,自己身后还有王府,她不过是个二品官儿的女儿,太后竟还是喜欢她!
别人倒还罢了,就是大福晋,也不会直接对着淑慧开火,一方面双方虽然不和睦,但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另一方面,大福晋的为人还算可以,再说太后明显很喜欢淑慧,说多了,太后还不高兴呢。
太后虽然不是康熙的生母,但是康熙如今唯一仅剩的长辈了,康熙是真把她当母亲敬重的,儿子女儿都舍给太后养着,也不管养成什么样。太后要是喜欢某个阿哥,如五阿哥,康熙自然也多看顾一点,要是讨厌哪个,想来康熙对哪个阿哥的印象分就会下降。
大阿哥的野心,那是路人皆知,伊尔根觉罗氏虽然不指望太后能帮着大阿哥说好话,可也不想给太后留下个坏印象。
大福晋偃旗息鼓,韵雅可不这么觉得,依旧不依不饶,“那也得说出来个理由吧,谁知道你迟到了干什么去了?这可是内廷宫掖。”
韵雅这么说,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打探后宫动向那可是大罪过,便看向淑慧。
淑慧这回铺垫完了,朝着四福晋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能混到福晋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也不是个二百五,聪明伶俐的很。
见淑慧示意她上前,便上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宫女生的也不甚美,但是却是个忠厚老实相貌,她又说的很客观形象,大家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顿时,别说是太后这样的没多少城府的,就算是太子妃也忍不住看向了韵雅,你追问了半天,感情还是你的缘故啊。
淑慧还说呢,“本来四福晋说了不想要张扬,毕竟韵雅格格年轻气盛,也不是成心害她动了胎气的。我便想着,等下与太后娘娘私下解释一下好了,免得韵雅格格难做,只是韵雅格格老是追问不休,我也没办法。”
这话,除了太后,谁也不信,大福晋尤甚,心道,你当我刚刚没看到你给那宫女使眼神了不成?分明是挖了坑给韵雅跳的,韵雅也是傻,何必穷追不舍呢。
唯有太后是信了淑慧的说法,恼火的看着韵雅道,“我本来召你进宫,是想着你们日后都会嫁入皇家,也算是一家人了,便打算做个和事老,让你给淑慧道个歉,之前的事情抹去罢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死性不改!”太后这话说的就很重了。“也罢了,你先回家去吧,让你舅母好好教教你,若是不行,我宫里总还是有嬷嬷的。”
韵雅被太后这一下给吓着了,忙跪下给太后请罪。太后虽然性格单纯,那也是有脾气的,到底也没有留下韵雅,让她出宫去了。
等韵雅出了宫殿,太后就开始感慨了,“要说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聪明伶俐啊,怎么大了就成了这样啊。我本来觉得淑慧是个好丫头,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抹去了芥蒂,也还能好好相处,没想到韵雅竟不能体会我的心。”
大福晋心道,您就说吧,还把之前的事情给抹去,闹的那么大,怎么抹去!谁能信!
然而太子妃和淑慧知道这老太太的性格就是那么单纯,太子妃便笑道,“韵雅格格不能体会您的心,咱们淑慧妹妹可不是个好的?今儿若不是她,四弟妹那胎就危险了,太后您可得好好嘉奖一下淑慧妹妹啊。”
太后当然没什么意见,四福晋也是她很喜欢的好孩子,淑慧就更不用说,当即笑眯眯的道,“正好淑慧丫头这快要成婚了,我这回可得给好好她添一份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嫁妆
太后都这么说了, 几位福晋如何不赏脸?便纷纷表示要给淑慧添妆,倒让淑慧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如今家里要官有官,要爵位有爵位, 要钱也有钱了,太后还这么照顾自己, 倒让淑慧有些不好意思了。
待到陪着太后单独赏花的时候,就有点吞吞吐吐的, 想要说什么, 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论怎么说,太后都是好意,自己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些矫情不识好的嫌疑啊。
太后倒是难得的敏锐了一回,看着淑慧这么纠结的样子,笑道, “你别觉得有什么, 我这宫里, 多少珠宝首饰也不过摆着生灰罢了,你若是感动, 日后有空的多进宫看看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