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因为她和卫国公世子定亲而巴结她的;一种是因为她不得老夫人喜爱而轻慢她的,在这部分下人眼里,虽说她以后会是世子夫人,可女人嫁人后,在夫家过得如不如意还要看娘家的情况,若不然,将来被人欺负了也没娘家撑腰,这种女人往往会过得很苦;一种是中立,两边都不得罪不讨好,处于观望之中。
邬嬷嬷感觉到府里下人的态度时,大发脾气,她没办法整治这府里的下人,但叠翠院那些不安份的都被她收拾了一顿。
樱草、艾草和桃红几个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十分生气。
反倒是整治人的邬嬷嬷见几个丫头气得太厉害,劝说道:“何必和那些眼皮子浅的一般见识?小姐在这个家待不久,待老夫人进京后,小姐笄礼一过,定会商量和卫国公世子的婚期,小姐应该很快就会出嫁,这里也不过是个暂时停留之地罢了。”
霍姝在旁笑道:“嬷嬷说得对,你们听嬷嬷的,不用生气。”
艾草和樱草方才没那么气怒,不过后来见靖安侯夫人出手惩治了几个不规矩的下人后,府里的下人才反应过来这位再不得老夫人喜欢,那也是主子,府里的风气才变好一些,也让几个丫鬟们的心情好一些。
虽然这府里很多糟心的人和事,至少靖安侯夫人这位当家夫人还算是不错的。
在等待外祖母进京的日子里,又发生了几件事情。
其中便有嫁入永郡王府的大姑娘霍婷今年二月份所生的幼子夭折了。
去年虞老夫人的寿辰,霍婷挺着三个月的身子回来给老夫人拜寿,及至今年二月份时,她早产生下一个男孩,可能是因为孩子生下来体弱,养了几个月,孩子还是没了。
为此,霍婷毫无意外地病倒了。
靖安侯夫人听到这消息,忙带着小女儿霍妍去永郡王府探望病倒的女儿。
霍妍回来后,去叠翠院找霍姝,抹着泪说:“大姐姐这次病得很重,听说她生小外甥时因为难产伤着了身体,这次小外甥夭折,让她承受不住,身体就这么垮了。太医只说,要好好养着,却不说什么时候能好,我担心……”
霍姝听了这消息,心里也有些闷闷的。
她在边城时,看过太多伤亡,明白生命的可贵,每一次遇到生命消逝,仍是让她心里难受。她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看她时眼中带着审视的大姐姐,可听到她病成这样,和那夭折的孩子,心里也很难过。
霍妍和大姐姐的感情很深,为了给生病的大姐姐及夭折的小外甥祈福,竟然开始吃斋念佛,非常虔诚。
为了这事,整个靖安侯府的气氛都有些低迷。
过了几日,霍萍带着小儿女葛琦过府来探望老夫人,葛玲没有来。
霍姝和葛琦难得见面,两人都很高兴。
葛琦见模样有些清瘦的霍妍时,有些难过地对她道:“我听说大表姐的事情了!你放心,大表姐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一定会挺过来的。”
霍妍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一些,真心实意地朝葛琦道了一声谢谢。
说完这事,葛琦有些神秘地道:“哎,你们知道么,我娘今天过来,是为了我姐姐的亲事。”
霍妍和霍姝瞪大眼睛,“玲表姐的亲事?三姑母看中谁?”
葛琦压低声音说道:“是永平侯府的沈表哥。”
霍妍吃惊得差点合不上嘴巴,“是沈彬表哥?怎么会?”
“就是沈彬表哥。”葛琦耸耸肩膀,见她们惊讶,特别是对着霍妍,没好意思说她爹娘原本是相中霍妍的四哥——霍承瑞的,哪知道她姐姐不乐意,这才改了人选。
葛琦之所以能清楚,也是有一次她娘为了姐姐的亲事劝说姐姐时,她偷听到的,没想到她爹娘竟然给姐姐相中外祖家的四表哥,可惜她姐性子与众不同,并不愿意,这才没有成。
这次倒不是霍萍自己相中的,而是沈彬无意间看过葛玲所作的诗词后,自己先看上的。
沈家是霍萍嫡亲的外祖家,霍萍回京后,也带儿女去沈家拜访几回,经过几次往来时的接触,葛玲发现比起四表哥霍承瑞,沈彬这表哥文彩翩翩,更能和自己说到一块,颇为敬佩他的才华,所以在得知沈家的意思后,就没有反对。
霍萍想将女儿嫁回娘家,哪知道女儿竟然看中母亲娘家那边的侄子,让她十分惊讶。
而沈彬也表现出求娶的姿态,只可惜,永宁侯夫人似乎并不满意葛玲,不过碍于这是儿子喜欢的,还是答应了。
这不,霍萍就寻了个时间,回府和母亲说这事情,好让她老人家有个底。
果然,到了七月初,就听说两府要定亲的消息。
两府定亲时,靖安侯府的姑娘们都去永平侯府看热闹。
沈彤作为主人,亲自来接待这群表姐妹们,她隔着人群,盯着霍姝看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有些郁闷的样子。
霍妙见状,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地问她,“你盯着我七姐姐看什么?小心被她发现了。”
沈彤心不在蔫地道:“没什么,就是看她长得漂亮!只要她在,就能将所有的姑娘都比下去,你站在她身边,就是个陪衬的,真不敢相信你们是亲姐妹。”
霍妙听到这话,气得要死,又不敢像以前那样生气回嘴。她怕被霍姝见到,到时候她要是拿把刀往她这儿甩过来,不死也伤。
上元节的事情,将她吓得够呛,直到现在,仍是不敢直视她。知道这个从西北回来的姐姐的凶残后,霍妙现在十分乖巧,虽然平时也会委屈一下,可也不敢像以往那般作派了,只要是事关霍姝的事情,她都明智地保持距离,不去惹毛她。
不得不说,霍妙虽然平时娇气了些,却是个非常识时务的聪明人,知道什么人不能惹,什么情况做什么事情,拿捏得清这个度。
沈彤送走客人后,见兄长站在院子里看着远方的天空,忍不住走过去问他:“大哥,你……是不是还喜欢姝表姐?”
沈彬转头看向妹妹,见她一脸认真,忍不住笑道:“哪个少年不慕艾?姝表妹如此貌美,难得一见,我是个男人,自然是欣赏的。”
只可惜,他还来不及行动,翌日就听说荣亲王替卫国公世子上门求亲的消息,接着皇帝赐婚,就明白自己和那样的美人是没有可能了。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没可能后,自然不会多作纠缠。
沈彤听了心里却是更郁闷,“既然如此,大哥你也没必要随便选一个啊?不是我说,那玲表姐,可真是……”沈彤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位表姐的神奇,总觉得和她说不到一块,更何况以后变成大嫂,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沈彬淡淡地笑了下,“你不用担心,她挺好的,而且葛尚书对我也很欣赏,这门亲事也是我求来的!”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自己更好的,而现阶段,作为葛尚书疼爱的孙女的葛玲,确实十分适合他。
沈彤见兄长眼神清淡,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心里也有些难过。
要不是父亲软弱,二房强势,祖母偏心,兄长何必要求娶一个拎不清的女人,就为了借葛尚书的势?
***
过了七月中旬,虞老夫人终于抵达京城。
虞老夫人抵达京城的这日,霍姝和靖安侯夫人禀报一声,就坐上威远将军府的马车,和五舅舅虞博延夫妻一起去城外十里亭迎接外祖母。
坐在马车里,霍姝频频地往外张望,嘴里时不时唠念着:“怎么还不来?艾草,你去问问,还有多久才会到?没发生什么事吧……”
一个时辰没到的时间,艾草已经听她叨念了十几次这样的话了,知道她的焦急,每次都任劳任怨地去询问,得到的消息都是还没到来。次数多了,连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等候的虞五夫人姚氏也被惊动了。
“放心吧,有虞家军护送,老夫人那边没事的,你五舅现在已经去路上迎接了,应该很快就过来。”
霍姝嗯了一声,依然伸着脖子朝通向西北的路张望。
她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外祖母了,虽然每个月都有通信,可信件无法表达对亲人的思念,加上她定亲的事,虽然写信去告知外祖母,可信里终究没办法说清楚,也没能和外祖母一起分享这份喜悦,让她十分失落。
就在霍姝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来路时,距离十里亭不远处的路上,一队车马缓缓而来。
虞老夫人坐在马车里,身边陪着的是小孙女虞倩,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外孙女了,心情也有些激动。
突然感觉到马车停下来,虞老夫人询问道:“怎么了?”
很快就听到过来接她的五儿子虞博延的声音:“娘,是卫国公世子来了。”
“卫国公世子?”虞老夫人愣了下,等意识到这人是谁时,心里有些惊讶。
“祖母,是和姝表姐定亲的那个卫国公世子么?”虞倩反应很快,将两只毛茸茸的雪狐抱到怀里,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马车的车门,想见见能那位卫国公世子是什么模样的。
听说去年他路经平南城时,还亲自登门拜访感谢,哪想不过一年,他就成为虞家的外孙女婿。
虞倩忍不住感慨这缘份可真是奇怪。
第70章
虞老夫人被孙女扶下车时,一眼就看到站在一匹大宛宝马前的青年。
他的容貌俊美无俦,气质矜贵沉稳,举止投足间尽显其独特的风姿气度,是个十分优秀的世家公子,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却深沉难辩,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漠然无害,反而教人不敢轻易放松。
虞老夫人想起一年前见他时,他的面容还带有少年人特有的稚嫩,身量单薄,虽稳重自持,却远不比现在的深沉内敛,那面容刀削斧裁一般的深刻,皆教人无法忽略。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这少年成长之迅速,已然变成一个气度深沉难辩的男人。
虞老夫人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外孙女。
素素那样磊落坦荡的性子,只怕驾驭不住这样的男人,以后会如何?
见到她,聂屹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垂眸掩去眼中的思绪。
虞老夫人微侧身,半受了这礼,说道:“聂世子不必多礼。”
聂屹朝她笑了下,认认真真地说道:“这是应该的!晚辈既然与霍姑娘定亲,虞老夫人就是晚辈的长辈,受得这礼。”说罢,再次作了一揖。
虞老夫人疏朗的面容微微有几分动容。
去年得知外孙女回京两个月就定亲时,她心里着实生气,以为是靖安侯府拿她外孙女去攀附权贵,后来得知外孙女心里也是愿意后,方才没有那般生气。
不过虞老夫人到底了解自己养大的外孙女,从外孙女的态度中,可以发现些许异样。
外孙女既然自己也是愿意的,莫不是这是卫国公世子当初去平南城登门拜访的目的?联想去年聂屹特地拐道平南城,登门拜访时的语气,当时虞老夫人还摸不清他为何如此,直到听闻卫国公府上门向外孙女提亲,方才恍然大悟。
只怕当时,卫国公世子就起了念头,亲自上门送礼致谢,不过是登门的借口罢了。
虞老夫人倒没为这事生气,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姑娘家的荣幸。
这次回京,虞老夫人一是为了参加唯一的外孙女的及笄礼,二是西北局势那边有变化,虞老夫人担心京城这边有异,所以回来看看,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也来得及反应,将虞家的伤亡降至最低。
这会儿,虞老夫人见聂屹这般举动,心里也有些满意。
以聂屹的身份,他并不用如此多礼,可他亲自出城来迎自己,可见他对素素的重视,这才是让虞老夫人满意的。
这会儿仔细审视这年轻人,除了发现他的心思过于深沉外,找不到什么不满意的。
彼此寒暄一番后,继续上路。
虞倩搂着两只雪狐,一脸高兴地挨着祖母说道:“祖母,姝表姐未来的夫婿长得真好看,身份也矜贵,看来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
虞倩也为霍姝开心,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得甚比嫡亲的姐妹,虞倩也担心霍姝不得霍家的重视,亲事被霍家随便定了。
虞老夫人伸手轻轻摸了下孙女红润的脸蛋,笑了笑。
一门亲事好不好,看的不是表面,还有看很多因素。
她对聂屹没什么不满,甚至若放在平时,十分欣赏这样能干的年轻人,心思深沉一些,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可这年轻人的身份及皇帝的态度,让她有些在意,还有懿宁长公主、卫国公府,都必须考虑在内。
素素性子磊落光明,卫国公世子深沉内敛,虞老夫人实在不知道他到底看中外孙女哪点。
车队行到十里亭时,就见到等在那里的姚氏和霍姝。
霍姝即将要见到外祖母时很激动的,哪知道刚下马车,就见到不远处坐在一匹宝马上的聂屹,顿时有点傻眼,要不是还看到马车旁的舅舅虞博延和虞家的标志,她都要以为自己迎错人了。
姚氏看到聂屹时也吃了一惊,尔后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好笑地看了一眼傻眼的外甥女,觉得这卫国公世子可真会来事,老夫人看到他如此有心,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霍姝被五舅母笑得脸有些红,看了聂屹一眼,就飞快地爬上马车扑到外祖母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