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见他气喘吁吁,衣服凌乱,长发披散,便知他才起床,定是听说他走了,才急匆匆地赶来了。
知他有心,黎秩难得好脾气地说: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萧涵又气又恨,红着眼瞪他。
黎秩一脸无辜。
萧涵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甘心地看着他,你要走了?
黎秩点头,我方才已同燕七说过了,你们日后有何吩咐,只要传信给我即可。我会一直记得与你的合作,尽量配合你,绝对不会倒戈。
其实出门前黎秩也犹豫过要不要跟萧涵当面道别,刚才准备走时,他心里也不知为何空落落的,直到见到萧涵出现,他忽然就安心了许多。
萧涵仍不死心地问:那白海棠跟你说的话你怎么想?
啊?黎秩问:她说什么了?
燕七适时提醒,世子,海棠姑娘昨夜出门了,至今未归。
萧涵突然很想骂人,他决定回头收回那一百两开口费。他死死抓住黎秩的手不愿放,欲言又止。
黎秩,我其实,那个你
黎秩见他支吾半晌,把脸都憋红了,便有些纳闷。
你想说什么?
萧涵望着他良久,终于再次开了口,语气凝重,小姜。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黎秩愣了下,随后竟展开双臂抱住萧涵。
不但是燕七,萧涵本人也惊得瞠目结舌,他靠在黎秩肩上,一双手正抖着要回抱住黎秩,却听黎秩在他耳边叹道:谢谢你还记得小姜。
黎秩很快将他松开,破天荒地对着萧涵露出了一个不掺任何杂质的,纯净的笑容,果然很好看。
不过小姜已经在十一年前死了,我是黎秩,魔教教主。
萧涵只觉一颗心猛然坠下冰窟。
黎秩敛去笑容,往后退了一步。
萧涵,后会有期。
萧涵下意识抓住黎秩的手,他可不相信黎秩说的后会有期是真的,黎秩就是想再也不见他。
萧涵咬牙道:我知道你见到我会想起以前不好的事,让你不开心,可我还是要说,绝口不提不是放下,而是逃避,当你见到我时不再觉得难受,那时,你才是彻底放下了。黎秩,小姜在你眼里已死,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姜,你也是黎秩,你们本就是一个人,否定你的过去并不能让你真正开心,也不能让你的心结真正解开。
这是萧涵想了很久的话,他今天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黎秩对他就是有偏见,不撇开那些偏见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这话也让黎秩愣住了。
萧涵却并未多说,甚至没有让黎秩留下来,他接过边上侍卫手里的玄色披风,慢慢披在了黎秩肩上,只道: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我。
黎秩被徒然袭来包裹全身的暖意激得轻颤一下,他愣愣地看着萧涵的眼睛,竟发现他此刻在难过。
黎秩心情有些复杂,他并非没有听进去萧涵的话。
只是
黎秩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识排斥和反驳萧涵的话是为什么,他没有推辞萧涵的好意,低头抓住萧涵亲手系上的披风系带,便转身踏出后门。
黎秩心头无端有些沉重,接过侍卫手里的缰绳上马后,调转马头时,他又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萧涵就站在门前看着他,还冲他笑。
可不知为何,黎秩心里极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到底策马离去。
萧涵目送下,黎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道,他嘴角的笑容也垮了下去,整个人散发着颓唐的气息。
燕七看得糊里糊涂,又很是担心,世子,您怎么了?
我要喝酒。萧涵转身走回小楼,整个人似乎累得提不起一点精神,连声音都虚弱无比,他说:给我备最烈的酒,我要一醉解千愁。
黎秩却未能如愿离开,将出城门时,他在街上被人拦下。
那是位身材高挑的姑娘,穿着一身明艳的红,眉眼深邃,肤白胜雪,他立在明媚日光下,一笑生花。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见到黎教主,我们真是有缘。
黎秩拉紧缰绳停下来,居高临下看着那人,白琼少主。
白琼少主笑吟吟冲他眨眼,黎教主,随我去喝一杯如何?
不如何。黎秩神情漠然,我有急事,请你走开。
白琼少主也真的后退了,却笑道:事关你们伏月教的大事哦。
黎秩闻言低头看去,什么事?
白琼少主望向不远处的酒楼,我比较喜欢坐下说话。
黎秩微眯起双眼,无声,无形却凌厉的压迫力降了下来。
白琼少主回以一笑,不惧不畏。
片刻后,黎秩还是随白琼少主进了附近酒楼的包间。
这一路过去,白琼少主的视线就没放过黎秩,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黎教主身上的披风真好看,看着与黎教主往日的品味不大一样。
黎秩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坐得笔直道:有话快说。他还是很不喜欢跟这位花间派的白琼少主待在一起,总让他感觉自己像在逛窑子。
白琼少主却毫无自觉,他一抬眼,就有白衣侍女近前倒酒。
金色酒液缓缓流入两个白玉酒杯,他将其中一杯送到黎秩面前。
这是梨花酿,我闲暇无事亲自酿的酒,黎教主品品?
黎秩无意与他闲聊,只问:什么是关乎我伏月教的大事?
你先喝了我的酒,我再告诉你。
黎秩眉头一紧,绕过白琼少主的手,端起被他忽略的另外一杯酒,一口直接干了,而后将酒杯重重搁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琼少主放下酒杯,指尖轻轻转动杯沿,一边注视着黎秩,我就知道,我给你送的酒,你一定不会喝,还好,你喝了那杯才是加料的。
黎秩的耐心在此刻用尽,沉下脸道:看来你是在骗我。
我不骗你,你怎么会来呢?白琼少主理直气壮地说。
黎秩白了他一眼,就要起身。
白琼少主闲闲说道:你走不了的,我给你用的是杨花露。
黎秩知道这个花间派少主不正经,可不知道他如此不正经。他当即运起内力感受了一下,身体并无异样,遂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亲自调制的催|情|药。白琼少主冲他一笑,颇为得意地说:杨花露一入喉,不过多时,你就会浑身无力,然后不得不找人发泄。我知道你百毒不侵,一般迷药弄不倒你,我只能用此等下策。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只要泡一阵冷水,药性就解了。只是你会很长时间用不上力气,到时我给你换裙子你都不能反抗了。
黎秩内力已走遍全身经脉,并未发现异样。他没想到对方还是如此令人窒息,一阵无言后,决定无情地打破他的希望,我没有感到不适。
白琼少主俨然不信,可见黎秩确实无事,便问:你没喝?
黎秩不想说话,他只想走人。
白琼少主亲眼所见黎秩一滴不漏将那杯酒全喝了,可是他现在不仅没有浑身无力,还在冷冷地看着自己,白琼少主赶紧拿起他用过的酒杯。
黎秩忍了忍,看在花间派掌门的面上到底没打人,而是起身离开。却在起身之时,身上徒然一僵,他急急捂住下腹坐了回去,常年苍白的脸颊悄无声息晕开了两抹不自然的潮红。
白琼少主见他红了脸,就知是毒性发作了,他满意地勾起嘴角,可鼻尖嗅到杯中的味道时他瞪大双眼,低声喃喃道:不不可能啊!
他突然瞪向边上的侍女,不是让你下杨花露吗?你到底下了什么药?味道怎么那么像花间一醉?
那侍女被问得一脸迷茫,属下不知是您给的药。
白琼少主闻言呆滞了一会儿,而后匆忙在怀里翻出一个药瓶,同时侍女也取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与他手中一般无二,只是底下刻字不同。
白琼少主手里那瓶俨然是杨花露。
黎秩算是看出来了,这傻子给他下错药了。他用内力压下|体内的不适,很快连耳尖都已红透,他冷冷看向白琼少主,花间一醉是什么?
白琼少主道:我教中圣药。
黎秩深吸口气,说详细点。
白琼少主是很想扣下黎秩这个魔头,可平日也不敢开太大的玩笑,尤其是这种他望着黎秩,面上露出甚是抱歉的神情,他说:极品催|情|药,而且只能与男子交合,药性方可解开。如若不然,最多撑过十二个时辰,便会因情|热,七窍流血而亡。
简直荒唐!黎秩死死扣住罪魁祸首白琼少主的手,怒极反笑,那还请白琼少主尽快帮我解开这花间一醉,否则,本座就在这里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超长一章,超狗血不要拍我_(:3」)_
捉虫
口口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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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 几粒星子悄无声息挂上了天幕。
庆春楼的包间里,白琼少主坐在一堆瓶瓶罐罐前,试图调制花间一醉的解药, 那下药的侍女从头到尾都跪在一边,在黎秩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我真的无法解开花间一醉。白琼少主抬起一张精致描画过的艳丽容颜, 诚恳道:不过黎秩,你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相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那样难看的死去, 时间不多了, 不如, 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白琼少主说着, 嘴角慢慢上扬,却在九斤出鞘时立即闭嘴, 然那锋利的长剑还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坐在对面的黎秩白皙的脸上已是一片异常潮红,漆黑的双眸中氤氲着一层水润雾气,他如同刚熟透的罂粟花, 周身散发着惑人的气息。可惜他的眼神很冷, 手里的剑也很冰冷。
黎秩用内力压下身上一阵阵涌上传遍四肢百骸叫他浑身酥软屋里的热潮, 咬牙切齿的声音透出几分沙哑, 白亦然,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被点名的白琼少主不见半点畏惧地抬起二指挪开黎秩的剑,黎秩,你现在除了找我帮忙, 还能找谁?这里除了你只有我一个男人啊。
男人?黎秩嗤笑,不屑地斜了眼白琼少主身上的红裙与发髻上的金钗。他按住被药性蛊惑急躁跳动的心口,收回长剑一把抓住白琼少主的领口,白亦然,你根本就不是不小心拿错了药,你是故意给我下药的是不是!
白琼少主脸上完全没了这半日来为他调配解药时的歉意,他扬唇一笑,在黎秩眼里格外欠揍。
是啊,我本来就是故意给你下花间一醉的。你可知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前两天有人发布了江湖绝杀令,你的命可值一万两黄金呢。
黎秩错愕道:是谁?
不知道啊。白琼少主笑道:不过拿下你,我就能拿到那万两黄金
黎秩最近得罪过的人并不多,而恨他恨到发布江湖绝杀令的恐怕只有圆通。想明白后,他又问:所以你这半天根本无意调配解药?
我说过了,花间一醉根本没有解药,你只能选择跟男人交合,否则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七窍流血而死了。白琼少主笑道。
黎秩暗道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冷威胁道:那我只能办了你了。
白琼少主笑得更欢了,不行的,你中的花间一醉,只有委身男人身下才能解开。黎秩,看在我你的情分上,你只要开口,我肯定会帮你。
黎秩闻言怒火中烧。
白琼少主向来不惧他,此刻还趁机靠近黎秩怀里,指尖抚过黎秩的衣襟,嫣然笑道:黎秩,我知道你的性子,你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羞辱你,可你也不想死,那么现在除了我,这里还有第二个能让你甘愿委身的男人吗?
黎秩一句我也不愿与你苟合就要到嘴边,脑海中徒然想起一个人。他很快回过神,在白琼少主的手将要拉开他的衣襟前,点了对方的穴道。
白琼少主僵在那里,脸上尚且挂着几分笑,就被黎秩一把推开,直愣愣倒在木质地板上。白琼少主看着分明已浑身无力却还想强撑的黎秩向他走来,即便一动不能动,还笑得出来。
黎秩,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好心想帮你话到此处,白琼少主话音一顿,忽地睁大眼睛,惊叫道:黎秩!你忘了我刚才的话了吗?
黎秩默不作声蹲在他面前,红着双眼撕扯起白琼少主的裙子。
白琼少主叫道:你这样没用的!只有躺在下面才能解毒!
黎秩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我行我素,甚至空出一手点了白琼少主的哑穴。白琼少主口不能言,只一双眼睛能动,无不是震惊与不可思议。他想起这包间里还有他的人,拼命地想把视线挪到跪在不远的属下那里。
在白琼少主眼睛都抽筋时,那侍女终于慌忙地动了一下,可在黎秩看过来时,她又苦着脸跪了回去。
黎秩朝白琼少主冷冷一笑,抬手抽去他发髻上镶着紫玉的金钗,下意识掂量了一下重量,收进怀里
白琼少主见到这一幕暗松口气,用力眨眼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城中无宵禁,夜间市集颇为热闹。
庆春楼外忽然一阵骚动,不过多时,很多人围了过去,竟发现一衣衫不整的漂亮公子被悬空绑在二楼一处包间的栏杆外,楼下顿时议论纷纷。
为何看出这是位公子呢,因为此人衣襟散乱,胸口平坦,还有着鼓胀的肌肉,再一细看,他身量颇高,脸上的脂粉也被擦得一团糟的,众人正疑惑这是哪家公子,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