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对杨嗣昌和对高起潜不同。他对高起潜只是当作一个忠顺的心腹奴才使用,而对嗣昌则一向认为是他的股肽之臣,深具谋国忠心,且通达事理,老谋深算,更非一般臣僚可及。杨嗣昌所说的这几句话十分投合他的心意,他频频点头。但是他同意不把勤王兵马拿出来孤注一掷,却又不愿一味避战,使敌人如人无人之境,他说:“朕亦深知欲攘外必先安内,所以一再嘱咐卢爱卿不可浪战。但若是一味避战,使敌人气焰日高,我军士气日馁,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等遇到该战的时候,还得奋力一战,将来就算是到了非战不可的时候,也要让鞑子知道我们并不是不能打仗,免得他们胡乱要挟。”
杨嗣昌俯首说:“皇上英明天纵,所见极是。”
“对了,叶秋风和科尔沁福晋有消息了没?”崇祯突然问道。
杨嗣昌略微沉吟,拱手道:“回皇上:那个叫做叶秋风的人绝非普通人,根据卢先生提供的证据来看,这个人应该真的是凭借着一群乌合之众夺取了清兵的粮草,而且还俘虏了正好随行的福晋,除此之外,应该还全灭了清兵一伙千骑队。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人就不可能被我们轻易捉到,高公公没能抓住他也是情有可原!”
崇祯皱眉,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招降此人,让他替朝廷效力!”
“皇上,这个办法固然可行,可他毕竟是鞑子指定需要的人物,恐怕……”杨嗣昌迟疑道。
崇祯叹息,道:“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若是此人真有这等才干,就算是拼着多花费一点本钱,也要将此人保下。”
听了这话,杨嗣昌心里不由纠结起来,他既想把叶秋风夸的天花乱坠,又想狠狠地贬低这个人,夸赞他为了让高起潜洗脱办事不利的罪名,而贬低他则是为了不让其受到皇上重用。
“皇上,我们才刚刚对此人下达诛杀令,这会儿又突然示好,那个叶秋风恐怕也不会相信我们啊。”杨嗣昌为难道,“况且依照卢老先生对他的认知来看,这个叶秋风还是个好色之徒,被他掳走的福晋,恐怕早已被污了身子,若是我们将他收归己用,这议和之事恐怕就很难成功了!”
“这倒是个麻烦。”崇祯思索了一阵,随即继续说道:“算了,先不管他了,总之把追捕令撤了吧,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就算找到福晋恐怕也没用了,皇太极估计也猜到了结果,他那顶绿帽子是戴定了!”
听到这儿,杨嗣昌眼睛一亮,突然说道:“皇上,或许微臣有办法将这个叶秋风收归己用!”
“哦?爱卿说来听听!”崇祯来了兴致。
杨嗣昌微笑道:“皇上,一个人只要有了弱点就很好对付,这个叶秋风既然是个好色之徒,那咱们就投其所好,若是用美女打动他,或许能够为我大朝增添一名猛将!”
崇祯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当即拍板道:“杨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这个……皇上,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嗣昌迟疑着说道。
“说!”
“皇上,叶秋风虽然好色,但恐怕也不是什么女子都能看得上眼的,科尔沁福晋的画像陛下也曾看过,即便是整个皇宫,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若是我们找一些胭脂俗粉来糊弄,恐怕不怎么好办,皇宫里面,好像只有一个人……”后面的话,杨嗣昌不敢说下去了,
崇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仔细思虑一番,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他和皇家彻底绑在一起。”
杨嗣昌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啊!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说一家话!”
“让朕再考虑考虑,若是此人真有天大的本事,那朕自然会对其重用。”崇祯说道。
“这是自然。”杨嗣昌点头应同,心里却是有了额外的打算。
在最后一次安定门会议的三天之后,崇祯又完全倒在主和派的一边了。皇帝的这种变化,卢象升也曾担心,但没想到皇上很快就改变了注意。当他正在高兴时,总监军高起潜来到了昌平。
卢象升把他迎进总督行辕,坐定以后,把两日来皇帝赐银、赐马、赐铁鞭等事对他说了一遍,并且说:“看起来皇上战意甚锐,我们只有冲锋陷阵,杀敌报国,方能不负上意,至于如何杀敌,卢某已准备良久,正好监军驾临,还望指教指教。”
“卢大人有何妙计?”高起潜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最近这几天,他过的很不愉快,因为自己放跑了叶秋风,皇上那边没少责骂自己,他的心情到现在还没复原呢。
卢象升放低声音说道:“卢某打算在初十夜间分兵四路,趁月夜袭击敌营,出其不意,杀他个落花流水。高公公以为如何?”
高起潜冷淡地一笑,说道:“只听说雪夜袭蔡州,没听说月夜袭敌营。”
雪夜袭蔡州,指的是公元817年阴历十月一个大雪之夜,唐朝政府军在李愬指挥下奇袭蔡州城(今河南汝南县),擒获反叛朝廷的淮西节度使吴元济一事。
受此奚落,卢象升心中大怒,恨不得一脚把高起潜踢出大厅,但是他还是竭力地忍耐住了。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忍受奚落,自己惹祸不打紧,同敌作战的大事也就不用谈了。于是他勉强笑笑,说道:“敌人方胜而骄。正因为是月夜,他们会更加大意,疏于提防。”
高起潜道:“敌众我寡,还是以持重为上策。”
卢象升反驳道:“正因为敌众我寡,故用奇袭。”
高起潜双眼一眯,说道:“万一不胜,岂不是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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